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刘永科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老伴用了47年的缝纫机坏了,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不好使了,穿针引线成了老大难。一向自己做衣服补衣服成了习惯,她不愿意去街道上找专业修补衣物的小店。没了缝纫机可用,有需要缝补的衣物,很不方便。
昨天我打电话给住在农村的妹夫,他会修理缝纫机的小毛病。接到电话就骑上电动车,三十分钟功夫就到了,戴上老花镜摆弄了一会儿,修好了。我老伴坐在凳子上一试,连连夸妹夫的手艺好。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姑娘出嫁前一般都要婆家先治买“三大件”——车子(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我和妻子1976年结婚。婚前,爱人心疼家贫如洗的我,啥都没要。
婚后,心灵手巧、又心疼钱、舍不得到缝纫铺做衣服(那时没有卖成衣的)的她,几次说起想买个缝纫机自己学着做衣服。当时最好的缝纫机品牌是“蝴蝶”和“蜜蜂”,其次是北京产的“燕牌”。那是计划经济时代,实行商品供给制。
虽然我1972年就学会了骑自行车,但我家真正有了自己的自行车却已经是1985年春节后的事了。1984年冬天回到老家社旗,第二年春节刚过,我就到青台高中做了代课教师。离家将近20里,过个星期天步行往返太耽误时间,况且家里还有七八亩责任田,农忙时妻子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我抽空回家帮助。
自行车成了不太富裕且一向吝啬的我不得不治买的必需品。那时排在前三的自行车品牌是飞鸽、永久、凤凰。一般人不好买到,价钱也贵。
就买个本省产的“飞鹰”牌吧,虽然蠢笨些,却也结实能用。这只“老鹰”,先是驮着我一个人在坎坎坷坷的20里路上往返。后来又驮着我和转到青台小学上学的女儿飞行。
再后来我儿子也转到青台小学了,它就前梁上驮着儿子,后座上带着女儿,被我蹬着艰难地“飞行”。农闲时,妻子也偶尔去青台住几天。
我骑着这老鹰,前梁上驮着女儿,妻子抱着儿子坐在后座上,好路时艰难地跋涉;遇到上坡或者坎坷时,它“飞”不动了,我下车推着一个孩子,妻子拉着另一个孩子步行。真的难为这只忍痛负重的“老鹰”了。
1993年我考上了民师招教,1994年春天到南阳教育学院上三个月的“民师强化班”,期间我又骑着它每周往返“飞行”150里。1994年秋期,我从青台高中被调到社旗一高,从老家史庄到县城,路途虽然又远了点,路况却好多了。这老鹰虽然有“老骥伏枥”之志,奈何已有十岁的高龄,负重前行近万里的丰功伟绩,早该退休了。
我又从县城寄卖部里买了辆二手的“飞鸽”,“老鹰”就交给妻子偶尔骑着逛一下集市用了。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对这“鸽子”的感情却远不及“老鹰”深厚。
2005年社旗一高完成了从老校区到新校区的搬迁。住在老校区,到新校区上班,每天往返三次,每次18里。我不得不购置了电动自行车,结束了骑脚踏车的历史。我家的“三大件”中“自行车”已经逐渐成了古董。
该说说我家的“手表”了。其实“三大件”中我自己最早需要的就是一块手表。1971年到1974年,我在当时的社旗县青台公社先当代课教师,再当队办教师,已经有少数同事戴手表了。我买不起。1974年冬到遂平县嵖岈山社办厂去上班,偏偏厂长用人所短,让我这个最不擅长交涉的人当了业务员。
经常不是坐火车就是坐汽车,真的需要一块手表。即使不看时间,腕上没块手表,对于跑外差的人来说,也很容易被人瞧不起,办事也难。我就遇到过两件这样的尴尬事。说给大家听一听,乐一乐吧。
一件发生在1978年春节前,厂里派我去渑池县英豪煤矿出差,临行前厂长托我捎带办一件私事,让我返程中路过偃师县城时在那里替他买15斤粉条。厂长有恩与我,我自然会用心去做。公事办好了,返程中我在偃师车站下了火车,给厂长买了一鱼皮袋粉条。
那时从偃师直达遂平的火车只有一个车次,是西安到武昌的112次。其余车次都必须在郑州火车站换乘别的车次。春节前郑州火车站旅客太多,背着一袋子粉条上下车太难了。我必须搭乘那个后半夜三点在偃师停车的112次,才能免去在郑州的转车之难。
那时我虽然已当了4年业务员,可仍然没有买过手表。一来家里没有钱,买块手表至少要150元,我每个月工资才30元,还要给生产队上交10元。二来手表也要凭票购买,我弄不来。后来厂里会计说他可以托一位当军官的朋友给我买一块军队优供的“紫金山”牌表,价钱才30块。
我有些动心,但还是不愿意买。因为我一向拙嘴笨舌、不善交际、讨厌当采购员。年年向厂长辞职却一次也不被批准。厂长认为我老实可信且头脑不笨,用起来放心。别的采购员要么心眼太多、要么办事不力。可我仍然不愿意当一辈子采购员。所以没必要买手表这样的奢侈品。
那天晚上住在偃师火车站旅社,生怕夜里睡得太死,误了这趟半夜三点的112次车。吃过晚饭,还不到八点,就早早躺下睡觉。临睡前到服务员值班室嘱托值夜班的两点半喊我。服务员不情愿地答应了,又加了一句“自己也操点儿心,人多,我怕忘了”。 我心里有点忐忑,睡不安稳,听到房间里人声喧哗,
以为是天明了,一骨碌爬起来询问室友,才知道他们看电影刚回来,十点多一点儿。我又躺了下来,可再也难以入眠了。熬了一阵子,也不知几点了,别人都睡了,不好意思再询问时间,打扰人家。又躺了一会儿,还睡不着。服务员也没答应包喊不误,这可咋办呢?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服务员值班室的门,询问时间。
“麻烦问一下,现在啥时间?”
“你几点的车?”
“三点。”
“才十二点半了就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耽误了人家睡觉,我很惭愧。赶忙说:“对不起。”再躺下,更睡不着了。觉得时间不早了,又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
“啥事儿?”
“现在有两点没有?我两点半赶车。”
“你这人怎么这样?才一点多了。真催命鬼!”
“你给我开门吧,我要出去,不想再耽误你休息了。”
服务员披了棉衣,气呼呼的开了门,我拿着那一袋子粉条出了旅社,走进候车室,坐在候车椅上,一直等到三点,上了车。
第二件事,发生在1979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我和另一位同样没戴手表的同事一起出差,在孟庙车站转车。偏偏孟庙车站的钟表坏了,我让那位同事向一个带着手表的人询问时间。那人抬起带着手表的右手指着站上那个坏表说:“不知道。”
“回家把老婆卖了,也要买块手表。”那同事一向幽默风趣,这会儿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卖老婆,也还是没有买手表。直到1985年春节后到青台高中代课前才戴上了老婆用养猪钱买来的当时价值已减到50元的上海牌手表。可惜1986年暑假去遂平探亲,在唐河汽车站等车时因贪图小便宜,那块一向走得很准时的手表被几个骗子骗走了。
后来我又换了一个机械表,还是上海牌的,总觉得不如第一块表准时,且用了不到两年就坏了。又换了两次电子表,总嫌换电池麻烦。2003年我用上了手机,从此告别了戴手表的历史。
总而言之,我家的“三大件”中,最先买的用的时间最久的缝纫机是妻子的宝贝,即使已经没多少实用价值了,她还把她当做往时的闺蜜,珍爱着。
曾经为我鞠躬尽瘁忍痛负重的飞鹰自行车虽已成了废品店的东西,可总是被我在心里铭记着。那几块用过的手表中,总觉得被骗走的第一块手表最值得纪念,也最能给我教训: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能吃。
作者简介
刘永科,社旗一高退休教师。一九四八年生,一九六八年南阳三高毕业。一九七一年开始执教,教过小学、初中,一九八四年开始教高中语文,二零零九年退休。乡土中原总顾问。
往期精选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
图片版权均归原创作者所有
◆ ◆ ◆
原创授权
欢迎赐稿
微信446396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