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纺花车就是这样的
这种纺花车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我们唐河农村很普遍,几乎每家都有一架,别小看这种纺花车,它可是以前人们穿衣盖被必不可少的纺织工具。其结构也比较简单,下边一个丁字形的木质架上,右边支起一个主轴两边各用四条一寸宽、二尺长的薄木板呈八角形对称组成的、用绳子攀起的、直径约2尺多的支架轮子,左边一头固定住可以转动的锭子,用黄蜡打过的一根细绳,把纺车轮和筷子般长短中间粗两头尖的铁锭子连起来,右手摇动纺车轮,铁锭子就会高速旋转,从而纺出细细的棉线来。
在20世纪70年代及其以前,我国工业还很落后,农村人的衣食住行大多依靠传统落后的手工操作,即使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到70年代末改革开放以前也基本还是这样。经济落后、物资紧缺,煤油叫做“洋油”,铁钉叫“洋钉”,香皂叫“洋咦子”棉细布叫“洋布”等等。生活主要用品凭票计划供应,每人每年几尺“布证”(到供销社买布的凭证),有的人家娶媳妇买被单子往往要找几家亲戚或近族的布票才行。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来。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那时的日子是咋过的?
农村的织布机
于是,人们穿的衣服以及被子的被面都是依靠人工织的,大部分人家都是把每年生产队分的一些棉花积攒起来,攒到能够织一匹布的时候才用,还有的小户几家兑线合伙,织好后分布的。
从棉花织成布需要好几道工序,弹花、纺线是第一步的,先把棉花送到弹花房加工,听说从前是用大弓子绷根弦弹的,具体操作没见过。六十年代以后有了机械的弹花机,一般集镇都有,我们村子就有一个这样的加工坊,每天周围方圆十数八里的人们都到这里来粉碎包谷糁、打米、磨面、弹花,加工不同的东西。我小的时候放学后就经常在那里看热闹。
棉花弹好以后,就用一根高粱梃子,扯一绺棉花放在一个平板上,搓成像油条似的空心的花捻,在花捻的一端扯个线头缠在纺花车的锭子上,一边搅动纺车,锭子高速旋转后,左手慢慢松动花捻,就纺出线来,拉出一定的长度后缠到锭子上,以依次循环往复,把锭子缠满后卸下来,一个线穗就纺成了(一个大红萝卜的样子)。
把所有花捻纺成线穗后,再经过拐线、浆线、络筒(把线缠在一个几寸长的空心竹筒上)、拉头、掏综(综:这里读zeng,一种线编的、由织布人双脚交替踏蹬,使经线交错着上下分开,以便装纬线的梭子通过的装置)、掏杼(杼zhu,由细竹篾做成,经线从密密的空隙通过,梭子穿过后织布机头带杼压过来,把纬线挤紧)。这一切弄好后全部缠到织布机的绕线轴上,就可以织布了。一些做活细致的人家还会把线分别染成红、蓝、黄等不同颜色,织出花方格的布匹,也很好看。
把拐成圈的棉线用面水浆一下晒干
纺线织布这类事大都有家中的老太太或者妇女来做,但也有些人家没有老人或者女的不治事,那就需要男人来做了,我们生产队就有一位几十岁的男子会纺花织布,而且纺出来的线还很细很均匀,比有的女人纺得好纺得快,村里人都取笑说他是个“婆娘调”。其实他也不想干,而是没法子生活所迫呀,女人憨傻,几个孩子要穿衣盖被,他不干咋办啊?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在我的印象中,年近花甲的奶奶每天总是坐在屋里纺花,有时急用线的时候,夜晚还要点着煤油灯加班,她那缠着裹脚的小脚,盘着脚盘坐在草编的一个圆形蒲团上,右手很熟练的摇着纺车,左手拿着花捻一根接一根的不知疲倦地纺着,有时帮邻居纺花,更多的是给自家和姑姑家纺,然后姑姑们拿回家织成布,送到染坊染成深蓝色或黑色,做成衣服送回来。奶奶晚上纺线的时候我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那时农村又没有电视、广播等娱乐可玩,昏暗的煤油灯下也根本看不成课本什么的,只好看她纺花。瞌睡打盹的时候,奶奶就会停下来讲些“老猴精”啊,“牛郎织女”啊等民间故事,一讲这些我就立马精神起来。奶奶虽然不识字,但会讲很多故事,《三字经》她也会很多,我几岁时最早接触的《三字经》就是那时候跟着奶奶学来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虽不能理解,但能从开头背几十句。
有一件事对我印象最深,记得是上小学四年级时,已经开学几天了,因为当时家里没钱,两元五角的学杂费还没交上,老师在班里点名批评,我回家就哭了,奶奶问清情况后,安慰我说:“娃,白哭了,木事,咱想法交上,不会再叫你挨嚷了”。下午奶奶就带着我找到老师说明情况,并表态一个星期内保证把学杂费交上。回家后,已经60多岁的奶奶不分白天黑夜的帮本村一户我喊三娘的邻居纺线,几天时间就纺出了20多个线穗,三娘家拿出5元钱作为报酬,奶奶只收了3元,让我交上了学费。这事以现在的眼光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时下上个幼儿园、补习班也得成百上千元,难道连几元都拿不出来?但那时又的确如此,况且这样的境遇还不止一家。
几十年过去了,我国社会政治经济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农民的经济状况和生活质量也有了极大地改善,现在人们的衣被等用品也都是在商店购买的,纺花车、织布机等这些农村人使用了几辈子的传统机具,也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退出了社会生活的舞台,那些80后、90后的几代年青人更不知这些机具的形状和操作路数。但是,它们在社会历史进程中为人们作出的贡献是抹不掉,那代人对它的记忆也是挥之不去的。
俩老太太在往织布机上绑缯
织布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