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 | 记忆诊所？我感到一阵荒唐，怕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文化 2024-10-14 19:45 北京

图源网络|侵删

记忆裁缝

文/漠两

作者 | 漠两

审核 | iye

审核 | 山月

编辑 | 小茶几

**作品信息**
一句介绍	齐宇做了一场不知名的手术，而这场手术将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是迷失还是重生？
字数统计	4646字
阅读时长	约8分钟以内
创作初衷	故事来源自身的一段记忆，是由母亲讲述给我的，我对这段记忆并没有什么印象，心里却能构建出这个场景，因为母亲讲的多了，便觉得自己确实经历过这段事，但同时我又怀疑到，我们生命中的记忆都是真切存在的吗，它们是否来源于一段并不存在的经历，于是借用一种类似奇异的手术，我完成了这个故事，来讨论记忆对于我们整个人生的构架。

VOL.1 泡影

今天母亲声称要带我去一个诊所，开始我觉得奇怪，因为自己并没有生病，但母亲说并不是看病，人家医生是有大能的，去看看总没事。母亲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但语气还是坚定的。执拗不过母亲，便答应了。一路上耳边全是车辆的呼啸声，相互穿梭，眼前尽是闪烁的光。

在车上母亲出乎意外的沉默下来，一路上只专注着开车。气氛有些怪异。料是以前怕不是三言两语就唠叨自己学习不好，再努努力就好了，看隔壁家的孩子都上大学准备攻读博士了，前途一片光明，你再加把劲也能这样，这才高中你还有时间……好说歹说但对我无用，此类的话语听了不知多少遍，我一遍遍解释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努力对于自己并不能解决一切。可她那听得进去这些，望着我的眼神无望又带着些许期许，我常常不敢直视，便逆来顺受罢了。

我想母亲不是那种对孩子极度严格要求的家长，这我感受得到。只是她心里模拟着一个完美形象的我，可惜我的能力并不如此。

车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一个小巷的入口，虽是白天，但周围却人烟罕至，零零星星几个人路过。小巷里异常黑暗，高大的墙壁遮住阳光，不给其侵染的机会。望着深邃黑暗的入口，我本能的感到不适，母亲却似乎不以为意，下车拉着我就走了进去。

刚过几个转角，一只白猫从眼前一闪而过，眼神里亮着奇异的光彩，我被吓了一跳。母亲问我怎么了。

“刚才一只白猫闪过！吓了我一跳。”

“哪有，你看错了吧，这路口这么黑有只白猫我还能看不到！”

母亲的语气和眼神显得毋庸置疑的样子，我想她或许真的没看到还是我看错了，可后来我再回想的时候，那只猫的身形却化作一团泡影，在小巷里破裂，听不见声响。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在小巷的一个拐角，这个地方还挺绕，想着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大门是陈旧木板做成的，材质大抵是枣木或者榆木，在现代化的都市里这样的门显得格格不入，是古老年代遗落下来老掉牙的气派，我觉得它应该再摆两个全身通白的石狮子在门前，或许还能营造一幅过去大户人家的样子。门口挂着牌子，却是用的不锈钢那种，印刷的字也很新，大红字体写着“王氏记忆诊所”。

记忆诊所？我感到一阵荒唐，怕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又想母亲是在整什么花样，这能是个看病的地方？

母亲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推开了门，将我们迎了进去。进屋以后我才看清这人的面目，脸庞棱角分明，金边眼镜框摆在鼻子上方，下巴处未刮干净的胡须，眼角皱纹横生，眼球布满血丝，俨然是操劳许久的样子，未曾休息。

“赵女士是吧，想必你也知道我很忙的，这刚忙完一个病人，后续也有病人会来，我们尽量快点把要求敲定。”

母亲看了我一眼，示意王医生将我暂时隔开，我抗议了一下但显然没有意义，王医生将我安排在另一个房间后就和母亲谈论起来，足足有半个小时，至于谈论的内容是什么，至今我也不知道。

交谈过后，母亲走进屋内，就坐在我面前，我还想询问一下，但见母亲久久沉默，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王医生向房间瞅了一眼，说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不懂王医生在说什么，这个诡异的诊所又能治什么病。我再次看向母亲，看得出她有些犹豫，这是极少见的。

“妈，你这不会受骗了吧。”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母亲骤然抬头，直视着我，又是那种无望却带着点期许的眼神，我躲避开不去看着她那操劳的面孔。

“儿子，妈说不清楚，但你相信妈，做完这场手术就行，你肯定会感谢王医生的，对，那个，你二舅家的表姐就是来这做的手术，后来你看看人家，上了个多不错的大学！你相信妈！你会变好的！”

这急促带着慌乱的语气着实吓到了我，表姐？表姐不是一直学习都挺好的，跟在这里做手术有什么关系？脑袋里乱成一锅粥，母亲的话成回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游荡。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是王医生，“放轻松孩子。”我转头望向王医生，他的目光并不是那种安慰人的，是极度平静的湖水，深邃而黑暗，想必他面对每个病人都是这样。我不再焦虑，我意识到这是母亲不敢做决定，她还在犹豫，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将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能做得出决定吗？突然一阵好笑，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去决断，可我的人生似乎都是这样。我朝母亲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留给她一句话便离去。

我并没有去问会发生什么，示意王医生可以开始了，跟随他的身形来到手术室。卧躺在手术台上时，一切都安息了下来，是王医生的魔力，他有这样的法子使人平静。注射完麻药后，我眼神涣散，无影灯的灯光如黑暗状向我涌来。意识弥留之际，我好像瞥见一个身影，但转瞬间成泡影消散。

VOL.2 迷失

这一次考试我的排名又上升了，不得不说最近的状态确实不错，母亲脸上的笑脸也多了起来。只是老师和同学们都感到诧异，对于我的进步速度未免觉得惊奇，我却觉得奇怪，难道我以前学习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没多想，入夜便睡了。

这是我近几日都能梦见的场景，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我在那里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目光所视之处皆是无边的黑暗，只能感受到一个身影在前方呼唤着我，声音不大，可我总觉得他在惊恐的喊着，但我又看不清他的面貌，显得极其不真切。渐渐地我感觉他离我更近了，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弱，一遍遍喊着“齐宇……齐宇……”听得久了恍然间我发现这声音不只是在呼喊我，他还想说些什么，而在我努力去分辨的时候梦却结束了。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上课时我还在想那个声音，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前一段时间对于许多记忆我都是模糊的，像是强行被沾满黑色颜料的画笔涂抹，无处知晓它的相貌；而那个梦却能停留那么久，以至于我觉得它就是我记忆的一部分。但它究竟是什么？我承认它在吸引着我。

“齐宇……”

课上突然听见有人喊我，我以为是老师，抬头却发现周围变得昏暗，一种急促的压迫感袭来，是梦里的那个场景。周围的人在缓缓消失，是剩下头顶莫名的灯光，直直地盯着我，一阵刺痛，像是刀口在额头触碰的伤痛。有人在对我做什么？

“齐宇……”我再次听见那个声音。

一阵铃声响起，我猛地从那个场景跳出，是一股巨力将我拉回，原来是下课了。这时我发现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同桌见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到“没事吧，齐宇，刚才上课看你一直在溜号。”

“没事，只是最近睡得不好，上课累了。”我敷衍过去，心里却总忘不掉那个声音。

放学后我独自走回家。一只白猫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快速地跑过，窜进一个小巷消失不见。我顺着它的痕迹望去，视线锁定在那个幽暗的小巷入口，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在我心中升起。就在此时，小巷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齐宇……”，正是那个始终在呼喊我的声音，但这次这个声音不再微弱。

我感到脑子一痛，如撕裂般的疼，那只白猫再次突兀的出现，撞向我又消散。没有撞击感但令我感到更加的疼痛。我承受不住，急忙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后，这种疼痛消缓了许多，我想或许最近真的是被那个梦惊到了。客厅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招呼着让我坐下一起吃饭。

饭桌上母亲又重复讲起我的事，“儿子，你最喜欢吃这个鱼了，这个你也喜欢多吃点。”“妈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读书了，天天捧着一本书看呢。”我安静地听着母亲讲着这些故事，却对这些讲述并没有什么印象，我不记得我喜欢吃鱼，也不记得看过什么书。但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我认为我应该记得这件事，它让我觉得熟悉却又无从想起。它是应该发生过的我想。

入睡前，我的头又疼痛起来，没有缘故。脑子里重复想起母亲晚饭讲起的故事，这时一本彩色绘制的图书在我脑海里突然显现，心里急躁起来，像是有人催促着我找到它。我紧忙在卧室翻找起来，但又意识到这卧室里的物品摆放与记忆中差别甚大。

记忆中我的物体的摆放应该十分规整，但翻找时却发现物品十分杂乱，这时我的头又刺痛起来，一种东西在我的脑海中撕裂。我急于找到那本书，忍痛继续，潜意识告诉我这很重要。

一双手从我眼前伸过，在床底的旧书包内翻出了一本画册。我被吓了一跳，但意识到那双手其实是我自己的，不知觉间，它自动伸向那里。它在指引着我。说是画册，其实是一本老旧的漫画书，只不过上面多了些我涂鸦的痕迹，胡乱而张扬的画笔痕迹。它从哪来的？

思考引起脑袋的疼痛加剧，那种强烈的撕裂感不留余地的将我丢进黑暗中。多年前的小区陈旧公园里，梧桐树倒影压在人群上，欢愉声掩过车鸣，我被暂时搁置在一处座椅，拿着不知哪位小朋友遗落的画册，简单颜色的胡乱铺张吸引了我，我喜欢这样的角落，或许无人在意的时光。

远处，母亲在望着我，她是否为这一幕而感动，她并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她一定将一个不曾存在的热爱读书的形象套在我身上。就像人们看到绝美的夕阳渲染了地平线，不自然的感动，并将这幅画面留在心中。

我起了坏心思，这本画册或许已经被遗忘了，我想把它带回，将它塞进了这个也被我遗忘的旧书包中，在床底下静待被时光的尘埃淹没，直至记忆也被掩埋。

画面黯淡，一双大手从黑暗中伸出，紧紧地抓住了我，这时我看清了他——是我自己。我惊慌起来，慌乱的挣脱，但他紧紧抓着我，深黑色的瞳孔盯着我，冲着我大喊“齐宇，那不是你！”

我猛地惊醒，意识却逐渐下落，我意识到那日日夜夜呼喊的声音正是我自己，他在警示我，而究竟谁是真切的存在？或许此刻的我并不是我！那种种不合理存在的场景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假象，是一个由虚拟记忆拼凑的人，那我是谁？

我思考不得，大脑的疼痛让我再次昏厥，在长久的黑暗中，我听见了母亲的哭泣声，似有似无。但很快周围的环境明亮起来，而此刻，是无影灯下等待被剪裁记忆的我。

……

医院内，齐宇的诊断报告出来，判断为精神失常，建议送往精神病院进一步治疗。

伴随着报告的宣判而来的，是一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泣。

VOL.3 决断

“赵女士，你的要求恐怕不太行。”房间内，王医生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鼻梁上横着的金边眼镜，眉头紧锁，明显一副为难的样子。

“为什么王医生，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钱不够可以再加，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说！”

“赵女士你多虑了，我重申一遍，大幅度篡改病人的记忆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是不可控的，我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可是我二哥家的小侄女也是来这里做的手术，她就没什么事啊！人家后来学习不就是很好的吗。”

王医生并没有接话，而是静默着，就那样平静的看着我。对上王医生的眼睛，那双布满血丝却犹如黑夜的瞳孔，我顷刻间平静下来，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点过激，也重新回想自己的要求。

“一般来说我不方便透露其他病人的情况，但鉴于你们是亲人，我就提醒你一下，那个女生只是被一段记忆困扰了而已，我只是简单的删除了一段记忆，这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而你想要给你的孩子添加许多不存在的记忆还要进行删减，这太危险了，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王医生开口道。

这次换来的是我的沉默，我犹豫了。这一刻我想到了许多事，是记忆里挑挑拣拣剩下来的无关紧要的零星小事，是在生活中辗转出现却又突然消失的记忆缺口。我不知它们为何此刻出现，厨房里几日前用完的洗洁精、沙发里躲藏的未被清理的头发丝、家门口总是忘记丢掉的垃圾袋，它们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像午睡时被阳光灼伤而产生的梦与汗水一样，无足轻重。

我再次看向王医生，心里的慌张不减。“王医生我的要求不变，但还是让我跟孩子沟通一下吧。”这是我对王医生最后的请求，却成了最不合理的请求。

……

“妈，你别紧张，我相信王医生也相信你，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通白色的病房内，记忆狠狠刺痛了我，诊断报告上的泪水呈墨色般朦胧，一点点蔓延至整个世界，我被拖拽到那间昏暗的手术室门外，木讷地站在前面，等待被裁切。

这是记忆中儿子最后留下的话，也是最永远的话，永远到断绝所有的记忆。

-- THE END --

作者信息

漠两

一个热爱读书与运动的乌托邦少年，喜欢惊悚、喜爱安静，这是一个永远在追求午夜秘密的人，永远在踏上遥远之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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