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 | 张岱:半世纨绔,半生荒凉,过眼云烟,皆成梦幻

文化   文化   2024-09-19 20:39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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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阿家
编辑 | 茶几



张岱(1597年10月5日-1689年?),字宗子,又名石安,号陶庵,晚年号六休居士,浙江山阴人,明清之际的史学家、文学家。

张岱家中富裕,出身于仕宦之家,早年风流又博学,天启年间和崇祯年间之际,创造了诸多诗文,崇祯八年参加乡试,不第而未入仕,明亡后避灾多年,三万余卷藏书尽数丢毁,兵灾结束后隐居四明山,潜心著述,著有《陶庵梦忆》和《石匮书》,康熙四年,著书《自为墓志铭》,康熙二十八年,与世长辞,享年九十三岁。

在史学上,张岱与谈迁、万斯同、查继佐并称为“浙东四大史学家”,文学艺术上,张岱以小品文见长,世称“小品圣手”。

年少绮梦

张家是书香门第,张岱家中藏书三万余卷,所以张岱从小就喜爱书籍,天文、地理、历史,偏偏家里不需要他考取功名,所以张岱读书读的大多是兴趣之学,这些兴趣,如张岱生命中的养分,使得这个公子哥文章妙笔生花,人也鲜活而生动。
年少的时候,张岱就以对对子出名,张岱随祖父游玩杭州之际,连著名文学家陈继儒都特意上门考张岱,陈继儒指着屏风上的《李白骑鲸图》出了上联“太白骑鲸,彩石江边捞夜月。”张岱不慌不忙的给出了下联“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这句下联对的那是十分巧妙。使得张岱名声四起。
与中国大部分文人不一样的是,张岱和仕途和政治和那个所有读书人都梦寐的朝堂关系并不紧密,几次考取功名失利后,张岱潇洒的去做了个自由自在的读书人,这也使得张岱和大部分中国式文人有些许的不同,在他前期的作品中,趣味和鲜活是最明显的特征,他的文字代表的不是任何一个阶层,仅是他自己。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蠡诗魔。”
张岱爱玩,在《自为墓志铭》中,他虽是批判前半生的纨绔生活,但其实,张岱写这段是有几分自豪的,在《西湖梦寻》《陶庵梦忆》中,前半生那些趣味生活使得张岱宛如一个万人迷一样的存在,有趣,有滋味。张岱放下了中国文人骨子里的沉重,转而使得他笔下的文字多了些浪漫自由的味道,也使得中国文学界多了份乐趣。



国灭,五十年来,终成一梦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如果就这样保持着潇洒快活,那么或许张岱就也只是一介普通书生,而不如现在般举足轻重。崇祯十七年,两百七十六年的明朝已经灯枯油尽,崇祯自缢,史称甲申之变。清军大举入关,中原领地面目全非。
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五十年来,终成一梦。
国破山河在,此时的张岱面临着一个问题,是如钱谦益之辈一般归于清王朝。还是同好友祁世培一般为国捐躯。归顺清王朝是绝不可能,张岱骨子里的义节绝不允许他有这种想法,可是自缢,每当张岱想起《石匮书》未完,这牵挂就牢牢地牵绊住张岱。一代书生,无力救国,于是,他逃进深山,活得像个野人,经常饿的像个野人。往日里富贵的公子哥经常食不果腹,独往湖心亭看雪的世俗浪漫也只剩下明末混战后的一句“繁华靡丽,过眼成空。”大浪淘沙,只剩下历史的遗骸和一位骇骇为野人的史家。

著书

再次执笔,张岱已然不是富贵闲人,而是一穷二白的孱弱书生,他学习务农,自己种地,养活一家老小,生活贫困,他却自得其乐,但好在不用颠沛流离了,张岱开始了他后半生安心写书的日子,年复一年,他认真考证,四处收集史料,二十几年,《石匮书》完成。眼前的劫难在张岱的眼中成了往日糜烂奢华的报应,张岱晚年信佛,他写下忏悔之言,自嘲自贬。白发婆娑,半百老人,家国破碎,终成遗老。“遥思往事,忆书记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
今人常从《陶庵梦忆》中追忆张岱的妙趣横生;也从《夜航船》中窥见古代的闲谈杂叙。
为张岱的博文强识、满腹经纶悠然敬佩。或,有少数人看过《自为墓志铭》一感张岱之浮华半生,却很少真正得知作为文人、史家的他身处明代一代的悲凉困苦。而在这悲苦中,张岱将其碾碎,细细品味,咂摸出了一点味道,这是人生。



文风

张岱的文风真是一绝。“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都说王维的诗是“诗中有画”,但张岱寥寥几句完全不输。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如月当空,偶似微云点河汉。”
但说起散文,我最爱的还是那句“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八个字,其中的哲学意味、荒诞嘲讽是真正大彻大悟后的清醒。
他是痴人,亦是这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张岱经典语录



玉液珠胶,雪腴霜腻,吹气胜兰,沁入肺腑,自是天供。六月歊暑,柿大如瓜,生脆如咀冰嚼雪,目为之明。
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余设凉簟,卧舟中看月,小傒船头唱曲,醉梦相杂,声声渐远,月亦渐淡,嗒然睡去。
梧叶落,蜡梅开,暖日晒窗,红炉毾㲪。以昆山石种水仙,列阶趾。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天镜园浴凫堂,高槐深竹,樾暗千层,坐对兰荡,一泓漾之,水木明瑟,鱼鸟藻荇,类若乘空。余读书其中,扑面临头,受用一绿,幽窗开卷,字俱碧鲜。
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
苏小小之墓即在此,此去经年,游人如织,昔日荒凉之地,此时繁华异常,恐小小之香魂再不敢在花间出没,谁能再睹小小芳容,恐怕梦中亦难,只留美好故事代代相传!
天镜园浴凫堂,高槐深竹,樾暗千层,坐对兰荡,一泓漾之,水木明瑟,鱼鸟藻荇,类若乘空。余读书其中,扑面临头,受用一绿,幽窗开卷,字俱碧鲜。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西施歌舞,对舞者五人,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曾挠摩地,扶旋猗那,弱如秋药。女官内侍,执扇葆璇盖、金莲宝炬、纨扇宫灯二十余人,光焰荧煌,锦绣纷叠,见者错愕。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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