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域新春(上)(铁血青春之2)作者 李茂平

文摘   2024-09-13 15:18   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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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青春

作者 李茂平


第一章  雪域新春 (上)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高原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山舞银蛇,原驶蜡象,景色壮观而奇丽。而在青藏铁路一期工程——哈尔盖大桥东侧的工地上,却是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几十辆架子车你追我赶,正在开展填筑路基的施工。这个工程队去年初,分来了五十多个新疆知青,给雪域高原的筑路工地,增加了新鲜血液,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职工驻地,一下子热闹起来。
天雾蒙蒙的,接着又下起了小雪,风吹着小雪花扑面而来,任远带领排里的工人们正干得起劲儿,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绒衣,推着架子车跑在最前面,头上冒着热气,满头满脸都是汗。他衣服上落上的雪,很快就融化了,一会儿又被飘飘洒洒的雪花覆盖了。
“任代排长,队长叫你到队部去一趟。”调度小刘喊住任远。
“什么事?”
“来新工人了。”
“好,我马上就去。”
很快就要下班,任远给刘师傅交代了几句,大步流星朝队部走去。
推开队部的门,房子里十几双眼睛刷的一下集中在任远身上,张队长笑呵呵的的站起来招呼他。
“任代排长,这些新工人是今天才到单位的,经党支部研究,四个分到你们二排,因为只有你们排有女工,两个女工归你们,再加两个男工,来认识一下。”他一个一个念着新工人的名字。    
“张水泉!”
“到!”
任远深邃的眼睛闪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站起来的张水泉,小伙子中等个头,脸白白净净棱角分明,圆圆的脑袋,亮亮的眼睛,大方地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口音和他打招呼,张口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方成!”
“到!”
这是一个腼腆得像个姑娘一样的壮小伙,对着任远笑了一下赶快低下了头,可那宽宽的肩膀,健壮的体格,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真棒!任远心里赞叹不已。
随着队长的介绍,任远的目光转向两位姑娘,赵文静——身材修长,娉娉婷婷,白皙的脸上弯弯的眉毛,细长的眼睛,端正的鼻子,线条分明的嘴唇,整个人是那么和谐、端庄,透着娴雅、文静的美,真是人如其名!四目相对赵文静凄然一笑,任远看到她眼睛里有一种与外表不相称的忧郁,心里不禁沉了一下。
“这是刘小芳,年龄最小的一个,今年十六岁。”
刘小芳,这名字好甜那!任远眼睛一亮,眼前真是个天真未凿的女孩子,青涩中透出纯洁,稚嫩中隐含着羞涩,长得是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清纯,那种干净,是感觉到了骨子里的那种,就犹如万年雪山中,凝聚了万年的冰花一般,让你都不忍去亵渎,她的身材是那样单薄,两条小辫调皮地一前一后搭着,圆圆的脸蛋上嘴角向上翘着,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那么率真地看着他,任远心里一热,这女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到底在哪儿呢?    
“好,刚才点名的四个人,跟着任远代排长到二排。”
张队长的话打断了任远的思路,他顾不上多想,和大家打了招呼,对四个新工人说:“走,各拿各的东西,随我去安排住的地方。”
任远顺手提上刘小芳的行李,领着四个人走出了队部。
他把两个姑娘领到女工宿舍,碰巧小李、小吴正在休假,任远给她俩安排了一下,并指定了支铺的位置,先让她们做准备,这才领着两个小伙到自己的宿舍,把他们安排妥当。他又向女工宿舍奔去。任远今天很高兴,平时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了,边走边哼着小曲,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几个新工人各有特色的脸庞,特别是刘小芳那稚气未脱的模样,她像谁呢?谁家父母这么狠心,叫这么小的女孩子上高原受苦,想着想着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果然没到女工宿舍就听到了呜呜的哭声,他推门一看,刘小芳坐在行李上,两个小肩膀抖动着,用双手捂着脸嘤嘤哭个不停,泪水顺着指缝儿往外流。赵文静眼圈红红的站在旁边,小李、小吴一个劲地劝说着。
“任代排长,小芳她想家,想妈妈,一个劲儿哭,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是啊,这么小就出来工作,能不想家吗!”任远心里也酸酸的,“刘小芳,你先起来,我把床给你铺好,就可以尽情地哭了,我也陪着你哭,眼泪一多,保证把床单洗的干干净净,好吗?”    
他不知道怎么心里一机灵,竟说出这样的调皮话来,说得刘小芳含着眼泪笑了起来。她眨了眨童稚般信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任远麻利地扫床板、解行李、铺床。
“看,多漂亮的床单啊!哭脏了岂不太可惜。”
任远笑了笑看着她,刘小芳不好意思起来,赶快用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
任远三下五除二,把两个新女工的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旋风般提来一大桶热水,招呼刘小芳她们。
“刘小芳,快洗洗吧,看把个挺秀气的小脸都快哭成小花猫了。”
“任代排长,你……”刘小芳不自觉地扭着身子,撅起了好看的小嘴,全然一副长辈面前撒娇的烂漫姿态。
“好了,听话,赵文静,小芳交给你了,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洗洗漱漱,我去给你们打饭。”
任远怜爱地看了刘小芳一眼,咯咯笑着去了食堂。他心情好极了,深邃的眼睛也像点燃了似的格外明亮,压抑已久的幽默感也回到了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大盆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葱花面条,一进门就喊着:“赵文静,刘小芳,开饭啦!”看到她俩脸上露出欣喜、感激的笑容,他心里也乐开了花。
乘着两个姑娘准备吃饭的功夫,任远简单介绍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和气候情况。
“赵文静,刘小芳,刚来到高原,有些情况必须掌握。青海高原地区冬季非常漫长,取暖期长达7个月,现在上班要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要皮帽子、皮大衣、皮手套、大头鞋、厚围巾,还要戴口罩。头几天上班,可能会嘴唇干裂、头晕胸闷,过一两个星期就会好一些。下午呢,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写写家信什么的,排里的材料员小王会带着你们,到队材料室领取防寒的劳保用品。晚上睡觉一定要穿绒衣绒裤或者毛衣毛裤。千万注意防止感冒。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儿的夏天很短,记得去年六月,还降过一次小雪,以前我只是在《窦娥冤》的戏文里,看到因冤情出现六月降雪,但在青藏高原却成了现实。七八月是这里的夏天,但昼夜的温差很大,曾经有人描写新疆戈壁滩气候,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用来形容青海高原的夏季气候,似乎更加贴切些。不扯那么远了,咱们队离一队三公里,离哈尔盖镇五公里,处机关、医院、机修厂、汽车队都在哈尔盖镇的东侧。平时,不要远离驻地,不要单独外出,不要随便到藏民帐篷乱转,星期天去镇上办事,起码要三人以上,一定要记住!”
两个姑娘点点头,眼睛里闪动着信任的光芒。
任远回到宿舍,胡乱扒拉了几口小杨代买的午饭,上班的钟声就敲响了。他感到有点疲倦,可心里总有一股甜甜的感觉,老觉得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背起了工具袋,兴冲冲地走在上班队伍的最前面。迎面碰上了队上的指导员王毅,还是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是那样冷冰冰的目光,任远的心一阵紧缩,忧郁的阴云夺去了脸上最后一抹光彩,低着头,默默地向工地走去。    
这是一个组建不到三年的工程处,下辖三个段十二个工程队,任远所在的第七工程队,担任哈尔盖大桥和两侧的路基填筑施工,施工现场条件十分艰苦。由于机械少,工人们仍然用的是老三件:铁锹、铁镐、架子车,劳动强度大,再加上高原缺氧,对每一个刚到高原的人都是一个考验。张水泉头几天上班时,气都喘不过来,手磨起了血泡 ,鼻孔还动不动流血。任远看在眼里,走过来关心的问:“张水泉,看你这样子,高原反应挺大的,实在扛不住就休两天病假吧!”
“没关系,我能坚持。”
“那你悠着点,干活时动作不要太快,用铁锹,前手、后手、腿部要配合好。”任远做了个示范,“要使匀劲儿和巧劲儿,不怕慢就怕站,这样活不会少干,气儿也就喘匀了,人也不会太累。”
张水泉照着任远的方法试了试,感觉果然不错。
“任代排长,谢谢你的指点,现在好像不那么费劲了。”
“熬吧!一两个星期过去,就会没事的。”
高原环境的恶劣和艰苦,对每个新工人都是一个下马威,更不用说像刘小芳这样小的女孩子了。开头几天,任远把自己用过的,一张锃光发亮的轻便铁锹发给刘小芳,并分配赵文静、刘小芳和自己一个架子车,自己一个劲地干,连汗都顾不得停下来擦一擦,因为他不用抬头看,就已经感觉到两个姑娘喘着粗气,手不应心地挪动着铁锹,速度越来越慢。时不时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等车装满了,他一个人推去倒,好让她俩歇一会儿。他很少说话,再没有了新工人初来那天的健谈和诙谐,两条浓黑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忧郁的眼睛是那样暗淡。两个姑娘很纳闷,特别是刘小芳,她可以忍受腰酸胳膊疼的劳累,因为这是她临参加工作前,父母一再叮咛她的,既然到了工程队,就要能吃苦,却无法忍受令人窒息的沉闷,况且这沉闷是她印象中,一个最热情最有机智谈吐、大哥哥一样的人造成的。没过多久,任远拼命干活的良苦用心,她全看在了眼里,她再也憋不住了。那天上班没多久,刘小芳开始行动了。    
“任代排长。”
“嗯,什么事?”
她以小姑娘的直率盯着他,样子很逗人。
“以后叫你任排长,行吗?”
“不行!杨排长回家探亲,我临时管几天,排长回来,我和你们一样。”
任远解释着,语气里不乏悲凉和凄苦。
“那干脆叫你任师傅得了,反正我就认你是我师傅,只有咱俩的时候,我就叫师傅,行吗?”
“好的!”任远眼睛里有火星闪动了一下,又低头干起活来。
“师傅,你是老工人了吧?”
刘小芳甜甜地叫着,歪着头,孩提般顽皮地笑着,她正在实行心中非常得意的计划。
赵文静像猜到了什么,用眼光怂恿着她。
“不是,参加工作才一年多。”
任远抬起头,憨厚的嘴唇显得有点干燥,他用舌头舔了舔,露出谦疚的神情,好像自己的回答会使她失望似的,手中的铁锹也停了。    
“我不信,虽然才来半个多月,我看得出来,工地上的活你样样拿得起,全排的师傅们都那样听你指挥,肯定是你谦虚,对不对?”
刘小芳眼睛里闪烁着淘气,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真的!我不哄你们,不信,你们可以问老秦师傅。”
任远一急,脸都红了,他喜欢这种亲昵的谈话,更喜欢刘小芳说话的神气,好看的小嘴翘着,装着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由于刚干完活,她的脸红扑扑的,充满了女孩子特有的清纯和娇容。
“那你今年多大了,哪个学校毕业的,一定是高中生吧。”
“高中到是考上了,可惜没上成,新疆哈密铁中初六六的。至于年龄吗,你们还看不出来,快三十啦。”任远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师傅,我们早就打听清楚了,你今年二十二,对不对?”
刘小芳咯咯笑着,满脸调皮卖弄的神气,她只闪闪睫毛,并不把眼睛挪开,容光焕发,好像被太阳照亮似的。
“好啊,弄了半天,你们是诚心逗我不想让我干活,干脆休息二十分钟,休息啦!”
任远被刘小芳的笑声感染了,那么宏亮地朝着大伙喊了一声,几天来眼睛里又一次闪动着纯静快乐的光辉,周身洋溢着旺盛的青春活力。
刘小芳得意地笑了,笑得真开心,一朵石榴花开放也没有那么舒展。    
大家齐声欢呼,休息啦!围着任远坐下来,老秦嚷嚷着:“一号,给我们发根烟抽呗,临近发工资,我都断顿几天啦!”
“是啊,我们只当代理排长请客了。”大家笑着起哄。
“少来!我没当代理排长的时候,我的烟你们少抽啦?遇见你们这帮烟鬼,就像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任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凤凰烟,自己抽出一根,连盒子递给了老秦,工友们围上来一人一根,顿时瓜分的一干二净。
“啊!这烟就是香!休息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老秦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脸享受的样子。
“我们的一号万岁!”大家齐声喊起来,人人开始吞云吐雾。
“任师傅,这不公平,光给男同胞发烟,我们咋办?”刘小芳撅起了小嘴。赵文静也附和着。
“没错,强烈要求任代排长,给不抽烟的同志们发牛奶糖!”张水泉仗义执言。
“好好好,回去就买。”任远憨憨地笑了。

                           未完待续    

乌铁老三届知青轶事
上世纪70年代,乌哈两地铁中,老三届知青随“上山下乡”大潮,分赴局管农(林)场“接受再教育”,艰苦创业,终身难忘。回忆文章,每每读到,心潮澎湃。佳作散落,不成系统。为系统整理,深入挖掘,今建“乌铁老三界知青轶事”公众号,书写春秋,重现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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