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果,清代吴江县震泽人(今苏州吴江),字旭初,号半淞,其姑表叔是文学家顾炎武的弟子潘耒,与潘耒之子清代诗人潘其灿互为表兄弟。景果自幼受教于江南名师,为诸生时,其诗、词、文、赋常为文坛大家“潘耒、徐釚、张损持辈所推许”。康熙四十四年四月,康熙帝南巡,回銮时幸苏州,皇帝召试诸生才俊于织造府,“考试苏州府推举的诸生诗字”。吴景果以《南巡赋》、《颂圣诗》被钦取第三名,特命其供职内廷“分攒历代诗余,子史精华”,参与分攒了由陈邦彦为总攒官的《钦定词谱》。康熙五十二年六月,议叙加级授职于怀柔知县。康熙六十一年回籍丁忧,雍正五年病卒,享年54岁。(怀柔举人杜贞生)
邑之有志,所以辨土域、纪政事、而备文献也。邑非三者无以为邑,而三者非志,则散佚而无所稽。
这里的“邑”,最初指王公侯伯诸爵的封地,后指中小城市,但更多时候指代“县”级政区。
一个县之所以要有县志,就是为了明确县域的土地。记录山川地理,自然气候,民风世况以及设县以来年成好坏,各种灾害,人口土地变化和政务管理情况,以供后人查考参照。如果一个县邑的辖界不明,没有归纳记录历年的政务管理事项,缺少以备查考的档案资料,就算不上完整的县邑。然而,这三个方面作为县志的基本内容,如果不及时记载,就会随时间推移而消失,以后需要时就无从查考。
故邑不可一日无志,志不可百年不修。虽然修志亦难言矣,有焉而不载为漏,漏则无征,非其有而载之为诬,诬则不信。是宜生其地者据所见闻,随时缀录,而又得官其地者总其裁成考核而订定之。俾一方故实、民情、土风犁然在目,不漏不诬乃可信今而传后耳。
所以,作为政区的县邑一天都不能没有县志。即使有县志,随着社会的发展,时间的推移,人、事的变化,更不能长期不对县志进行更新补修。然而,尽管人们知道纂修县志很重要,可要认真修好一部县志是很难的!
修志时,没能把那些本来发生过或存在的人、事变化记入,那就是漏载。如果漏载,将来使用时仍是无可征询。如果把那些听来没得到证实,模凌两可或没有的事件载入志书,那就是造假的史志,虚假的内容不可信,是有害无益的。
编纂史志时最好是当地有心人,在日常生活中能够把所见所闻,作为资料随机按时分类记录下来保存。还得赶上有个内行文人正好到这里当官任职,又很负责地想纂修县志。然后从当地细心人那里获得详实材料,分门别类,精选裁剪汇编成稿,再逐条考证核实校订。使所编志稿没有遗漏,无虚假,能够真实反映当地的风土民情。这样的史志可信度高,才能流传后世。
怀柔宋元以前隶檀、顺二州,明洪武时始立今县。
现在的怀柔县地(康熙年),在宋辽金元时期大部分属于檀州和顺州。直到明洪武年才建立今县。
县志乃万历中蜀人周仲士所作,类多浮辞而实事反略。如建置、分合、山川原本见于史者,一一可考而皆不载。人物、艺文二门荒略尤甚,此明季以前所宜重修者也。
现存的怀柔县志,是明万历中期四川人周仲士编撰的。志书最大问题是在记述历史时使用了很多浮泛不实之辞,而对县内的很多实事却省略不记。例如:县的建置、县域在历史各时期的分属合并变化、山川地理等,这些内容原本都分散在相关历史文献里,都能一一考证选择记入志书,可都没有载入。尤其是“人物”、“艺文”两部分内容,缺失漏记更严重。由此可见,这部怀柔县志在明代后期就应该重修了。
邑向称偏僻,今则乘舆出入经临驻跸之所,宫室、道里、桥梁皆关掌故“宸章宝翰”炳日星而焕山谷皆当载笔恭纪。他如田土之圈补、屯卫之归并、丁赋之减缩迥非其旧必宜详述,以传久远,此兴朝以来宜创修者也。
怀柔县地在过去属于偏僻地区,可今天已经成为皇帝临幸热河往返的必经之途和驻跸之地了。怀柔县内的行宫,御道,桥梁的建设、维护使用以及相关的事情都应该记录。皇帝的圣旨诏令,题诗手迹等有着星月般的文化光芒,更应该以恭敬之心记入县志。另外,涉及县域内民地圈为旗地的亩数,由其他州县拨补了多少亩,以及前明和国朝之初的军屯卫所归并为县属乡社情况,人丁户口、税赋额度的变化等都不是几十年前明初时的情况了,很应该详细记述下来,作为历史沿革资料永远保存。为此可说,大清建国后就应该创修新志。
怀柔县地荒人朴,士鲜通儒,其能留心邑事者绝无其人,即前后为令者惮于修举,因仍缺漏以至于今。及今不为搜辑,事迹将日益磨灭,后有作者亦何所措手乎?
怀柔是个比较穷困的小县,人民淳朴善良没啥文化。不多的几个读书人文化不是很高,能时时关注本县文史政事的根本没有。所以,过去那些到怀柔任知县的多数文人,都不敢轻易纂修县志,以致怀柔历史自明代中期到现在一直空缺。时至今天如果还不搜集纂修,大量史实就会渐渐灭失,待后世人们想续修县志时,从何处着手呢。
曩在内廷编纂方舆之书,因得纵观直省所上郡邑志虽体裁未必皆善,无不粲然各有新编,独怀柔志犹仍明时旧本,心窃怪之。
此前,我未到怀柔任职时(知县吴景果)一直在皇宫内廷参与编纂校订史志和历朝诗词类书籍。有机会看到直隶各州县送来审定的地方志。那些续修或重编的州县志,虽然在门类体列上不一定完善,但都修定补充了新内容,可唯独怀柔县志仍是明万历时的旧本,当时我很诧异。
后适授官兹邑即有意修辑,尝手录得数百条未及诠次。今夏表弟潘朗君过访署斋,谈及邑志互相怂恿,因出前所录者排纂之。复旁搜博考,自明初以至近年凡所应载,靡不备列。三易稿而成书八卷,其参用旧志者十之二三而已。
后来正好我被授职怀柔知县,一上任我就有意重修怀柔修志。在平常就留心收集资料,几年下来已经记录了数百条。但一直没来得及分类编排。到了今年夏天(康熙六十年),我表弟潘其灿在去四川任教谕前来怀柔小住,当聊到重修怀柔县志时,我俩都认为现在是个机会,就互相鼓励,立即行动。随后,我们一方面把过去收集的史料分类编辑,同时继续在各类书籍中搜集考证,凡是与怀柔地区有关系,应该载入县志的,我们都将其摘录甄选列入新志。前前后后撰写修改了三次才定稿,全书共八卷。这八卷新志使用旧县志的内容仅十分之二三。
嗟乎,一人之耳目有限,既无耆儒故老,可资访问,又无旧家遗俗之乘记可佐参考。仅就记忆所及者书之,挂漏之讥夫岂能免。
唉,没辙呀!在编纂县志搜集资料过程中,一个人的所见所闻肯定是有限的。当地根本没有文化很高的耄耋老人可以采访,县内也没有古代名人大户流传下来的族谱、著述可以参考。我们仅能把自己记忆中涉及到怀柔的内容录入志书。自明朝万历年修志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期间得有多少事情应该记入县志啊!所以,我俩编纂的这部怀柔县新志在将来难免被人责之挂一漏万。
顾惟以拙钝之才,处冲疲之地。九年鞅掌,救过不暇,愧无纤毫裨益于地方,独此区区文字之业尚得尽心以效其一得。后来者察其考核之苦心,阐述之微,志则于前所称三者,或不无小补云。康熙辛丑重阳日,吴景果书。
想来,本就迟钝笨拙的我,在偏僻穷困的怀柔县任职,已是力不从心,平常只能勉强支应着不出大错。九年来我虽然在备办皇差、救灾防盗、按律平讼、劝耕催赋、营修建造、办学倡教、民风教化、卫生防病等方面一直忙忙碌碌,但我惭愧地知道,我没能真正使怀柔受益。但我唯独对自己编成的怀柔新县志稍感欣慰。就是这一区区文字小事,算是对怀柔的一点贡献吧。希望此后来怀柔任职者,能体会到我修志时的搜考之苦心。这部记述全面细致的怀柔志,应该对我开头提到志书必须包括的三个方面有些弥补。康熙辛丑重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