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一位姓袁的布商,孤身一人肩扛四五匹布,做些小买卖。不幸的是,在他二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药物无济于事,连带着他所有的布匹也耗尽了。病重的男人躺在床上,连喝水都成了奢望。
一天深夜,他的门忽然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走了进来。
袁先生问道:“大姐,您是从哪里来的?”
“我就住在你隔壁,搬来已经半年了。”
“啊,我病了半年,连邻居都不认识了。您来这是要做什么?”
“我略懂一些医术,来看看你。伸出手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袁先生伸出手,那女子一搭脉,说:“不要紧,这病能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袁先生,让他和水服下。
过了一夜,袁先生觉得呼吸顺畅了,精神也清爽了。第二天,那女子端来一碗稀粥,喂给袁先生吃。起初几天送稀粥,后来几天送面汤,四五天后,袁先生就能坐起来了。
他问:“大姐,您叫什么名字?”“别人都叫我胡大姐。袁先生,您做什么生意?”“我卖布,只是本钱都光了。”胡大姐说:“我借你些钱,怎么样?”“真的吗?”“真的,不过有个条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不知道。”“我守寡三年了,丈夫去世已三年,你未娶,我借钱给你,也嫁给你,愿意吗?”
袁先生急忙说:“大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借钱给我,我怎么会不愿意?”胡大姐说:“你现在缺钱,说得好听。我四十一岁,比你大十几岁,将来你开了大店,做了大老板,不能嫌我年纪大,不能再娶小老婆,愿意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再仔细想想。”
袁先生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大姐,您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嫌您年纪大?将来绝不反悔,不再娶!”
胡大姐随即把箱子搬过来,两家合为一家成了夫妻。胡大姐把手镯、金链、珍珠都拿出来当本钱,租了间店开了货单,让袁先生进了一批绸缎。
当时天气寒冷,货一进店天气突然变暖。其他店都没有绸缎备货,只有袁先生的店里有。十几天后,货全卖光了,赚了几十两银子。
您可知胡大姐是什么人?她原来是一只九尾老狐狸,能掐会算。她开的货单进的货,不用半个月就全卖完。
三年后,袁先生赚了几千两银子,开起了绸缎庄,雇了帐房先生和小学徒。胡大姐就放手让他一个人做生意了。
有一天,袁先生到隔壁人家闲聊玩耍。隔壁的老人叫王十二,专门替人做媒、买卖房屋。
王老让座,泡了一壶茶,问道:“袁老板,今年多大了?”“三十岁。”“有几个孩子?”“没有。”“一定是老板娘不会生。你是大老板,应该再娶一个,传宗接代。媒人我替你做。”“唉,王伯,我开店的本钱是老板娘的,她不准我再娶。”“你真老实!在远处买一间屋,娶个十八九岁的小妾,老板娘在家里不会知道的。”
如此这样一说,袁先生真的心动了,于是在十几里外买了一间屋。第二天,王十二找了个女子过来相亲,姓戴。袁先生看中了,送了白银三百两作为聘礼,没过多久就娶了过来。
过了两个月,袁先生又碰到王十二。王十二问:“老板,跟戴氏过得好吗?”“好!就是路太远,不方便。有什么办法搬得近些。”“搬近?会被你老板娘知道的。我这里有个计谋,只怕你不肯。”“你说说看。”“买点砒霜,后天八月十五赏月喝酒,我也去。戴氏呢,就说是乡下的表妹进城,也叫来。我们三个劝一个,把胡氏灌醉了,砒霜当醒酒汤,把她毒死。她死了,店里的本钱全归你,戴氏也不用住在外面的屋子了。”
袁先生说:“这个计谋好,就是砒霜难买。”“你放心,我有个朋友,在大生堂卖药,我替你买。”
到了八月十五,袁先生把王十二、戴氏都叫来,和胡氏一起吃酒赏月。
吃到一半,袁先生对胡氏说:“想当初我病得苦,你把我医好我还未谢你。今天这杯酒,算我一点心意。”胡氏推辞:“两夫妻谢什么!我又不会喝酒。”
王十二说:“老板娘,那都是老板的心意嘛,喝了吧,喝了!”戴氏也劝:“表嫂,喝一杯有什么关系?”这个劝,那个劝,胡氏接过喝了。
王十二把酒筛满,说:“老板娘,我第一次上你家,敬你一杯。你只喝老板的酒,不喝我的,是看不起我。”胡氏也喝了。
戴氏站起来,筛上酒说:“表嫂、表兄、王伯的酒都喝了。我是乡下来的,若是有点面子,也喝一杯。”胡氏把第三杯也喝了。
袁先生、王十二、戴氏三个轮流筛酒,一杯又一杯,胡氏喝了六杯酒,靠在桌上一动也不动。袁先生说:“哎呀,醉了醉了。谁会做醒酒汤?”戴氏说:“我会。”
说完把砒霜带进厨房做成汤,说:“表嫂,快喝,喝了就好了。”袁先生把胡氏的嘴张开,“咕咚”一声,砒霜汤直接灌了进去。
袁先生心想:“哈,这下你总会死了!”
哪知道汤才落肚,胡氏一下站起来,嘴一张,墨黑的东西直接吐了一地,人反倒清醒了。她指着袁先生骂:“没心肝!我救你命给你本钱帮你发财,你反倒用砒霜作谢礼!好在我不是人,若是人就上你的当了。”
袁先生脸色吓得雪白,一句话也说不出。王十二和戴氏赶紧逃出。胡氏说:“这个家过不下去了,走!你把本钱还我!”袁先生说:“你要走,好。你给我的珠宝值两千三,我还你四千六。”“你这没心肝的!谁要你四千六?全部东西,你一样一样都要还我。”
第二天,袁先生把手镯、珍珠重新兑来,胡氏打了个包袱要走,又想起:“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回。”“还有什么?”“当初医你的红药丸,还我!”
袁先生叫起来:“这怎么可能,三四年了,屙到茅坑里田里的稻子都收了三遍了,还有什么药丸?”“不,还在你心头。”“好,如果在心头,你就拿去。”
胡氏手掌心在袁先生胸头一拍,后者哼了一声,吐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袁先生想:“我的病好了,药丸有什么用?拿去就拿去怕什么!”
胡氏走后,袁先生把戴氏接了过来。才一个月,他的老病又复发了。
这次他有钱了,人参鹿茸都买最好的吃。哪知道越吃病越重,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绸缎庄没有人管,学徒偷帐房偷,没有几个月偷得精光。
戴氏想:“这么多的药都当水流了,还有什么救?快走,快走!”屋里还有七八千现银,她都装进包袱,直接带着逃走了。
袁先生摇摇头叹气:“唉,都是听了王十二的话,才会这样子。真对胡氏不起啊!”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胡氏又走进门。袁先生叫起来:“皇天,娘子呀救救我,救救我!”胡氏说:“救你?你的谢礼太重,一谢就是砒霜。你没心我有心,总是多年夫妻。你今日要死了,尸身没有人收拾,我买来棺木把你送上山。”
胡氏买来棺木筑了坟,叫来和尚七七开祭送上山。胡氏在心里说:“我两夫妻都给王十二拆散了,这个冤要报。”
于是当天就到了王家。此时王十二也病在床上,胡氏推门走进手一招,王十二身不由己魂被招了出去,直接来到了菜市场。
王十二的魂附到猪身上。有人来买肉了,一刀剁下来,王十二叫一声:“老天,痛!”两刀剁下来,他又叫:“老天,痛!”
就这样剁几百刀,王十二痛得连声叫天。
肉剁完了,胡氏又把手一招,王十二又回到自己家。
再看身上一条痕接着一条痕,好像被藤条抽打过一样,就这样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