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往事|从蒋介石49年5月在定海遭遇“逼宫”试看大厦将倾时的众生相

文摘   2024-09-24 10:30   浙江  
民国三十八年,49年的5月12号,是蒋介石5月7号自上海出发,前往舟山巡察的第五天。


那天他在按照惯例朝课毕后,于早上八点乘“江静”轮,在“太康”舰护卫下,从普陀山启碇,一路经珞珈山、朱家尖、登步、桃花、虾峙,于中午十二点驶经六横岛边缘,由大小尖仓山转向西北,经温州屿至佛渡岛,在远眺梅山岛,再转北循崎头山角遥望大貌山、穿鼻山后入吉祥门水道,于下午三点到达定海县城靠泊。


稍事假眠后,蒋接见了十余名专程自台湾飞来觐见他的国军空军高级干部。


那些高级军官此次专程来定,主要是向蒋表达两个意见:一是台湾行政希望交与空军负责。二是语气中表露出不信仰空军副司令王叔铭的意思,要求拥戴周至柔为空军领袖。



彼时,台湾省主席系由蒋介石亲信、干女婿、人称“袖珍委员长”的陈诚担任;而当时的空军总司令则为蒋的浙江老乡,国民党官场目为“夫人派”的周至柔。


故此,台湾行政希望交与空军负责,说穿了就是要求将陈诚的台湾省主席交由周至柔担任。

空军向有“天之骄子”一说,在国共内战后期,陆军溃败,海军孱弱,国民政府统治区域急速向沿海、岛屿收缩的情况下,尤显重要。而周至柔一方面想掌握空军名实,一方面又觊觎偏处一隅,孤悬海外之台湾省主席一职,何也?盖彼时之台湾,已非当年之台湾,当时之台湾,已成整个国民党统治疆域最安全、最完整、最后可依靠之复兴基地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谁掌控台湾,谁就掌握了国民党的未来,同时也就掌握了国民政府的未来。正因如此,蒋在第三次下野前夕,紧急发表干女婿陈诚为台湾省主席,亲儿子蒋经国为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其对台湾岛之重视,昭然若揭。而今周至柔依仗掌握空军部队之权,而觊觎台湾省主席一职,希图于此极度混乱之时局中,趁火打劫,打乱蒋当时亲自布置的最重要之人事布局,掌握整个国民党之军政大权,怎能不令蒋介石大为光火。


蒋根据他们的表述,判断他们此次前来似由时任空军总司令的周至柔指使。


蒋在日记中这样记载:“余斥责其骄矜自大,表示对空军悲观,而以训勉作结论。”


并对周的作为,表示了深深的担忧:“至柔行动不正,甚为可忧。”

其实当时“行动不正”的,何止周一个。蒋的私人医官熊丸,在蒋第三次下野逗居溪口期间,曾经短时间代任过他的新闻秘书,几十年后他对来客回忆,彼段时间,“那些总裁平常认为忠诚者竟然叛变,而总裁认为善战者竟与共军合作,反倒是一些总裁不重用的人都殉了职。”“当时我有很多感慨,便把那些起义、殉职名单,全部抄在一张纸上,连同画好线的报纸一起呈给总裁。副官们也告诉我,总裁每次拿到那张纸都唉声叹气……”


在当时形势日益崩坏,每天有党政军高级官员或叛变或观望或逃逸的情况下,周有此种态度并不意外,就连蒋最为信任之陈诚,也在彼时,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1949年5月16日,陈诚未经蒋介石同意,到广州出席了与蒋素有宿仇之代总统李宗仁召集的财经粮食会议。


蒋介石在日记里写道:“陈辞修不问利害与结果如何,贸然前往参加。”“甚觉文武干部之骄横,其对余之态度渐不如前,郭、陈(辞修)皆如此也。”

49年5月,蒋自舟山计划赴台,提前发电报给陈诚,但是陈诚却罕见地居然24小时未有回电。导致了蒋最终未敢直飞台北,而是于5月17号一飞澎湖马公;5月26日,复由澎湖飞抵高雄;6月21日,转往桃园大溪;24日,再移节台北草山。

在高雄,刚下飞机,蒋就问前来迎迓之孙立人:“我在此地安全吗?”


由此可见,蒋介石对陈诚一度猜疑害怕到了何种地步。


而那些空军将领语气中表露出不信仰空军副司令王叔铭的意思,要求拥戴周至柔为空军领袖一事。乍一看,则很是蹊跷:因周至柔系空军总司令,王叔铭系空军副总司令,一正一副,周系空军当然领袖,何来语气中“要求拥戴周至柔为空军领袖”一说?


这里,就不得不先说说那个王叔铭的来历。王叔铭,黄埔军官学校步兵科第一期毕业,民国十三年(1924年)11月转入广东军事航空学校第一期,成为当时两所赫赫有名的军官学校的首批毕业生。民国十四年(1925年)被保送至苏联第二航空学校飞行科深造,之后相继毕业于“苏联空军高级战斗轰炸学校”和“苏军将校飞行视察学校”。



民国十九年(1930年)起,王叔铭在苏联空军飞行部队中实习,是当时国际上掌握各种飞行格斗技术的一流空军军官,在国内更是屈指可数。

民国二十年(1931年),王回国,因曾在苏联加入过中共,旋被国民党特务机关扣押,但很快就被蒋介石原配毛福梅的亲侄子,也就是蒋经国的表兄弟,和王一起在苏联留学过的,时任杭州笕桥航空学校校长的毛邦初保释出狱,此后在毛的力保和提携下,王叔铭在空军仕途通达,后于1946年6月29日升任空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掌握空军作战指挥实权。


再说空军筹建期成立的航空委员会,一开始乃以蒋介石为主任、毛邦初为副主任,后来宋美龄也加入进来,就任秘书长一职,实际掌握当时中国空军的人财物大权。


据说当时毛以自己的出身背景和所处的位置,对担任航空委员会主任一职期望颇高,岂料在陈诚的力荐下,与空军素无渊源的陆军第十八军副军长周至柔突然被任命为航空委员会主任,周毛自此交恶。而王系毛一手提携之人,周王关系不佳,应也在情理之中。


50年5月,蒋执意自舟山群岛撤退。时已升任参谋总长的周至柔与陈诚一致反对。王曾向蒋密告周始终消极、阳奉阴违。


蒋听闻后,在当年5月17号的日记中怒曰:“殊为心痛。高级将领之虚伪而兼愚拙,如此党国焉得而不危亡,奈何。”


日后于8月19日的上星期反省录中又记:“至柔自私而忘其根本,不顾国家,竟据空军为己有,一切措施如皆以私为出发点,则将公私两败,应有以矫正之,以成其全也。”


几几乎置周于杀身之险境。


如果说周至柔与王叔铭历史上素有怨仇,此种相互倾轧,尚情有可原。那么一生功业几乎皆由陈诚提携,周却在此风雨飘摇之际,犹得陇望蜀,觊觎陈之大位,无论私德还是从政治伦理上来讲,则是很难说得过去了。


周陈相识于1919年,同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八期步兵科同学。1924年春,周南下广州,得到陈诚的关照引荐,加入国民党,参与创办黄埔军校,任上尉教官。此后,陈任团长,他做团附;陈任副师长,他做团长;陈任师长,他做参谋长、旅长;陈任军长,他做副师长、师长、副军长。1933年5月,经陈诚举荐,蒋介石特选周至柔赴欧美各国考察空军教育。1936年1月,周至柔被国民政府叙任陆军中将,任国民党航空委员会主任,负实际领导全国航空事业责任。1946年,兼任蒋介石侍从室第一处主任,旋任空军总司令。周的仕途一直跟着陈诚水涨船高,可以说陈诚对周恩重如山。



说到这里,不妨插一件趣事,当时陈诚和周至柔俩人好到什么地步呢?


早前,陈诚生病坐在轿子上指挥打仗,被何应钦给免职了。周至柔表示:我俩是兄弟,你不干了,那么我也辞职。


就是好到这种程度。但是在大厦将倾之际,也兄弟阋墙至此种地步,不禁让人唏嘘。

参考书目:


《蒋中正日记》(1949)。出版者:民国历史文化学社有限公司、国史馆。2023年10月31号初版一刷。


《蒋介石私人医生回忆录》熊丸口述;陈三井访问;李郁青记录 北京团结出版社2010年6月第1版第1次印刷


1949,蒋介石能不能逃往台湾,都在陈诚的一念之间?https://mo.mbd.baidu.com/r/1q3ePLwFZmw?f=cp&rs=4106740342&ruk=0KHbcQ2KxT3nkElZrneIRg&u=84278facbf93c225


【周至柔_百度百科】https://mbd.baidu.com/ma/s/kUZRWHmz


【王叔铭_百度百科】https://mbd.baidu.com/ma/s/SvrpXi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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