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之行的第二站是威尼斯。与对米兰知之甚少不同，去威尼斯之前我对这座水上名城已经有相当了解：它是一座形如海豚的小群岛，面积仅有7.8平方公里，位于亚德里亚海，由118个更小的岛屿组成，177条运河如蜘蛛网一样密布其间。威尼斯历史悠久、文化绚烂、风景优美、建筑辉煌、经济繁荣、大师辈出；2016年被评为世界上最美丽最浪漫的城市，2017年列入世界濒危遗产保护名录，文有马可波罗，画有大师提香，甚至音乐都有威尼斯流派，可谓殊荣和桂冠无数。 多少文人墨客们写下文字诗词称赞这座水上城市是文艺复兴的精华，“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 ，上帝将眼泪流在了这里，却让它更加晶莹和柔情，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但书本和历史中的威尼斯也有充满金钱与市侩气息的另一面。它曾经是是地中海贸易的中心、意大利最富有的海上“共和国”。在莎翁的《威尼斯商人》中，这里充满着权钱利益纠纷和不同民族阶级之间的仇恨，既是天堂，也是地狱。那么今天的威尼斯，到底是怎么样呢？
从米兰到威尼斯，一下火车，就领略到了威尼斯的水。以前也去过各种“威尼斯”，周庄号称“东方威尼斯”，阿姆斯特丹在欧洲号称“北方威尼斯”，完全不可相比。那些城市里，河道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但在威尼斯，河就是城市的道路。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汽车的城市，所有交通都靠船行水路。对我这样土生土长的内陆人来说，乘坐水上公共交通bus往来各处还是十分新奇，拎着行李上船之后就东张西望。
一眼望去，河道碧水一线，像蜿蜒的绿丝带，两边是各式颜色的房屋，黄的红的，都像吊脚楼一样，踩在水中。不过水质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作为城市的主动脉，河水不可能太清澈，总有点绿的浑浊。水上Bus行驶的水道稍微宽一些，经停的站点又有细一些的水道蔓延出去，伸向城市中心。但不管是宽的还是细的，处处都有桥，桥下行船，桥上行人，彼此都是对方眼中的风景画。 让人想起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不过这里不是楼上，而是“船上”罢了。
为了更好的体验本地生活，我们在威尼斯入住了当地的民宿，屋主知道我们是外地人，特地在水上Bus下船的地方接站，领我们穿街过巷到住处，5分钟的路，过了5、6座桥，拐了9、10个弯，绝对曲径通幽、柳暗花明。怪不得意大利房东热情带路，即使这样我还因为多看了几眼风景跟丢好几个路口！如果说水上风光是浪漫的梦，走在房屋之间狭窄的石子路上就让我见识了威尼斯“市井”的一面。路真是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有人对面狭路相逢，就要侧身避让。以前说上海弄堂里开窗晾衣服竹竿会伸到别人家的窗户里，那么威尼斯人一开窗，就完全可以面对面伸手拥抱打招呼。
这实在是因为威尼斯水多地少，除了留下一线行路小巷，建筑物干脆就是立在水里。威尼斯建筑的方法，是先将涂油防水的长木柱插入威尼斯水下的泥土之中，然后再铺上一层又大又厚的伊斯特拉石。这种石头防水性能极好，是从亚德拉亚海的伊斯特拉运来的。伊斯特拉石上再砌上砖，建成一座座建筑。由于砖比伊斯特拉石轻很多，所以不会出现房子严重下沉的问题。即使是这样，整个威尼斯也不堪重负，逐年下降，总有“多少年后再无威尼斯”的说法，所以它才被列为世界濒危遗产。
威尼斯市中心不大，不紧不慢边走边看就能转一圈，先参观了圣马可大教堂和总督府。有米兰大教堂的珠玉在前，这里虽然也称得上雄伟堂皇，但已经审美疲劳、无心再细细欣赏各厅的壁画或是大理石雕刻，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自身艺术水平不高，只能看热闹，不懂看门道。
但拜伦写过的叹息桥总要参拜一番。大诗人在长诗《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中写道：“我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上，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牢房。”据说叹息桥因此得名，流传千古，成为威尼斯的必访景点之一。叹息桥其实是一座拱廊桥，连结着总督府和对面的地牢监狱。桥呈房屋状，拱顶覆盖，封闭严密，只有对着运河一侧有两个小窗。当年的犯人在总督府接受审判之后，死刑犯被带到地牢中，临刑前必须经过这座桥，透过小窗看到一线蓝天碧水，想到家人在桥下的船上等候诀别，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发出叹息之声。所以拜伦说“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牢房”，一座桥，将人世悲欢、今世来生，连结起来。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有说法说如果恋人们在桥下亲吻，就会天长地久；只是囚犯们要是透过小窗看到情侣双双，更要叹息不止了吧。
既来威尼斯，怎能不水上游？于是坐贡多拉到周边小岛。贡多拉是威尼斯特有的船只，长约4米、宽约2米，两头高翘呈现月牙形，特别符合歌里唱的“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每条贡多拉有一名船夫，站在船尾，面向船头，用单只船桨推水。
威尼斯的船夫一般都是高大俊美的意大利人，头发卷曲，个个如罗马雕塑般，划船姿势优美潇洒，张嘴就唱，歌声优美动听，有的还自带手风琴伴奏。随便把手机拿出来照相，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拍，张张都是大幅油画。阳光洒下，河道上各式各样的小桥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光影变幻结合在水面上，金点和阴影共沉浮，飘飘荡荡延伸向远方。真的不来威尼斯就不会明白为什么威尼斯会产生那样颜色奔放艳丽的画派，又为什么叫做“光之城”。
大约坐40分钟的贡多拉就会到达玻璃岛和彩虹岛。慕拉诺岛（Murano）是威尼斯的玻璃工业中心，这里所生产的玻璃制品就称为“慕拉诺玻璃”。而Burano岛又叫彩虹岛，这里到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去的景点，最大的特色便是岛上每一幢房子都有一种不同的颜色。黄蓝红白，高低错落得沿着河水排列，像迪斯尼的童话世界。
这种地方不再需要参拜教堂广场、也不需要缅怀诗人画家，把拜伦莎士比亚抛诸脑后，就坐在外面，吹着海风，看着小桥流水贡多拉，大口大口畅饮冰凉沁口的意大利啤酒，才感觉体会到了威尼斯的精髓：既浪漫、又生活，二者其实可以很和谐很统一，真希望“小舟从此逝，水城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