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农品冠编注《壮族神话集成》。
(广西马山)
从前,大明山下有一个山村,村里有位寡妇,她丈夫早逝,无儿无女,孤独一人。村里人都称她为兰姆独。
有一个秋天,村里举行打斋醮活动。按壮族习俗,打斋醮时各家各户必须拿着供品和香蜡到土地庙去敬请自己的列祖列宗回家享受斋醮的香火。这一天,兰姆独也不例外,到土地庙去请自己的祖宗回来。回家的路上,兰姆独发现山边有一条受了伤的小白花蛇,它伤势很重,肚脐以下的尾巴都没有了,血淋淋的,两眼噙着眼泪,好像祈盼着人们来拯救。兰姆独本着一颗善良的心,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衣把受伤的这条小白花蛇包起来抱在怀里带它回家。回到了家,兰姆独立即上山找来特效治伤草药,马上给这条小白花蛇敷敷洗洗,经过精心护理,小白花蛇很快恢复了健康。
伤好的小白花蛇在家里又活泼又可爱,兰姆独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就像小孩子一样寸步不离地亲近兰姆独。如果兰姆独下地去劳动或去走亲戚,小白花蛇就认认真真地守好家,晚上有老鼠和黄鼠狼来偷吃鸡鸭,小白花蛇就挺身而出,扬起脖子去追打,保卫家里鸡鸭的安全。
小白花蛇逐渐地长大了,小白花蛇在家里,增添了热闹的气氛,它和兰姆独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有一天晚上,兰姆独叫小白花蛇到跟前深情地说:“我看你对我很尊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认你做我的干儿子,我给你安个名字叫特屈,你同意吗?”霎时,屋子里响起“嗡”的一声,突然闪出一道红光,小白花蛇变成一个帅气的后生小伙子在兰姆独面前跪下,深情地鞠三次躬,并说:“妈,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妈妈,我将赡养你一辈子,给你送终。”
兰姆独收养特屈做干儿子,这件事就像一把生盐洒在烧沸的油锅里,“喳”的一声传遍了大明山下这个小山村。村里男女老幼都来道喜祝贺。因为有了特屈,从此,村里人再不叫她兰姆独了,大家都叫她“姆特屈”①。
光阴似箭,转眼又过了数年。姆特屈变得苍老了,特屈也长成一个成熟的后生哥了。在这小山村里,姆特屈一生为人善良,特屈正直厚道,平时又肯帮助人。所以,特屈这一家远近都受人尊重。
这一年大明山下方圆几百里都受到前所未有的大旱灾,大河干涸,泉水断流,山上树林干枯了,田里的庄稼全烧焦了。眼看人们就要受到灭顶之灾,特屈着急万分,他对妈妈说:“妈,我是龙的化身,我不能看着人间生灵都被早死。”说完特屈“呼”的一声变成一条威壮的银龙飞上天去了。姆特屈看着儿子去求雨,高兴地告诉邻里兄弟:“我的特屈求雨去了,我的特屈求雨去了!”随后她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和村里的人一样仰望着天空祈盼着天上降下甘霖来。大家正在半信半疑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云,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阵阵而来,随之大河满了,泉水来了,万物开始复苏。村民们看着湿润的大地,人人欢天喜地,感激特屈为民求雨的大恩大德。
但是,这场救命雨对特屈一家来说却是一场乐极生悲的灾难。因为特屈家是一间古老的泥土房,墙身破损疏松,经不起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冲刷,当雨水浸漫到墙基时,土泥房轰然倒塌了,躲在房子里的姆特屈也就这样被压死了。
雨停了,有人发现特屈家的房子倒了,村民们立即赶来,从瓦砾里救出了姆特屈,可是已经晚了,她早就断了气。这时特屈也高高兴兴地赶回到家,一看眼前的惨状,顿时惊呆了,他悲痛万分,立即扑到妈妈身上呼天号地,哭得死去活来。这时邻里兄弟和叔伯长者们扶起特屈对他劝慰:“人死不能复生了,特屈呀你就节哀吧,快给你妈办好后事吧。”特屈听大家的话,村民们立即搭起个竹棚,请来一堂道公,一堂师公,特屈披麻戴孝,开了三天三夜道场,最后把姆特屈安葬在大明山脚下的弄桃岭,面对清清的里民河。姆特屈死后,特屈伤心万分,村里人知道特屈孤独寂寞,晚上后生们都去陪伴他睡觉,讲古散心。特屈在妈妈的灵台上供奉香火,昼夜不熄,香火一直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按壮族风俗,满四十九天了,就要请来道公搞“拨台”,拨台后,香火可以灭,灵台就要烧掉,孝男孝女可以解下孝衣,孝男可以剃头发,可以喝酒吃荤,远行交友。拨台仪式完后,亲友们都各自回家去了。第二天晚上,人们看到特屈家漆黑一团,没有往时的明亮灯火了。天亮了,后生们再去找特屈时,已经是人去棚空,特屈已不知去向了。
从此,村里人再也看不到特屈的面了,大家都非常怀念他,到处打听他的消息。直到第二年三月初三前夕的一个深夜,从大明山边吹来一股大风,这股风吹得树林翻滚,河水荡波,村前屋后的竹林被吹得沙沙作响,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发现姆特屈的坟前烧起了香火,摆上了供品。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深夜刮的这股风是特屈回来给他母亲扫墓。后来,每年三月初三到来前夕,都刮来这股大风,大风一到,人们就说,特屈又回来给他妈妈扫墓了。直到现在,每当三月初三将至,这股大风都要吹来,人们都叫它做“特屈风”。为了纪念特屈母子俩的功绩,壮族后人都在河岸边建起庙宇,每年三月三都到庙里烧香拜谢。而且还下令壮人不准吃蛇肉,更不准拿蛇进家来宰杀烹食,如果谁违反了,日后上天就会惩罚他,恐怕要患上麻风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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