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达挪威卑尔根机场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太阳刚刚下山。位于北纬60度的卑尔根，正处在夏季的极昼时期，一天有18个小时白天。虽然是子夜时分，天还很亮，但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了沉睡，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房屋帆船峡湾都静默无声。猛一下子，村上春树小说的名字涌上脑海：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大概就是说的这种奇异场景吧。挪威之行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意外之喜。因为匆忙，并没有仔细制定行程，只选定从卑尔根进挪威，然后从奥斯陆离开，剩下的就打算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卑尔根是挪威的西南门户，也是挪威第二大城市，有近千年历史，在维京时期曾经一直是挪威的首都。与新兴的现首都奥斯陆相比，卑尔根更像是有中世纪积淀的古老明珠，被七条峡湾和七座山峰环捧在掌心。卑尔根不算太大，骑上segway，两小时就把城市转了一圈。布吕根码头是这里最重要的打卡圣地，也是这座港口城市最古老的部分。事实上，布吕根在德语中就是码头的意思。1360年，汉萨同盟在此建立贸易站，卑尔根也因此发展成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最重要的贸易中心。布吕根的建筑物由汉萨商人接管，仓库装满货物，主要是来自挪威北部的鱼虾和以及来欧洲的谷物。布吕根码头建筑从外表看是一排鲜艳的彩色房子，不管什么角度拍照兜十分出片。走进去却别有洞天。狭窄仅容一人行走的过道，两边一个接一个的仓库（现在都改为商店），矮小的阁楼和细长的窗户，转角突然出现的旋转木梯倾斜着绕到二楼。据说这狭仄紧密的布吕根仓库群就是《哈利波特》中魔法对角巷的原型。布吕根码头的对岸是著名的卑尔根露天鱼市。在美国超市见到见不到的冰冻海鲜，在这里都是鱼缸里自由来去的活物：帝王蟹、红虾、扇贝、各种鱼类...和中国的海鲜市场有一拼。有一种挪威龙虾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虾身蟹螯。查了一下才知道叫做海螯虾，英文名字是scampy。点了尝新，滋味介于虾蟹之间，鲜甜弹牙，一个字：值！小城处处充满历史感。上上下下的石子路边排列着一座座形制古老的木质房屋，最多的是红色，据说是用当地出产的氧化铜调制出的传统染料。也有刷成黄色和白色的，前者掺有氧化砷，后者则是氧化锌，制作成本更高。建筑虽然古老，卑尔根却不守旧。很多古色古香的房屋都用作商店餐厅和酒吧。市中心一座中世纪教堂大模大样的被一家挪威连锁饭馆占据。在旧时一格一格的忏悔堂里喝本地最著名的鱼汤真有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弗罗伊恩山是卑尔根另一处必打卡的地方。这座高300多米的小山就在卑尔根市区，山脚下有轨道小火车把游客拉到山顶。我们是晚上10点登顶的，为的是看日落。从山顶的观景极目远眺，夕阳西下，延展到远处的峡湾群山与近处的城市建筑相交织，那种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弗罗伊恩山不仅是观景胜地，本身也是很有意境的绿野仙踪。山上有大片的挪威冷杉，树木高大、笔直、茂密；林间空地上遍布青苔，绿的像一丝清风，嫩的如一缕云朵，美丽又神秘，冷淡又迷茫。令人想起村上的另一本书，更有名，与挪威的关系更直接。是的，就是那本《挪威的森林》。《挪威的森林》(Norwegian Wood)其实源于甲壳虫乐队的一首歌曲。这首歌因其静谧忧伤、又令人沉醉的旋律在60年代传遍世界。歌词大意是：男孩在梦中感觉到女朋友的房间像挪威的森林一样神秘空旷，醒来后发现房间里不见了女友的身影，只留有空空如也的房间，如茂密孤寂的森林让男孩彷徨。
这种感觉构造了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小说：那是一种微妙的无以名之的感受：有对生活的失落，对未来的憧憬，对往事的追忆，对现实的迷茫，和那种无处不在的虽然身处人山人海却孤独彷徨的心情。可以说，我们现代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片挪威的森林吧。
作为挪威的第一站，卑尔根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既有美丽的自然风光，也有遗存的维京辉煌，还有那种摆脱不去的单纯而冷淡的距离感，这大概才是北欧景致最触动人心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