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商议为明天诗会拟题,湘云提议做菊花诗。宝钗说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题目都要两个字,一虚一实。实字为菊,又咏菊,又赋事,还不落套。也新鲜大方。于是,宝钗和湘云你一个,菊梦、菊影、问菊、访菊,宝钗说索性拟出十个写上再来。湘云便写,宝钗念了十个。湘云笑道索性凑成十二个。宝钗又想了两个,而且编出次序。宝钗说《忆菊》起首。直说到《残菊》为末。史湘云说简直就凑成了一个菊谱。
湘云依言录出。宝钗道咱们不拘韵。宝钗道将题目誊好,都要七律,谁能哪个就做哪个。十二首都做也可,又多又快又好者为尊。
薛宝钗和史湘云连夜为菊花诗会作了详尽的准备,拟定忆菊、访菊、种菊、对菊等十二个题目,其间,薛宝钗表达了她对写诗的看法。宝钗道诗题别过新巧,韵别过险。只要主意清新措词就不俗。终究写诗不算什么,纺绩针线才是你我女孩的本分。看书也选那些于你我等身心大有益的书看是正经。
古人诗中那些刁钻古怪的题目和那极险的韵,若题过于新巧,韵过于险,终是小家气,不得有好诗。诗的语言也是,写诗固然怕说熟话,更不可过于求生,只要头一件立意清新,自然措词就不俗了。
宝钗认为,诗不必限韵,限韵会束缚人。为韵所缚写出来的诗,会显得小家子气,不可能是好诗好句。宝钗的这一观点,后来得到了湘云、宝玉等人的赞同。宝钗认为诗题不能过于新巧。宝钗反对使用生僻艰涩的、一般人不懂的字作为韵脚,所谓极险的韵;宝钗认为立意是诗歌写作最重要的一点。立意要清新,要新颖不俗气;用熟话就没有新意、没有意境。不可寻求生僻晦涩的文字,故弄玄虚,故作惊人之语。好的语言,就是要不俗,高雅而不庸俗。
宝钗还表现出视诗词为玩耍,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女工还是第二件。其余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
女孩子会不会写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好分内的事,即指纺织和针线活儿。即便读书,也要读那些对女孩子有益的书。如果移了性情反而有害。宝钗似乎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好像她在自觉地遵守封建道德规范并且以此规范别人。其实薛宝钗最大的特点就是假。对于她所说的,她自己并没有身体力行,却还经常拿来对黛玉、湘云进行说教。
薛宝钗说的这实字与虚字,与现代汉语不同,实字指名词,如菊字;虚字指其他类词。在所拟的题目中,菊是实字,另一个是虚字。通用门可以简单理解为通用的字,我们不讲古代词语的分类。您一看她们的菊花诗题目就明白了。
薛宝钗非常精妙地诠释了她的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和赋景咏物相关。为这十二个菊花诗题目排序。宝钗又说自己平生最不喜限韵的,分明有好诗,何苦为韵所缚。原为大家偶得了好句取乐,并不为此而难人。所以咱们不拘韵。
说这一番精妙的诗论和那女子无才便是德出自一人之口,你信吗?然而这是事实,薛宝钗一边告诉别人写诗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一边自己精修造诣,不遗余力地设法夺魁;明明自己早就读遍了,还告诫别人不可读闲书移了性情;一边精心准备着诗会,一边不忘为金玉姻缘铺路。
至此,薛宝钗答应以几篓螃蟹要替湘云做东,让湘云成为菊花社主,湘云感恩戴德。袭人、宝钗双管齐下成功虏获史湘云,使之坚定地支持金玉良姻。可叹黛玉失去最亲密的伙伴而尚不知情,一如既往地对待史湘云。
薛宝钗能说会道,想跟谁成为好姐妹或者想让谁以谁为敌那是分秒之间的事。史湘云早就把薛宝钗当作亲姐姐,以至于当她看到薛宝钗绣鸳鸯的时候,都怕她尴尬。此时薛宝钗与史湘云表面关系非常好,而事实上薛宝钗对史湘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史湘云给她的戒指,她随手就转送给袭人。
这一晚薛宝钗达到了几个目的:湘云的东道变成她的螃蟹宴,湘云拟题成了她主拟菊花题,为选题确定主导方向。帮助姨妈王夫人完成了赏桂花、吃螃蟹的心愿;用二十银子的螃蟹宴,还了贾母出钱为她过生日的席;进一步拉近了史湘云的关系;提前知道菊花诗的题目,以便在诗赛中夺魁。黛玉才高八斗,怎么能敌得过薛宝钗的金元外交。唯一让宝钗没想到的是黛玉魁夺菊花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