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步往事｜登步岛激战时蒋介石父子在干什么？

文摘 2024-10-26 12:52 浙江

前言

知晓登步战役，是在十多岁时的初中，那时候学校请来一位曾经参加过血战的老兵给我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始知在我们舟山，原来还有这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

几十年来念念不忘，不能释怀。

这几年开始接触到一些材料，也写了几篇相关的文字。

有一天忽发奇想，不知道在登步进行这么激烈，关系到驻舟山十几万国民党军队命运的血战时，蒋介石父子在干什么？

于是就查找两蒋日记。

原来他们在游山玩水，在庆祝生日。

觉得如果单就这些材料写成一篇文字，问题是说清楚了，可是总感觉还是缺少了那么一点意思。

于是就又寻找材料，想在里面镶入对应时间段国共双方拼死血战的经过。这样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以使整篇文字充满澎湃的张力，富有戏剧性。

战斗的经过，引用的是时任舟山群岛防卫司令部参谋长的杨文涟的回忆文字。因为从国民党那方面来说，他作为一个参谋长掌握的材料，应该比参战的那些国军将领的回忆更全面更客观些。

那么如何运用蒋的日记呢，是照抄，还是择要改写？这是让我颇费踌躇的地方，这样一拖，就拖了好几个月。直到前几天下定决心，照抄（除了某些内容），但是在中间适当穿插一些编者的评论。这样就可以使读者更其了解蒋那些天做了些什么，他当时的所思所想，而又不至于损伤两蒋在那段时间思想作为的全貌。

好了，下面就开始我们的阅读之旅吧。

十一月三号

蒋介石：朝课后记事，九时见根本博与恩伯（详见《舟山往事｜七十多年前国民革命军舟山群岛防卫司令部有一个神秘的日籍顾问》）。

十时见富田直亮（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团”的首领）等，指示其工作与慰勉之。

十一时见美国驻台总领事，提其国务卿备忘录，始则感觉其措词仍傲慢不驯，指责我政治不良无效，毫未变更其旧态。及详加研究，复与妻号电称马歇尔准备代聘顾问来援之案相较，乃知国务卿之电为马之指使而发，即以此电为转圜之地步，要我覆其一电，将顺其意，要求其派军政顾问来台协助，然后彼乃可正式派其顾问来援，否则彼昧自白皮书后无法转圜，其幼稚实可耻可笑（国共对决末期国民政府与美国政府之间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中，真的是一言难尽）。

正午与徐培根（时任陆军大学教育长兼管校务，陆军二级上将。系左联”五烈士之一殷夫的哥哥）谈海陆空联合演习计划。

下午批阅文电，会客，召见宗南，商谈西南军事部署及对桂军使用方向不能作一定主张，以该军即加入贵州方面亦不能有补于战局，徒增滇、黔当局之恐怖，使西南政治更趋复杂，军事更难部署，故任其自处可也。致墨三函。哺往情报训练班训话，回寓。晚课后研究对美覆稿，十时后方毕。

默祷后入浴，就寝。

（很反常，居然对当天晚间发生的登步战事未记一笔。按常理，如此紧急之战况应该第一时间报至其处的。）

蒋经国：共军在定海登步岛登陆，正在激战中。

杨文涟：天气恶劣，阴雨连绵，能见度甚低，我空军无法活动。十六时，桃花岛共军炮兵开始向我登步岛轰击，十七时，共军船团向登步岛航进，二十时许，共军第六十一师第一八一、第一八二两团（据解放军61师战报，实际参战的是182团第3营，第2营第4连、第5连1个班，第183团第1营，共计7个半步兵连，2个机炮连1000余人），于我登步岛天后宫、后门、王家岙等处，获得立足点。我守军奋勇阻击（国民党青年军第二二一师，代字“中原”，官兵基本是抗日战争时期人伍的知识青年，均有5~6年军龄，个人素质较好，整体战斗力较强。但与解放军第61师对战时，却完全不是后者对手，竟然打不出技战术，一触即退，一退即溃，与其军资战斗力实不相符。其实真正能打的是后面登陆支援的原系胡涟兵团的第六十七军），因伤亡过重，第一线阵地被共军突破。二十三时许，登陆之共军先后增至七千余人（其实没有这么多，加上第二天增援的，总共也就4000人左右），我守军因态势不利，转守炮台山、流水岩、大山等据点。

先是舟山防卫部石司令官，于登步岛发生情况时，综合当面全部军情，判定共军除渡犯登步岛外，在短时间内，无全面进犯舟山之可能。立即决心使用总预备队第六十七军（军长刘廉一）主力增援登步。先令该军第七十五师之第二二四团即时出发，再令第六十七师（师长何世统）赶速集结乘船，增援登步，概归第八十七军朱军长统一指挥。

十一月四日

蒋介石：朝课后发妻二电，接马歇尔夫妻祝寿电，乃知其对余尚有一缕私交，未尽决绝也（蒋有时候看过去真的是有点幼稚的）。

召见五十二军军长刘玉章，彼怕战贪安之心及其畏缩怯馁、不肯调增定海之意，现于声色之间，思之痛心，而其部队即使调援，恐亦徒供牺牲，以其训练确未完成，加之其将领如此怯弱，更难望其生效。但如不调，则定海更难保卫矣，奈何。又得报定海登步岛昨夜匪已登陆，正在激战中，则定海情势更为危急，惟登步岛之胜负可决定定海之成败，故待该岛决战后再定刘军之去留，现仍令其遵调待运也（该军于登步战役后调往舟山）。

上午与经儿飞嘉义，约李君佩与马超俊二同志同游阿里山。

正午由嘉乘轻便铁道，至十八时方到阿里山。经过奋起湖、神木各站，下车视察民情，到神木站已近黄昏，惟对神木全身尚能游览详察（周围约十九公尺余，即华尺六丈余也），其树桠杪多已枯衰矣。观察登山铁路，更觉日人经营之刻苦笃实，当时维新干部之首领真能为国家建设与奋斗，思之但有惭惶愧怍，此皆余领导无方，而使革命干部错过光阴，以致有今日之失败与国家危急至此也（蒋自49年元月第三次下野后经常作深刻的自我反省）。进驻宾馆，晚课。八时晚餐后，早睡，预备明早往祝山观日出也。

（依然未着一字。）

蒋经国：明日为父亲农历六三华诞。今晨九时下山，乘机至嘉义稍憩后，即至北门车站，坐火车登阿里山。李君佩、马超俊二先生同行。沿途风景甚佳，古木参天，他处不易看到。车行六小时达阿里山车站。正当夕照，晚霞云海，如入画中，不禁心旷神怡。夜伴父宿于招待所。

（蒋经国亦是如此，未着一字。）

杨文涟：一时许，共军续向各据点进犯，我军经激战后，以伤亡甚重，乃于三时许，退守鸡冠礁、陆家岙、张网湾之线滩头阵地。迨拂晓前，获悉我增援部队即将到达，士气大振。第二二一师为掩护增援部队登陆，逐采取攻势，扩展摊头。我空军海军亦适时支援地面部队作战。

逐于四日晨，规复大山及炮台山北端一带阵地，待援反攻。四日八时许，援军第二二四团到达，十一时卅分，第六十七师之一部到达，逐合力进击，将共军压迫于登步岛南端流水岩、大岙以南地区。是日，我第八十七军军长朱致一，与第二二一师师长吴渊明，均抱革命战士不成功便成仁之决心，激励官兵誓与登步岛共存亡。故与共军战斗，寸土必争，保持最后据点，且于援军未到以前，挥师反攻掩护登陆，堪称英勇可嘉（第六十七军长期对官兵进行反共洗脑教育，因此故，打起仗来非常拼命）。

十一月五日

蒋介石：三时半起床，与经儿祈祷上帝与基督毕。四时在月光明澈之中同上祝山之途。五时廿五分到达祝山之巅，静观明月西沉，而旭日犹未上升，惟东方已渐启明，乃在山上立正默祷，深信慈悲天父自今以后必能赐予我中华民国转危为安，革命剿共战事转败为胜，勿使我常受羞耻与失败到底也。

六时十五分旭日方自玉山（即新高山）巅上升，并未有特别景象，惟今生日却在祝山祷祝，实一佳兆也。同行者在巅上烧柴取乐（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照相，六时卅五分由祝山回程。

写作《六三自箴》：

虚度六三，受耻招败。毋恼毋怒，莫矜莫慢。不愧不怍，自足自反。小子何幸，独蒙神爱。惟危惟艰，自警自觉。复兴中华，再造民国。

决定今后自号“复苏”。

经林场办事处，七时廿分回寓。来回里程约共二十华里，皆系山径小道，崎岖嶒嶝，徒步登降，未甚疲困，此为三十余年来陆行不备肩舆之第一次也，可知体力较三十年前更强健矣。

昨晡车中忽见云海，正在夕阳西沉，回光返影于云海之面，其色滟丽无比，实为平生所未见之晚景，闻之君佩亦云读尽古诗，亦未见有如此诗意可以形容于万一也，惜乎好景不长耳。今晨登坡惟艰之时，未知前程尚有几许，正在疑虑莫测之中，忽闻钟声突起，心神为之一振，甚叹今日之身世亦如此时之征途，前程莫卜究竟，惟信天父决不致遗弃其忠孝之子民，只要向前行进，不必疑问艰巨与遥远如何也。

回寓后，朝课如常。

十时乘车游览塔山，参观吊树铁索机器与残桥隧道，其艰其险，四川、陕西之残〔栈〕道见此则不足道矣。回阿里山站参观锯木厂后，即往俱乐部、博物馆游览，其前面即天然林，到处可见旧日树根，其在三丈周围者不计其数。又见三代木，其孙木甚幼，乃照相而别。在万岁桧前午餐，其树之大，虽次于神木，但其枝叶繁荣可爱，实甚于神木，惟其周围恐亦在五丈以上耳。餐毕仍徒步回寓，未往慈云寺，以今为生日，不愿参观异教寺院也（平时很热衷的）。

下午一时三刻休息至三时起床，静默幽会如常，入浴后记事。

晡往车站，甚望能再一见昨晡之云海，而未得也。晚课后，七时约同侍从人员及李、马诸同志聚餐，父子相对，感谢来宾祝意，又过一年生辰矣。极念先慈生育之恩，故今晨仍未敢进餐耳。

今日定海登步岛战事，并未将共军彻底消灭，惟已驱至海滨，尚在激战之中，海军未能得力为忧。九时寝。

（洋洋洒洒写了上面这么一大段话以后，总算在末尾提到了一笔。）

蒋经国：今日为父亲六三华诞，阿里山上天气清朗。

凌晨三时三十分起身，向父行礼祝寿后，即随父在月光下步行，复蜿蜒登祝山。明月高照，清光无极，如入水晶世界，美丽无比，难以笔墨形容。

自住所至祝山徒步八华里，父亲直行至山顶，毫无倦意。

五时廿分在山顶远望，正落月西沉，东方发白，相映成趣。历半小时，旭日初升，鲜艳夺目，红光渐满大地，似从新高山山巅腾空而上也。

父亲东向肃立，对天地祷告，随员亦在祝山向父祝寿。

旋回阿里山寓所。

中午同在神木下进餐，晚间设宴为父祝寿。

在登步岛登陆之共军已被我军驱至海滨，尚在激战中。

杨文涟：五号一时许（其实是4号夜7时以后），共军第一八三团及教导团一部约三千余人（实际情况是：解放军援军原准备增加3个营，因“潮水关系”，仅渡过去两个半的步兵营。援军包括：第182团第1营全部，第2营第5连一半、第6连；第183团第3营全部，第2营第6连；师部侦察连、警卫连，“92式”步兵炮连。连同先前登陆的部队，差不多是2个团共计3800多人），由桃花岛增援登步，我军奋力迎击，逐于里石衖塘、大田畋、大岙、流水岩、大涂面之线，发生剧烈之争夺战。

五日九时，第八十七军朱军长，基于当面状况，调整部署，对于第六十七师，及第二二一师附第二二四团，分别交付任务，进出于沈家塘、后门地区，包围共军而歼灭之。是时，我军复得空军海军全力支援，至十二时五十分，克复外石衖塘、大岙、流水岩等地，剩余共军沿海岸东面撤退。

是日战斗激烈，我高级指挥官均能赴前线督战，中下级干部概能身先士卒与共军搏斗，士气振奋，尤以第二二四团，于炮台山编成敢死队，分批冲锋，卒挫顽敌。第二〇〇团，第二〇一团克复流水岩反复争斗，团长萧宏毅英勇挫敌，虽身负重伤，坚持战斗，终获光荣胜利（事后据解放军61师官兵回忆，他们那支部队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一路打下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凶顽的敌人；而国民党参战部队在战报中也比较客观地评价了对手的优点：士气旺盛，纪律良好，政治教育严密。即使在战况如此残酷，饱受飞机投掷延期信管弹及地面炮火轰击，对手越打越多，生力军源源不断地加人战场，看似已经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却没有任何动摇迹象，更鲜有大批投诚分子。）

十一月六号

蒋介石：五时起床，月光皎洁，空气清新，毅如仙境也，先静默半小时，而后体操、读经。朝课毕，记事约一小时之久。八时半由阿里山乘火车，回程沿途欣赏天然古林，经神木时又仰观详察其枝叶，已枯其半矣。塔山对车并行，其形状伟大美丽有如塔形者，亦有其巅如华盖并列者，相伴约卅公里，至十字路站始别而不见也。其山腹之毛竹一如我法华庵之竹山，其笋味亦甚佳也。

十二时后抵竹崎站午餐，一时半到嘉义，在衣复恒〔恩〕家稍憩，即入机场乘机起飞。到台中特访果夫之病，并见英士夫人约谈半小时，仍乘原机回台北，乃知登步岛登陆之共军已于上午九时完全肃清。此战继金门岛胜利之后，不仅影响于定海今后之防务，而于全般士气亦更为振作矣。

蒋经国：登步岛登陆之共军已于上午九时完全肃清（其实是解放军胜利撤退，创造了世界作战史上登岛作战又顺利撤退的先例）。此为我军继金门大捷后之又一胜利，不仅有利定海防务，且对全军士气将更为振作矣。

今日父亲由阿里山经嘉义返抵台北。

杨文涟：六日三时许，我第六十七师攻克野猪塘山南端高地蛏子港，第二二一师一部及第二二四团攻占天后宫、大岙以南地区，四时三十分，全部攻抵登步岛南部海岸。八时，清扫战场，登步岛战役至此结束。

参考书目：

《蒋中正日记》（1949）。出版者：民国历史文化学社有限公司、国史馆。2023年10月31号初版一刷。

《蒋经国自述》。蒋经国。台海出版社。2014年5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瀛海同舟》，张行周主编。《舟山奋斗的回忆》。作者：杨文涟

《登步三日》。作者：唐洪森。海洋出版社。2015年5月第1版 2015年5月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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