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案分析｜再破个人纪录，他为何是东南亚市场的宠儿？

菲律宾艺术家罗纳德·文图拉（Ronald Ventura）的名字或许听起来有些陌生。

不同于大多数东南亚艺术家的“南洋风格”，他的作品创作立足本土。

历史上，菲律宾曾受过许多国家的殖民影响。1973年生于菲律宾马尼拉市的文图拉，一直在这座城市生活和创作。他早期融合写实技法和怪诞风格，之后作品朝向多元发展。

这是文图拉从当厨师的父亲那里吸取的经验，把做艺术比作准备一顿饭，“就像烹饪一样，艺术可以有无数的形式。”

他的创作结合来自西班牙、日本和美国殖民者的艺术形式以及菲律宾本地的民间传说，指涉大师画作并叠加美国流行文化符号、日本木刻版画则结合异兽、宗教图腾、涂鸦和纹身文化。

罗纳德·文图拉（Ronald Ventura）

文图拉通过东西方图案的并置体现了后殖民文化的复杂性、传统与进步、过去和现在。而他多样化的风格也是菲律宾后殖民状态下身份断裂的证明，作品既具有启示性又令人不安。

在一、二级市场上，他的作品也很受欢迎。今年，他创作于2021年的作品《绽放状态》以强劲之势，以3667.5万港币成交，远超拍前低估价20倍，创下艺术家最新拍卖纪录。而目前市场上像黎谱、梅忠恕、钟泗滨等知名度较高的东南亚艺术家，历史最高成交纪录也并未突破两千万港币大关。

绽放状态

2021

油彩 画布

243.8×365.7 cm | 8.92 m²

估价：HKD 1,800,000 - 2,800,000

USD 230,678 - 358,834

佳士得 香港

2024.09.26

成交价：HKD 36,675,000

USD 4,710,757

事实上，文图拉的市场早已起步于2007年，2014年便已达到第一个高峰。且多数作品超估价成交，近年来不断打破个人拍卖纪录的市场表现令其在东南亚艺术家中的地位不言自明。

现如今他俨然成为亚洲当代艺术的一股新势力，其超现实主义作品在视觉景观方面所展现的意涵已为人们指引一条处理当代文化的新途径。

纵观文图拉的市场发展，他是如何一步步坐稳东南亚第一梯队艺术家位置的？（本篇文章数据范围：2007-2024年全球艺术品拍卖成交数据，不含私洽；样本公司：佳士得香港、香港苏富比、宝福得新加坡、Salcedo 马卡蒂、SBI 东京等。所有成交额根据拍卖行提供数据，以港币为基础单位。）

2007年，文图拉的作品首次亮相拍场，截止到目前，文图拉总上拍作品312件，以油画为主，共238件，占据76.3%。其中，千万级以上作品2件；五百万-一千万价格区间作品14件；一百万-五百万价格区间作品72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43件。

拍卖地区以亚洲为主，Top3地区分别为香港78%、菲律宾（马卡蒂）18%、新加坡3%，香港拍场为主力军。

拍卖地区分布图

且艺术家作品Top10均出自香港拍场，涉及拍行为佳士得与苏富比两家，苏富比占比60%，佳士得占比40%。

拍卖行分布图

高价榜单中创作于2011年的作品1件；作于2013年的作品3件；作于2014年的作品1件；作于2015年的作品2件；作于2017年的作品1件；作于2021年的作品2件。

作品创作年份分布图

最初，艺术家仅在菲律宾和新加坡举办过展览，其二级市场涉猎地区也只在新加坡。2007年他上拍了5件作品，成交4件，其中最高价作品为《Border》以24.52万港币成交。

第二年，文图拉作品初涉香港拍场，仅一年时间，他的作品《PINAMUMUGARAN (NESTING GROUND)》便冲破百万，成交价为218万港币，为其之后的市场崛起奠了坚实基础。

PINAMUMUGARAN (NESTING GROUND)

2008

综合媒材 画布

152.5×366 cm | 5.58 m²

估价：

HKD 100,000 - 180,000

USD 12,888 - 23,199

苏富比 香港

2008.10.04

成交价：HKD 2,180,000

USD 280,967

2009年，文图拉首次在美国的切尔西泰勒·罗林斯美术馆举办个展。马努尔·奥坎波（Manuel Ocampo）也在自己的画廊里展示过他的部分作品。从那以后，他的作品经常以个展和集体展的形式出现在亚洲、美国和欧洲。

2011年，他的作品《灰地》在香港苏富比创下当时东南亚现当代艺术品拍卖的最高纪录，此画令15位买家竞相出价，将成交价抬至840万港币之高，超出其估价上限的24倍。这也是文图拉作品首次突破五百万大关。

GRAYGROUND

2011

亚克力

152.5×396 cm | 6.04 m²

估价：

HKD 220,000 - 350,000

USD 28,299 - 45,022

苏富比 香港

2011.04.04

成交价：HKD 8,420,000

USD 1,083,106

文图拉不仅借鉴了高度写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传统，也从漫画和街头涂鸦得到不少启示。人体骨骼、漫画和蘑菇云等图案在他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各色人等、新事物和旧事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些作品中，迪斯尼人物和骷髅头合为一体，人身上具有动物的特征。他说：“在影像饱和的时代生活和工作，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儿子和我都很喜欢看动画片，因为动画片展示了人类的想象力，也赋予我创作灵感。”层层叠叠的图像也从一个角度展示了菲律宾多样的文化。

2012年，文图拉在新加坡泰勒版画研究院（STPI）驻院四个星期，与12个组员一起为新的个展做准备。个展由逾四十幅作品组成，主要探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和对自然的破坏，包括纸做的放射云雕塑、由装饰性家具框制成的纸树、用回收材料制成的骷髅头和铝片上的危险标志。11月份，个展成功举办。同年，文图拉还在米兰举办了“狂欢节日”展览。

在此之前，文图拉的作品以黑白色调居多，2012年后的创作开始利用色彩 (黑白背景和鲜艳缤纷的前景)使得画面更加绚丽。

而后，艺术家被全球顶级画廊之一贝浩登画廊代理。其作品出现在2012年韩国国际艺术博览会（KIAF）贝浩登的展位上。

这一年艺术家的作品在二级市场已经开始平稳上涨，上拍12件作品中5件过百万，约占比41.7%；2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占比约16.7%；3件十万-五十万价格区间作品，占比25%；2件十万以下作品，占比约16.7%。

作品价格区间分布图

2013年是文图拉上拍最多的一年，有35件作品上拍，仅1件流拍，成交率高达97.1%。其中，五百万以上作品1件；一百万-五百万价格区间作品6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6件；十万-五十万价格区间作品11件；十万以下11件。

作品价格区间分布图

2014年，艺术家二级市场迎来高峰期，上拍数量上虽与去年持平，但五百万以上作品增长为4件；一百万-五百万价格区间作品7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7件；十万-五十万价格区间作品14件；十万以下3件。

他2014年的年度拍卖成交额达到5026万港币，名列当代艺术家五百强榜第76位。

作品价格区间分布图

一幅创作于2013年的油画《Wonderful Bait》当年在香港佳士得以十倍于最低估价成交，拍价为784万港币，创下了当时文图拉作品第二高价。

Wonderful Bait

2013

油彩 画布

180×244 cm | 4.39 m²

估价：

HKD 800,000 - 1,000,000

USD 103,195 - 128,994

佳士得 香港

2014.05.24

成交价：HKD 7,840,000

USD 1,011,312

《Wonderful Bait》是一幅由文图拉过去十年常用的经典意象及元素合璧而成的出色杰作。艺术家以他超卓的超级写实主义风格，向祖国菲律宾致敬。

宽广的地平线上，灼热的火球爆发，烟雾冲天。在这炼狱之中，一匹黑色瘦马从画面跃出，四蹄击荡海天相连之处。无际的海洋则在画面下方延伸，浪中，一头大白鲨在冒头。然而，仔细一看，我们可见其中菲律宾生活的侧影：孩童捡拾汽水瓶及其他可回收品、工人在水浸之中推着当地到处可见的受困电三轮车。

2013年对菲律宾人民来说是备受挑战的一年，恰逢六年一度的总统换届大选、马来西亚与菲律宾的巴沙危机、菲律宾南部反政府武装“摩洛民族解放阵线”（MNLF，简称“摩解”）与政府军的对峙冲突......

文图拉当年绘制此作时正逢菲律宾不断受天灾侵袭，尤以11月的海燕台风破坏惊人。但当时的社会极度动荡不安，国家的确没有充足准备面对纷至沓来的天灾。

画中穿殷红传统服装，为黑鸦及浪涛侵袭的貌美年轻女子，便是暗喻国家状况的一个图像。作品传达了一个充满希望、乐观及坚决的讯息：菲律宾必能排除万难。

在经过了2014年一波高峰后，他的作品在市场上频繁亮相。

2015年，菲律宾马卡蒂市的阿亚拉博物馆举办了“罗纳德·文图拉：大与小”个展；意大利米兰的普里莫·马雷拉画廊举办了“狩猎之地”展览。

2016 年，台北当代艺术馆推出展览“菲常态：寻找家园—罗纳德·文图拉个展”；2017年11月，艺术家作品参与纽约Tyler Rollins Fine Art画廊举办的“狂放的心态”展览；2018年，白石画廊于东京举办“罗纳德·文图拉：漫画生活”个展。

2019年，他的作品《Bobro’s World Tour, Jakarta》亮相第11届雅加达艺博会“Spot”单元，这个50平米的洞窟装置是博览会中的“藏身处”，里面不仅包括文图拉的波普作品，而且还有沙发，一个陈列着贵重运动鞋的展示柜，和一个卡拉OK包间。

罗纳德‧文图拉，《Bobro's World Tour, Jakarta》（2019）。展览现场：“Spot”单元，雅加达艺术博览会（2019年8月30日至9月1日）

“藏身处”的入口是一个庞大金色Bobro打哈欠的大嘴，Bobro是文图拉卡通风格标志性斗牛犬。

2020年艺术家再次携作品参与菲律宾艺博会，国内外市场的频繁亮相也为文图拉作品之后的上涨埋下伏笔。

从2015年起，文图拉二级市场走势开始稳步发展。六年期间，艺术家共上拍151件作品，占据总上拍数量近半数。成交132件，成交率为87.4%。

作品成交分布图

此年份区间中，上拍作品以马卡蒂拍场为主，共92件，占比61%；香港拍场44件，占比29.1%；其他国外拍场15件，占比9.9%。

拍卖地区分布图

其中，五百万以上作品7件；一百万—五百万价格区间作品36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16件；十万—五十万价格区间作品32件；除流拍外，十万以下作品41件，但此价格区间拍品大多拍于马卡蒂及其他国外拍场。

作品价格区间分布图

从创作年份来看，五百万以上的作品中创作于2015年有2件；2016年2件；2017年1件；2018年1件；2019年1件，分布较为平均。

作品创作年份分布图

作品类型仍旧以油画为主，占据69.5%，上拍105件；另有摄影作品2件；版画5件；纸本15件；雕塑24件。油画最受市场欢迎，百万级以上作品均为艺术家油画作品。

作品类别分布图

不可置否，文图拉是今年佳士得亚太区新总部首场晚间拍卖中的“惊喜”，但其实早在2021年他的市场就已经迎来一次涨幅。

除当年艺术市场大环境有所回温的因素外，同年5月份，白石画廊在日本银座新大楼，举办了文图拉的个展“漫画条纹”，PRIMO MARELLA画廊也带其作品参与了菲律宾艺术博览会。

8月在日本长野的轻井泽新美术馆“罗纳德·文图拉——内省”展览开幕，个展的火爆再度奠定了艺术家的声誉，对其同时期的拍卖起到一定助益。

2021年春季，香港佳士得“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专场中，文图拉创作于2017年的《热衷于社交聚会的人》的竞争热烈，从50万港币起拍，在超过5个电话委托间，历经47口加价，最终以超估价20余倍的1945万港币成交，成为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第二高价。

热衷于社交聚会的人

2017

亚克力 油彩 画布

244×366 cm | 8.93 m²

估价：

HKD 800,000 - 1,200,000

USD 103,021 - 154,532

佳士得 香港

2021.05.24

成交价：HKD 19,450,000

USD 2,504,712

 在《热衷于社交聚会的人》中，澎湃的色彩汹涌而出，拟人化的动物形象聚集在一起，画面里蛋糕、糖果等食物的摆放看似在举办一场生日派对。仔细看会发现，还有两个拿着弓箭的小恶魔夹杂在一片祥和欢乐之中，梦幻又奇特的世界展现在观众眼前。

这也是艺术家首次过千万的作品，代表他的市场价值更上一层楼。

2024年3月19日，文图拉创作于2023年的《无题》参与“比邻共潮生：中国与东南亚艺术邀请展”，来自中国与东南亚41位艺术家的近百件作品集中在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亮相。

无题

2023

布面油画 

244x305cm

比邻共潮生：中国与东南亚艺术邀请展

6月6日，元美术馆“衔接在边际之间——亚洲艺术家群展”也汇集了来自亚洲各地的32位艺术家们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这其中也有他的作品身影。

“衔接在边际之间——亚洲艺术家群展”展览现场

今年文图拉作品《绽放状态》同样以超估价20余倍的价格，在佳士得亚太区新总部首场晚间拍卖二十及二十一世纪夜场中以3667.5万港币成交，相较于艺术家作品Top2，近乎翻倍增长。

绽放状态

2021

油彩 画布

243.8×365.7 cm | 8.92 m²

估价：HKD 1,800,000 - 2,800,000

USD 230,678 - 358,834

佳士得 香港

2024.09.26

成交价：HKD 36,675,000

USD 4,710,757

画面中央身着粉白色相间裙子的女性形象是整个作品的焦点。围绕周边的棕榈树和其他植物、动物等不同元素的加入以及背景中的蓝色天空和不明飞行物进一步拓宽了画面的想象空间，使观众仿佛置身于一个既现实又超现实的世界之中。

同时，机械装置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元素。复杂的结构和细节，由金属构成，增添了画面的科技感和未来感。层层图案的叠加似乎在暗示着一种隐藏或秘密的关系。

2021年—2024年这四年艺术家共上拍38件作品。其中，除流拍外，千万级以上作品2件；五百万以上作品1件；一百万—五百万价格区间作品10件；五十万—一百万价格区间作品6件；十万—五十万价格区间作品4件；十万以下3件。可见百万级以上作品占比最高，有34.2%。

作品价格区间分布图

拍场分布来看，主力军为香港拍场，上拍25件，占比约65.8%，成交20件，成交率为80%。台北2件，全数成交；新加坡4件，成交1件；马卡蒂3件，成交2件；巴黎、纽约分别上拍1件；东京2件，但仅有纽约拍场成交。

拍卖地区分布图

这也证明东南亚艺术家在西方市场影响力还有待提升。

涉及拍行占比最大的仍为佳士得与苏富比，分别上拍10件和15件，占比26.3%与39.5%。与其他拍行13件，占比34.2%。

拍卖行分布图

依旧油画所占比重最大，共36件，是总上拍数量的94.7%；雕塑2件，占比5.3%。

作品类别分布图

文图拉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过，“当马尼拉发生洪水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水淹没，让人无处可逃。同时因为家中已有一半被洪水侵袭，做饭时需要转移到二楼，更甚者，可能要上到屋顶烹饪。然而，在这艰难之中也不乏乐趣。回想起童年时光，能在屋顶上吃饭曾令我欣喜万分。“

就像他作品暗黑中隐含的一丝幽默感，独特又吸引人。而文图拉的艺术之路，也正如其看待生活的独特视角，或许还会创造出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