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散文专辑|张蔓莉:寻找桃源村

文摘   2024-11-08 12:07   天津  

第11期·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

成立75周年散文专辑

张蔓莉|寻找桃源村

八月,重庆主城40℃高温,热得人想逃。离主城200多公里的石柱黄水国家级森林公园,凉爽舒适,是一个不错的避暑去处。

我决定去一趟石柱黄水。避暑,只是一个出发的理由,却不是此行的目的。动身前往,因为一个人和她的桃源村。

这个人,就是秀英,一个土家族女孩。

十多年前,我遇见了秀英。自此,她的桃源村便驻足我心里,成为我心灵的栖息地和远方。

我是一个细腻敏感、真诚向善的人,也是一个容易操心见不得苦难的人。

拥挤在虚虚实实、忽明忽暗、演戏与看戏的繁杂现实里,眼里,从故乡出发的一身美好,在跌跌撞撞中,如落花流水一般,没有了踪影。无力,失望,焦虑,失眠,压抑,甚而,厌倦和抑郁。渐渐,我变得沉默,远离人群,还大病了一场。秀英桃源村那般的清新与美好,也竟像是镜中月,水中花,变得好不虚幻,也因此,好些年,我一度失去了对桃源村的信任、念想与向往。

然而,时光在四季中更迭,那根植于内心的喜与爱,却不是被秋风扫过的落叶,说没就没的。或者说,即便叶落了,由于根一直在,只需一段时间,它就会再次嫩枝发新绿。

生活的泥淖,也可以教会人,在一次次撕裂与挣扎中,突出重围,重拾初心。桃源村终于又在我心里如初般美好起来,在钢筋水泥缝里,我又开始时常向其眺望。

是的,该去看看秀英了。我曾答应过她,去她家,吃她奶奶做的洋芋饭,听她父母唱土家族山歌。

然而,秀英留给我的,除了碎灵芝和红火棘,似乎,也没有别的,就是一段记忆。

坐上车,我开始犯难。没有电话和地址,我该如何去找她呢?

我在记忆里打捞。

十多年前,那天,我在黄水千野草场避暑露营。午后,我进到森林,加入纳凉的吊床队伍。在两树之间,挂起吊床。我裹在吊床里,优哉游哉。沉默,思索,听歌,发呆。看白云在蓝天游动,听风在林间吹拂。绿茫茫的草场,牛羊成群,马儿在飞奔,孩子们在嬉戏打闹。天地间,一切都归于自然,祥和而美好。

我徜徉在这份美好里,像是进入了梦乡。

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哭声,穿过树林,落到我的心上,让我心疼。

寻声找去。见草地上,一阴凉处,坐着一个女孩。她双手抱膝,将头埋进臂弯里,哭得肩背颤动。脚边,散落着一些菌菇碎瓣样的东西。身后,有一个背篓。我走上前,蹲下来,轻拍她的肩。她哭得声音嘶哑了,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当我看见她又黑又瘦、泪水模糊的脸时,我愣了,这不是我上午听见她唱山歌的女孩吗?怎么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女孩感受到我的善意,望着我,抽泣着,告诉我原委。

她说,她摆放在草地上的三朵野生灵芝,被一群打闹的小孩踩碎了。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灵芝踩碎了,可没有丢,还在呀。

她说,她叫秀英,是石柱土家族人,在上初中。趁暑假,她上山采野山菌卖,卖了攒钱给奶奶治眼睛。前几天,好不容易爬到一座很陡很高的山上,采到一些野山菌。又累又饿,就在下山时,竟发现悬崖边长着三朵野生灵芝。她又惊又喜,不敢呼吸,生怕惊扰到了灵芝,像蝴蝶一样飞走了。她趴在地上,身子向前蠕动,一手紧紧抱住一棵大树,一手一点一点地伸向悬崖。她采得灵芝,激动得一路唱起了山歌。完全忘了,手臂被树枝戳伤,还流着血。

为了卖个好价钱,她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来到游客多的景区。谁知,在景区里来回转场,还唱山歌来吸引游客,却无人问津。游客怀疑真假,她迟迟没有卖出。最后,竟被踩碎了。

我捡起地上的灵芝瓣,告诉她,我买。女孩惊愕地看着我,局促地说,阿姨,我这是真的野生灵芝,不信,你看看我手上的伤嘛。说着,扯起袖子,露出一道伤口。

我笑着,点头,付了钱,叮嘱她放好。

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怕我不信,她没有马上收钱离开,却给我讲起了奶奶的眼睛。

奶奶就她爸爸和幺爸两个儿子。

可几年前,幺爸家因地势低,处在三峡大坝水位线,要移民搬迁到外省。

离开那天,奶奶一大早就起来做洋芋饭,想让幺爸最后吃一顿土家饭,记住土家味。然而,弄好刚端上桌,移民喇叭就响起了,催各家各户赶快上车。奶奶听到喇叭声,急得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奶奶催幺爸一家快去上车。她自己抓起筷子,顾不上用碗,端起一钵洋芋饭,上气不接下气,赶到移民车跟前。奶奶见幺爸抱着两岁多的堂弟坐在窗边,跑了过去,踮起脚,夹起一块洋芋正要往堂弟嘴里送,车却启动了。堂弟张着小嘴,却离奶奶的筷子越来越远。

幺爸走后,奶奶就经常望着山下幺爸家的方向,默默地流泪。渐渐,她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讲起奶奶,秀英又泪汪汪的。我拍着她瘦弱的肩,心里隐隐地疼。

秀英背起背篓,说得赶紧回家,还要赶山路。可走了几步,天就下起了暴雨,天色也暗了下来。我追上去,叫秀英先到我的帐篷里躲会儿雨。她随我进了帐篷。得知她一天还没吃东西,我便拿饼干和牛奶给她。她吃着,我给她削苹果。等我削好苹果递给她时,她已斜靠着我的旅行包睡着了。她睡得很香,我不忍心将她叫醒。

待她醒来时,已漫天星光。秀英怕家人担心她。我安慰她,等天亮了,能看清山路了,再回去吧。

我们都没有了睡意。

她好奇我在重庆城里的生活,我好奇她在山里的美好。

秀英说,她的家是木房子吊脚楼,太阳能照进家里,暖暖的。房子背靠着山,山上有泉水流下来,泉水直接用竹筒引进家里的水缸。房前,有一条镜子一样的河,翻腾着浪花。四周,全是山林,遍地野花。房前屋后,有许多桃树和梨树。每到春天,粉的桃花,白的梨花,野的樱花、杜鹃和山茶,将河水染成了一条美丽的织锦。每当这时,晚上,父母就会和村里的人在河边唱山歌,跳摆手舞。父母就是在桃花开时唱山歌认识的。

我听得出神,感觉像是童话故事。蓝天、白云、山水、林泉、清风、明月、星空、繁花、河流、山歌、吊脚楼,还有淳朴浪漫的爱情,俨然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我便开玩笑叫她的家为“桃源村”,秀英笑了。

借着月光,我看见她的脸上,流露出一圈圈幸福,又有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愁绪。

她说,父亲现在残疾了,腿瘸,走路摇晃得很。

因地处山区,耕地面积不多,种地那点儿收成根本不够一家人吃饱穿暖。为了帮补生活,秀英父亲在房前屋后栽了很多桃树和梨树。没想到,盼来了结果,却没盼来收成。见桃子梨子挂果,成熟了,父母便忙着摘果、装筐,着急挑到乡镇上去卖。谁知,没等他们一担一担挑到乡镇去,桃子梨子就开始烂了。去往乡镇的路,全是山路,单程走都要几个小时。看着桃子梨子一个个烂掉,一家人心疼、难过。

苦闷了一阵,秀英父亲反而安慰起秀英母亲来,说东方不亮西方亮。父亲要去山上挖中草药卖。计划买两头猪仔饲养,一头过年吃,一头卖钱买油盐。母亲笑了,叮嘱秀英父亲上山小心些。

天色黑尽,仍不见秀英父亲回来。秀英母亲着急,拿起手电就要上山去找。可山里云雾弥漫,根本辨不清方向。没辙,只能等到第二天。在全村人的帮助下,才在后山的悬崖下找到秀英父亲。他睡在地上,动弹不得,腿断了。抬回家,因没钱医治,只能用一些土方法包扎。最后,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跛得厉害。家里的重活都落在了秀英母亲身上。

秀英母亲没有埋怨,照顾着一家老小,种些经济作物。

一次,她担粪上山浇烟叶。路太陡,爬坡时脚踩滑了,连人带桶直往坡下滚,一旁编背篓的秀英父亲见状,急得跛着腿来抓。结果,两人都滚到了山坡下,一身粪水。两人爬起来,连忙问对方伤着没有。当看到对方脸上的脏污时,又都觉得滑稽,一齐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一齐哭着抱在了一起……

我将头扭向窗外。夜风吹在脸上,透着寒凉。

因要回城上班,秀英也要回家,我收拾好帐篷,与秀英告别。我拿出一些钱来,她坚持不要,说已经很感谢我买了她的灵芝。趁她去洗手时,我还是将钱藏进了她背篓的衣服兜里,并留了我的手机号。

我发动车,就要离开,见秀英抱着一束红火棘气喘喘地跑过来。我接过红火棘,与她挥手。在后视镜里,我看见秀英久久没有转身,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几年以后,秀英来电,告诉我她考上了大学,旅游专业,还申请到了助学款。我祝贺她,由衷地为她高兴。我要存她的电话,她说是街上的公用电话。

记忆的金线,会在时光里积尘,却不曾锈蚀和断裂。透过时光的底片,轻轻浅浅,依然是那些白云、蓝天、阳光、河流、明月、清风、山水、林泉、繁花、山歌、飞鸟、吊脚楼……

我的寻找,渐渐有了线索。

十多年不见,不知秀英情况如何,奶奶的眼睛是否治好了。

《天津文学》2024年第11期
终于到了石柱黄水。
下车时,我有些恍惚。扑面而来的凉风,拨弄着我凌乱的长发,抖落着我皱巴巴的衣裙,似母亲那软乎乎的手,一种久违的亲切。本是出走他乡,我却有一种万里归来的自在与安适。不知是否因为,这里有秀英,有她的桃源村,还是这里曾是我心灵的栖息地。我体会到了苏轼“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况味。
走在石柱黄水,不经意的一个抬头,满眼都是白云和蓝天,似青花瓷般的图案。
我又开始犯难了,到处都是蓝天和白云,与桃源村没有两样,我该去哪里找呢?
我的寻找,又失去了方向。
对了,秀英是土家人,先去具有土家风情的毕兹卡绿宫乐园看看吧。
走进绿宫,就走进了森林,也走进了初秋。一阵幽幽的凉,从头到脚,将我包围。直冲云霄的杉树,密密麻麻,如八卦阵。树以它的高大与挺拔,层层排列,层层扩散,将天地智慧,藏于森林,围成一个浩瀚的遮天蔽日的土家乐园。也屏蔽了外界的纷扰。
走进乐园里的人们,或摇晃着吊床,或漫步在林间小径,或喝着咖啡交谈,或在森林书屋里阅读,或在树屋里发呆。我静静地感受着这无边的自在,竟羞愧起来。树木成林,偏安一隅,宁静、自在与辽阔,我却常常困扰在各种纷扰里,不能抽身。
我也渐渐明白,秀英和她的家人,祖祖辈辈生活在那片山林,能其乐融融,恬静安然,无怨无争,哪怕日子里也经常遭遇这样那样的困境,却依然和气、向阳、热爱而眷念。在桃花下唱歌,在月光下舞蹈。或许,因为她们身在自然,心向自然,才有了一份清风明月,有了自在与宁静,就如毕兹卡绿宫这片乐园。
桃花朵朵,溪流潺潺。
我看见了蓝天白云,也听到了鸟儿欢歌,就是不见秀英家的吊脚楼。不知,我距离桃源村还有多远。我静静地看,默默地听,在自由与自在里,触摸和寻找。
走出毕兹卡绿宫,我想去一个高处。走出低矮,走出遮蔽。我要好好俯瞰和眺望石柱这片山水,也为寻找秀英的家,那个有着人间暖色的“桃源村”。
我来到了有着“渝东仙境”之称的大风堡。这里空旷,悠远。刚到观景台,迎接我的,就是一阵热烈的风,吹得我头发倒立,裙角翻转。这里的风,不像毕兹卡绿宫的风如东方女子般娴静,而是似热烈奔放的西班牙女郎。她不断地牵扯我的衣裙,一次次,让我有了飞的冲动。飞向那绵绵的山,那丛丛的林,那幽幽的山谷;去问,那云山雾海,山涧谷壑,飞鸟游鱼,繁花蜂蝶。去飞到秀英家,喝一捧“桃源村”的山泉,吃一块土家人的粑粑。再跟着秀英父母,唱起山歌,跳起摆手舞,任歌声与笑声在月光下荡漾。
风是心灵的使者,天上的云,山间的泉,河里的水,都是风的前世今生。多么希望,秀英能听到这风的脚步啊!
望着大风堡山谷,听风声呼啸,看云雾缭绕。远处,绿浪林海,十二姊妹峰犹抱琵琶。俯瞰,远眺,山朦胧,水朦胧。而我的寻找,也似秀英母亲寻找秀英父亲那晚,云雾弥漫。怨自己没有孙悟空腾云驾雾的本领。寻找的目光,一遍一遍,落在丛林与溪谷。看见,一些白墙黑顶的楼房,坐落其间,有的还冒着白烟,却不见吊脚楼。发现,丛林里,山谷间,一条条水泥公路如蛇蜿蜒,伸向深处。不知,其中一条,是否通往秀英家的“桃源村”。
已是日落时分,我的寻找依然没有进展。有些沮丧,怀疑自己记忆出了偏差。可,蓝天、白云、清风、河流、桃树、梨树、山泉和吊脚楼,秀英那晚的话还在耳边。
突然想起,秀英曾说,千野草场卖的三朵灵芝,她是在一座很高很陡的山上采的。感觉,她说的山,应该就是万寿山吧。因为海拔最高的山峰,就在万寿山。这样,山上应该有她的脚印。
我抱着一分侥幸,辗转来到了万寿山。
进入万寿山景区,只见层层台阶。我拾级而上。爬了一阵,我累得直喘气,感到腿脚发软,重心不稳。我停下来,歇歇。看着峭直的台阶,犹如天梯一般,直上云端,有些望而生畏。我这,还没真正进入山里,就已经迈不开步子。在想,那十三四岁的秀英,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她又是怎样爬上去的呢,还带着任务。想想,有些汗颜,于是,我咬紧牙,继续往上爬。
在山上,土家族女将军秦良玉在此屯兵筑寨抗敌的英勇历史,让我驻足,心生无限敬意。同为土家儿女,我想起了秀英奶奶端着洋芋饭,送三峡移民的幺爸去外省离开时的情景。我默默地祝福。这片山水,给了我许多感动,也因为这份感动,让我心生惦记和向往。这里,山是挺拔的,水是清澈的,天是湛蓝的,云是洁白的,人是深情的。
我继续爬山。在穿过丛林,或经过悬崖边时,我都会放慢脚步,一是本身紧张、恐高;再就是,要好好观察,看地上有没有野山菌或灵芝的踪影,寻找秀英的脚印。有了她的脚印,就能顺着脚印,找到她的“桃源村”。我祈祷着。
寻找中,每当看见一些野花、野果,或一些蜂蝶和头顶俏皮的云朵时,我就忍不住想去摘,去追。不知,走在山里的秀英,是否和我一样,新奇而激动。那时,她的年纪,正好是一个女孩爱做梦的年纪。
翻山穿林,无论是折腰往上爬,还是穿越丛林,脚踩挂壁栈道,或手脚并用下山崖,每走一步,每一次探头,都是一身冷汗。头顶是山,脚下也是山,人像是悬在半空中。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秀英在千野草场那天的哭,秀英父母在桃子梨子烂掉后的那份苦闷,以及连人带桶滚下山、一身粪水后的他们的笑与哭,那一份滋味。
在山里爬上爬下好几个小时,爬得我双腿打颤,鞋帮与鞋底分离,却仍没寻到秀英的脚印。我失望、惆怅,心里说不出的空落,就像霜打的茄子。
一路寻找,一路都是白云、蓝天、清风、明月、丛林、山泉、飞鸟、花香,不知,到底再去哪里寻找秀英的“桃源村”。
我走不动了。
又累又饿,下到山下的三河镇万寨村吃午饭。
当我们的车停在一个半坡上的村口时,一栋两层楼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让我大为吃惊。心想,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这哪像村子,应该是走错了。我记得,秀英说她们这里住的是吊脚楼呢。我环顾了一圈儿,见坡上坡下,一栋栋漂亮的小洋楼,高高低低,错落林间。我恍惚了,这是石柱吗?这里是石柱,是石柱三河镇万寨村呢。村民的话,让我不能再怀疑。
进到四合院吃饭。院坝里,晒满红彤彤的辣椒。一楼大厅,有许多村民在打理地上的梨。上楼,看见还有多媒体会议室。席间得知,这是一个村民办的农业生态公司,老板流转的其他村民的地,搞的水果、蔬菜、玉米、灵芝、中草药等生态种植。老板是一年轻女子。她告诉我们,她的生态观光产业做得不错。我发自内心地为女老板高兴。仿佛,她就是我要寻找的秀英。秀英读的也是旅游专业,学成归来,应该也很能干,我想象着。不知为何,此时,寻找秀英的失落,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减轻。
大厅里,村民们在给梨子装箱、打包。他们有说有笑,和气美好。我像是看到了秀英的父母,也在其中。有人说老伴在黄连基地上班刚领了工资,有人说老婆在莼菜基地工作还可以休假,还有人说儿子儿媳的避暑农家乐这七八月游客多,还有人说领了工资要给孙儿买智能手表。说完,就哈哈地笑,笑声在山寨里荡漾。
听着他们拉着家常,亲切、真诚,毫无戒备,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自在而满足。仿佛,一旁的我,又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我儿时的美好里。
吃完饭,就要回城。我不舍地注视着这片山寨,想着“桃源村”。蓝天、白云、山水、林泉、和善、欢笑……耳边,响起了许巍的《世外桃源》。
(原载于《天津文学》2024年第11期,点击最下方“阅读原文”订阅《天津文学》杂志。)


01

张蔓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石油作协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业余写作散文。作品见诸《四川文学》《天津文学》《太湖》《地火》等,作品入选《重庆作家作品年度选·散文卷》等。曾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三十届孙犁散文奖、全国第七届“书香三八”家书征文一等奖、第二届税务文学终南文学奖、第三届四川散文奖、在场微散文2016“年度奖”等奖项。

点击“阅读原文”,订阅《天津文学》

天津文学杂志
《天津文学》杂志官方公众平台。《天津文学》杂志由天津市作家协会主管主办,《天津文学》编辑部编辑出版。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