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教育中,常思教育事,有的时候,却陷入迷茫,陷入悖论而不知所措。
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和重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社会、家庭、学校乃至政府,时常感到困惑、迷惘、失措和焦虑。何以如此?因为教育在快速发展和急剧变革中,出现了许多乱象、怪象,尽管这是转型期社会各种利益、各种诉求、各种价值观念在教育领域的反映和体现,但我们必须承认,许多乱象和怪象,与我们对教育目的、功能、属性的认知模糊甚至背离直接相关。比如,尽管我们一直强调德育为首、育人为本,但智育唯上、分数至上的倾向,依然十分明显,甚至愈演愈烈;尽管我们一直反对应试教育,推进素质教育,但学校和家庭的教育教学行为,依然被牢牢捆绑在应试的战车和轨道上;尽管我们不断倡导教育要促进每一个孩子的全面发展、个性发展,但教育评价的标准和尺度,其实依然是单一的考试分数和升学率。
教育,究竟是什么呢?有人说,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也有人从更个人化的视角来理解,教育帮助人们获得更多知识和技能,从而更好地应对生活的挑战,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两种说法哪个更有道理?其实,它们只是从不同侧面揭示了教育的特点,合在一起,恰恰说明教育的特殊性:它既关乎国家民族的命运,又关乎每一个人的发展,也正因此,人们对教育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也时常进行反思,以期通过推动教育的进步,实现个体与社会的更好发展。
教育的终极目的应该是培养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什么是教育目的?就是人们在开展教育活动之前,在头脑中预先观念地存在着的教育活动过程结束时,所要取得的结果,它指明教育要达到的标准或要求,说明办教育为的是什么,培养人要达到什么样的规格,它是教育活动的出发点,对教育活动起导向作用,同时又是教育活动的归宿,对教育活动起评价作用。那么,我们的教育目的究竟是什么?对此,可能许多人会立刻想到,我们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这没错,但还不全面、不完整。关于教育目的,我们更应当关注和追问的是: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具备哪些基本素养和品质?这些素养和品质如何得以有效培育?因为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远比为谁培养人更重要。为谁培养人,是强调教育的政治属性;而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则是强调教育内在的本质属性。
事实上,关于教育目的,党和国家的教育方针已作出非常明确和全面的表述,即: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这是迄今为止,关于我国教育目的最为完整、科学的表述,这一表述,首先强调了教育的外部功能,即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同时,又进一步强调了教育的内部功能,即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相结合,这既是教育的重要内容,也是教育的重要方法和路径;最后,明确指出了教育的终极目的,即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就是自由发展,就是个性发展,因为德、智、体、美、劳,既是人得以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五个方面,也是每一个人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天赋和潜能,可以选择侧重发展的一个或几个方面。因此,我们可以把教育的终极目的,进一步简化为:培养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这样的人,就是既有高尚的道德品质,又有丰富的科学知识;既有强健的体魄,又有高雅的审美情趣和良好的艺术修养;既能从事体力劳动,又能从事脑力劳动,并具有吃苦耐劳和团结协作精神的人,这样的人,才是合格乃至优秀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教育要促进人的精神生命的成长。培养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是就教育的终极目的而言的,如果我们进一步聚焦,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的根本任务,就是要促进人的精神生命的成长,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为精神丰盈、人格健全、心灵美好、情感丰富的人。为什么这样强调?因为人是具有双重生命的存在,既具有物质生命,这是人的自然生命、生物生命,是人之为人的前提和基础;又具有精神生命,这是人的文化生命、社会生命、智慧生命,是人之为人的本质和核心。教育作为人类所独有的社会实践活动,它的直接对象是人,是正在成长的儿童青少年,其根本职能,就是促进人的精神生命的成长。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教育却常常偏离这一根本职能和宗旨。具体表现在:高度重视知识的传授、技能的培养和智力的开发,却往往忽视情感、态度、价值观的培养;重点关注学生物质生命的成长和需要,却往往忽视学生精神生命的成长和诉求。其结果是,培养出来的人,有知识没文化,有技能没常识,有专业没思想,有欲望没理想,有目标没信仰,有青春没热血,这显然是与我们的教育目的、教育宗旨相背离的。如果我们培养出来的人精神荒芜、贫瘠,那是教育的失败,只有人的精神丰盈、饱满,才是教育的功效,这意味着受教育者能够超越物质的束缚,追求更高层次的价值,不会因为外界的诱惑而迷失方向,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困难而放弃理想,内心是坚定的,眼神是清澈的,步伐是稳健的。
我们需要指向高品质生活的教育。人间烟火,生老病死,五谷杂粮,悲欢离合,何人能够超脱?是在尘埃中卑躬屈膝,还是在山巅上挥洒自我,生活有无数的选择和可能,而教育,就是要帮助人们选择最好的可能,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过去,受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所限,很多人接受教育的目的是获得文凭、找到一份好工作、改变个人和家庭的经济状况,教育也更多承担起“职业介绍所”的角色。今天,我们越来越认识到,教育的真正价值并不只是让人找到一份好工作、获得更多收入,更重要的是培养人们健全的人格、开阔的视野、创新的思维,帮助人们适应社会发展、实现个人价值、提升生活品质。从这样的角度理解教育,我们不难达成共识:教育应当回归人本身,既要帮助人们更好地应对外界的挑战,也要帮助人们更好地认识自我、发展自我、成就自我,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当我们通过教育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也意味着对教育质量提出更高要求,衡量教育质量的标准真的不应该只是考试分数、升学率,而是人的全面发展,是能否帮助人们拥有健全的人格、更好的生活,进一步说,教育不仅要传授给人各种知识,更要立足生活本身,帮助人们学会生活、学会交往、学会学习、学会创造,更好地去丰富生活、享受生活,不断提升生活品质,实现更高质量的人生。
应该看到,过上更高品质的生活,是一种值得追求的人生目标,体现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此同时,更高品质的生活,也必然对人们提出更高要求,比如,是否具有开放的心态和视野、创新的思维和品质、不断学习和自我提升的能力等,这些都不是自然而然就能获得的,而是需要通过高质量的教育不断涵养,教育给予人的,正是不断向上成长的力量,帮助人们筑梦、追梦、圆梦,拥有更广阔的人生。
教育千秋事,关乎国家、民族的未来,更关乎每一个个体的成长与蜕变,教育的每一步,都是孩子的一生。(观点偏颇,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