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香如故》|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话必须要说

文化   2024-09-21 09:03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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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部纪录片《惟有香如故》。
香气不仅能愉悦心情,还为生活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雅趣。暄桐文房曾推出过许多精巧的香器与香料,比如用来燃香的香桂兔白玉香座、熊猫抱抱香筒,以及各式各样的香篆、药香、木香、竹香……“闻香”变成一种生活方式。
《惟有香如故》并非传统的纪录片,它更接近于一部历史小说式的剧集,以“香”为核心,巧妙地串联起五位历史名人的故事,通过光影置景、服化道细节的精心考究,以及富有文学性的解说,导演将中国古典美学表现得淋漓尽致。影片中史料的嵌入与主观演绎的结合极具美感,每一帧画面都能窥见导演在史海钩沉中所费的心思。
《惟有香如故》剧照
古人爱香,《惟有香如故》将香与这五位历史名人的日常、情感和历史紧密相连。杨贵妃的瑞龙脑香、李清照的梅花香、苏东坡的沉香、黄庭坚的回生香,华佗的艾草香,这些香料串起他们曾经在那些重要节点上的人生选择与心境。
香味倚赖嗅觉、承载记忆,而爱何种香,燃何种香,都暗含着一个人当下的状态与审美。
今天就想和大家分享《惟有香如故》中很有代表性的三个小故事,循着这味香来重新认识他们。

《惟有香如故》剧照
李清照爱花,尤其钟情于梅花。她的笔下,梅花见证了她从“却把青梅嗅”的少女天真写到“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的幽静闲适再写到“酒醒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的感时伤怀。她一生倾注于梅花的诗行,更将自己活成了一株傲雪的梅,只不过别人的梅花,是苦寒催出了香气,而李清照,则是香气引来了苦寒。
北宋才灭,丈夫(赵明诚,李清照的第一任丈夫)又亡,逃往临安后的李清照生了一场大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这般情况下,张汝舟经常过来帮忙,他非常欣赏李清照。经历过一次婚姻,本不愿再结婚的李清照最终还是被他感动,一来二去,两人走到了一起。
婚后不久,张汝舟的本性便逐渐暴露出来。两人的精神世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性格也完全合不来,而且他也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欣赏李清照的才情,而是更看重李清照这个名字背后的名声。感受到这些后,李清照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

《惟有香如故》剧照
在那个夫权神圣的年代,她独自来衙门击鼓告状,不惧所谓“以妻告夫,有悖纲常”的大宋律令,坚持选择和离,坚持自己打官司,宁愿坐牢。一心只想着“只要能离婚,怎么都可以。”
这就是李清照,宁可栖身寒冷,也要选择雪白。
自此,支撑她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替前夫赵明诚补写完《金石录》;二是为自己做出一款冷照清香。前几十年她一直用香气理解梅花,可无论多少次提取那种清冷的味道,都以失败告终——这种花香要么与花同在,要么香消玉殒,始终无法独留。

《惟有香如故》剧照
“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诗品二十四则·雄浑》唐·司空图),李清照终于学会放弃对梅花本体的执着,转而对它的灵魂进行最纯粹的描摹,新的梅香,不含任何梅花成分,却依然能凸显梅花的韵味。也许就是这一刻起,李清照不再担心了,不管是这梅的香还是人之气,都不依形而立,不侍力而行,不在生而存,不随死而亡,又何忧乎?

《惟有香如故》剧照|古人将香粉用模具压出刻度,用于燃烧计时,称作“百刻香”。其材料之一为沉香。
二十多岁的苏轼,锋芒毕露,依然怀揣着伟大的政治理想和一腔抱负。正值新任宰相王安石大刀阔斧推进新法之际,苏轼第四次返京。
朝堂之上,苏轼与王安石就科举和取材之道展开了激烈廷辩。王安石表达了他对苏轼文学才华的欣赏,同时也展现了对他政治想法的不赞同与不信任。
论及新法,苏轼以沉香作喻抨击王安石的“青苗法”,“新法就像是扎入沉香树的铁枪,锥心度日,命悬一线。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他为人间疾苦慷慨陈词,却最终不欢而散。

《惟有香如故》剧照
沉香生于磨难,也预言了苏轼的处境。
因反对新法,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苏轼被迫离京。元丰二年,苏轼因“乌台诗案”下狱,谪居黄州。
王安石变法推行,短时间内虽增加了政府收入,长期来看确实如苏轼所说造成了“民苦于役”。此时再言及此,已没有什么意义了——王安石因“新旧党争”已不居相位。

《惟有香如故》剧照
后苏轼转迁汝州过程中路过金陵,还曾专门拜望已被罢相的“前政敌”王安石。此时,苏轼四十八岁,王安石六十四岁。
官场沉浮半生,此时相见,他们倒是多了几分平和,一起品茶、论政、谈论诗文。
元丰八年,神宗死,十岁幼子即位,高太后垂帘,司马光入朝秉政,着手全盘推翻王安石变法。
新兴势力上台,拼命压制王安石集团的人物、尽废新法。苏轼认为,这和之前所谓“王党”并无差别,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对此进行了抨击,由此,他又引起了保守势力的极力反对,于是又遭诬告陷害。

《惟有香如故》剧照
在新旧党派纷争中,苏轼成了那个最不被理解的人。
在这一路贬谪中,已经说不清是命运使然还是人为手段,他身上的坎坷一如沉香树的疤痕,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颠沛流离之间终于分泌出济世爱民、超世独立的香气。
经年之后,曾经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王安石和苏轼,在江陵进行了一场十分尽兴的谈话。
王安石说:“这还是跟你学的,沉香的味道确实不错,引而不发,不偏不倚,这就是中庸之道啊。”
有了足够的岁月缓冲和磨难,苏轼和王安石终于可以互相理解了。他们其实是散发着同一种味道的人,这味道没有任何旁骛,就像沉香,居心中正,毁誉由他。

《惟有香如故》剧照|甲香是有臭味的海螺厣片,用于回生香的合香。
崇宁四年,黄庭坚已是花甲之年,在宜州遇上了一个千里迢迢来投奔他的举人——范信中(祖石),一个杀人亡命的逃犯。
范信中是个读书人,本已中试,但因官府强占民财,失手打伤官差,被告到了抄家,他的妻子也被官差逼死。
几年来,范信中不停喝酒,不停流浪,以此来自我放逐,自我谴责,直到一日听闻“香圣”黄庭坚曾制得“回生香”,能让活人再见去世者一面,便冒着偌大风险,千里迢迢前去求香。

《药方贴》宋 黄庭坚
此时的黄庭坚,因为“元佑党碑”一事影响,被贬黜到了宜州。见这个通缉犯不远万里找到他,虽然知道这“回生香”不过是梦幻泡影,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一边调香,一边娓娓说道,“这回生香炼得是自问自答,你看火替天行道,他看水有好生之德,其实哪有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天无心,心都在人心”。
黄庭坚这样述说着“回生香”的制作工序,一如讲述自己这一生的佐政之路,他一路上书抗言,希望涤清言路,先是反对王荆公(王安石),后来反对司马公(司马光),再后来又反对党争,结果不党之人竟成了“元祐党人”(王安石被贬之后,司马光任宰相,全面废除王安石变法,恢复旧制。至此,支持变法的政治派别,被称之为“元丰党人”,反对变法一派,则被称之为“元祐党人”),就像佐香用的螺甲,不随鱼不随虾,稀里糊涂烂在沙滩上,结果自成腥臭一派。
香和臭,自古以来无法共存,贵人更是避之不及,但腐朽神奇,只在点化之间。螺甲在煎熬之后,能将所有香料团结起来,释放出更加浓郁芬芳的气息。

《惟有香如故》剧照
黄庭坚以身入局,即使粉身碎骨,即使腥臭,也维持了整个朝堂的平衡,辅君以正道。黄庭坚完成了香圣的最后一次合香,也用甲香为范信中见到了故人,点化了灵魂。
最后的日子里,他们二人常常一起畅饮,直到黄庭坚过世,范信中才出家为僧,将自心修成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往日的忏悔。
虽然同年十二月,“元祐党人”禁令被废,黄庭坚官复原职。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君香已成,世人已渡,他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正如香气能够穿越时间的长河,历久弥新,那些古人的故事与精神,也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惟有香如故》不仅让我们闻到了历史的芬芳,更感受到了那些必须被讲述的故事和必须被听见的声音。它们如沉香,经岁月磨砺,更显珍贵与坚韧。
酷爱与痛恨,往往源自对同一事物深刻地理解和感受。李清照对梅花的钟情,苏轼对理想的执着,黄庭坚对正义的守护,他们的爱与恨,都深深植根于心中的信念。肉体易逝,香魂永存,气味就是有这样独特的能力,将即使远在千古的灵魂,拉至这非虚非实的香雾中,讲述他本该遗忘却生动、丰富的人生记忆。

你是否有那么一段记忆,被一种特殊的气味所唤起?是否有那么一个瞬间,被历史的香气所触动?也欢迎与我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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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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