知识写作 | 卡波蒂:多写是唯一的利器

文化   2024-10-02 11:33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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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茶几


知识写作 | 世界知名作家访谈摘录


本文取自《巴黎评论·作家访谈1》部分内容,杜鲁门·卡波特是美国作家,代表作有中篇小说《蒂凡尼的早餐》与长篇纪实文学《冷血》(1965)。


《巴黎评论》:是否存在提高写作技巧的利器?
卡波蒂:据我所知,多写是唯一的利器。写作具有关于透视、影调的诸般法则,就像绘画或音乐一样。如果你生而知之,那很好。如果不是,那就要学习这些知识。然后将它们以适合你自己的法则重新编排。即便是我们那位最傲慢的乔伊斯,也是个超级工匠,他之所以能写《尤利西斯》,是因为他能写《都柏林人》。似乎有太多的作家都把写短篇小说只当成一种指法练习,好吧,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得到操练的当然仅仅是他们的手指而已。
《巴黎评论》:你是怎么把感情“耗尽”的?是不是在某一段特定的时间里将这个故事翻来覆去地琢磨就够了,还是需要考虑别的东西?
卡波蒂:不,我认为那不仅仅是时间问题。想想看,如果你整整一个礼拜除了苹果以外什么都不吃,那会怎样?毫无疑问,你会对苹果完全倒胃又,而苹果到底是什么滋味,你也肯定心知肚明。
在我开始写一个短篇之前,我可能已经对它没有一点饥饿感了,但是我想我完全知道它的滋味如何。《波吉与贝丝》里的文章跟这个问题没什么关系。那是纪实报道,不太涉及“情感”问题至少不是我指的那种深奥而私密的感情领地。
我依稀记得读过狄更斯在写作时,碰到下笔幽默的地方,他会笑得喘不过气来;要是笔下的某个人物死了,他会潸然泪下,那一页就会被泪水湿透。而我自己的理论是:作者应该先殚精竭虑,把自己的眼泪哭干,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开始动手,努力在读者身上唤起相似的反应。换句话说,我相信,任何艺术形态的最高强度都是由一副深思熟虑、坚定冷静的头脑来实现的。
比如福楼拜的《一颗淳朴的心》。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写得暖人肺腑;但是,唯有一个对真正的技巧—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烂熟于心的艺术家才能写得出来。我相信,在某个时刻,福楼拜肯定已经对这个故事有过一番深思熟虑—但不是在他写的时候。或者,再举个更现代的例子,凯瑟琳•安•波特那篇精彩绝伦的小长篇《正午的酒》。
它具有那么大的强度、那么逼真的现场感,行文却又如此收敛,故事内在的节奏如此完美,让我颇为肯定:波特小姐与自己的材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巴黎评论》:你是不是读得很多?
卡波蒂:太多了。而且什么都读,包括标签、处方和广告。我对报纸充满热情—每天都会把纽约所有的日报看一遍,还会看报纸周日版和几份国外杂志。至于那些我没买的报纸,我会站在报摊跟前看。
我平均每周读书五本左右—正常长度的小说约莫两小时读完。我喜欢看惊悚小说,有朝一日也想写一篇。虽然我更喜欢一流的小说,但近几年我的阅读似乎集中在书信、日记和自传上。
边写边读对我没什么影响我是说,我不会突然发觉另一个作家的风格从我的笔下渗出来。不过,有一回,我对詹姆斯(•乔伊斯)着迷许久,在那段时间里我自己的句子确实长得要命。
《巴黎评论》:作家能通过学习形成风格吗?
卡波蒂:不,我想风格是不能刻意达成的,就好像眼睛的颜色不能刻意达成一样。毕竟,你的风格就是你本身。归根结底,作家的个性与其作品息息相关。“个性”是个备受争议的词儿,我知道,但我就是这个意思。作家独立的人性,他对着全世界说的话、打的手势,看起来就得像一个在与读者交流的人。如果个性模糊,教人困惑,或者仅仅具有文学性,那就行不通啦。福克纳、麦卡勒斯—他们就设计了自己的个性。
《巴黎评论》:我刚才打断了你用铅笔写的短篇小说草稿,下面该写什么?
卡波蒂:让我看看,这是第二稿。然后我要在一张黄纸上打出第三稿,这是一种非常特妹的黄色纸。不,我不会从床上爬起来干这件事。我就把打字机搁在膝盖上。当然,这样干活挺不错的;我每分钟能打一百个词。唔,等黄纸上的这一稿完成,我就把手稿搁一段时间,一个礼拜,一个月,或者更长。等我再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我就会尽可能冷静地读一遍,再大声念给一两个朋友听,决定我想做怎样的修改,还要决定我愿不愿意出版。我扔掉过好几个短篇、一部完整的长篇,还有半部长篇。不过,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在白纸上打出最后一稿就完事了。
《巴黎评论》:写一本书,你是在动笔之前就已经完全组织好了结构呢,还是一边写一边展开,让你大吃一惊?
卡波蒂:两者兼有。我总是会有幻觉,认为故事的开端、中间和结尾,整出戏都在我头脑里同时上演—我好像能在剎那之间都看见。可是,在工作的过程中,在写作的过程中,无数意外频繁发生。
感谢上帝,因为那些意外、那些转折、那些在恰当的时刻凭空冒出来的词汇是一笔意料之外的红利,那可喜的小小动力能推着作家前进。我一度在笔记本上写过短篇小说的故事大纲,但是我发觉,不知怎么的,这么做会泯灭我的想象力所催生的灵感。
如果那个概念足够好,如果它确实属于你,那么你就不会忘记它—它会一直萦绕在你心头,直到你把它付诸笔端。
《巴黎评论》:你觉得批评对你有帮助吗?
卡波蒂:如果是在出版之前,如果批评是出自那些你认为其判断力可信的朋友,对,当然批评是有用的。可是,一旦作品已出版,我就只想读到或者听到表扬了。任何低于称赞的评价都叫人讨厌。
如果你能找出一个作家,他肯坦言自己曾经从评论家的吹毛求疵和屈尊俯就中得到什么教益,那么我就给你五十美元好了。我不是说,那些职业批评家个个都不值一谈—但是那些优秀的评论家却没有几个会经常动笔的。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应该在抵挡各种意见的过程中变得更坚强。我收到过,而且仍在不断地收到属于我的那份谩骂,其中有些是猛烈的人身攻击,可是现在这些再也不会让我心烦意乱了。对于大部分针对我本人的离谱的造谣中伤,我都能够安然读完,心跳不会骤然加快。
在这种情况下,我强烈主张:永远不要自贬身份跟一个批评家斗嘴,永远不要。在脑子里给那个编辑写信就够了,别写到纸上去。

人物


杜鲁门·贾西亚·卡波特(英语:Truman Garcia Capote,1924年9月30日-1984年8月25日),本名杜鲁门·史崔克福斯·珀森斯,美国作家,代表作有中篇小说《蒂凡尼的早餐》(1958)与长篇纪实文学《冷血》(1965)。

1924年9月30日,卡波特生于新奥尔良。幼时父母离婚,送到南方的亲戚家寄养。从17岁起在《纽约人》、《大西洋月刊》等刊物上发表文章。

早期作品体现了美国南方文学的传统,第一部长篇小说《别的声音,别的房间》(1948年),描写一个13岁的孩子到南方寻找亲生父亲的故事,引起注意。

代表作《冷血》(1966年)是根据作者6年的实地调查堪萨斯城的凶杀案所记录的材料写成的。

1975-1976年根据日记和亲友来信撰写真人真事的《应答的祈祷者》,由于亲友反对未能发表。

1979年,在《老爷》杂志发表非虚构短篇小说《炫耀》,笔法生动活泼。

1980年出版短篇小说集《给变色龙听的音乐》。

1984年8月25日晚卡波特因用药过度猝死,享年5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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