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找不着北的老挝人飞越几百公里湄公河

文摘   2024-11-21 09:50   泰国  

找不着北的出租车司机们

老挝陆路交通全靠那些挂在山间的公路,从首都万象到古都琅勃拉邦是老挝的中心,从地图上看是由一条很粗的公路线连接起来的,应该是重要的交通要道。

2015年4月7日从万象到万荣,不到二百公里坐四个多小时车;而4月10日从万荣到琅勃拉邦,230公里,跑六个半小时。以此你就知道当地的交通状况了,简单概括就是路窄,弯多,坡陡,路面不平。再具体去描述途中坐车的苦状和沿途的落后面貌就显得不厚道啦。

老友谊大桥进入老挝

如果再来一句:这是什么破路呀!我们中国从来没有这么烂的路!那就更不厚道啦。其实, 一句“老挝交通比中国和泰国落后三十年”就足够,不必再多说。还是来看看老挝朋友的表现吧。

中国汉族朋友偶尔会说泰国人和我们傣族:一根肠子通到底,或者肠子短一节。这话大概对应的是汉族朋友的“弯弯绕”,“心眼多”,倒也没必要去评论谁好谁坏。

如果套用“直肠观”来看老挝朋友做事的方式,我自己的看法,老挝人比泰国人或我们傣族,貌似还是粗慥了一点。

2015年4月万象街景

两天陆路旅程,中途停车吃饭都是在一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餐厅,一看就是专门宰客的地方(我可以说这是从中国90年代学来的歪招么?),但是和中国宰人餐厅那种嘁哩咔嚓,人多饭菜多价贵味道差的气氛不同,这里悠闲得更象泰国的度假餐厅,只是环境不敢恭维。去万荣路上的那家餐厅只有三,四样简单的菜,米饭卖完,几个西方游客晃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每人把胳膊粗的面包横在嘴边慢慢啃咽,仔细再看,面包里面还夹着菜炒的几片肉。

哦,这大概是老挝式汉堡了。餐厅前停了几部车,几十号等吃的游客却只有一个中年妇女不急不躁地卖着“汉堡”,菜见盆底还松了一口气,擦着手,悠闲地看着转来转去的空肚游客。

大家看看没热饭菜,只好随便买各种价格上万的泰国饼干和饮料来充饥。

老挝万荣的景色

去琅勃拉邦中途休息吃饭的地方稍好一点,总算有三家苍蝇踊跃的餐厅,厕所门票提高到二千。相同的是三家餐厅还是以卖“老挝汉堡”为主。我耐着性子再侦察一遍,终于发现了中国泡面!于是以他乡遇故知般的热情将这盒泡面捧将起来递给在锅碗间摆弄的中年妇女“泡一泡”,顺便问是多少钱,她对着大碗答:2.7万。这几天已适应了这里的高物价,也习惯了老挝人民做买卖不笑的表情。

有鉴于当地司机不太认得酒店的特点,在琅勃拉邦我去另外一个酒店找朋友时,特别交待他:把酒店的招牌拍下来传给我,一定要有老挝文和电话号码在上面。

路上拦住一辆三轮车,伸出手机里的招牌:“去这酒店,多少钱?”年轻司机下巴指天呆了三秒,伸出三指头:“3万!”“在哪里你知道吗?”他嘿嘿一笑,往左边一指:“那边。” “也不远嘛,2万 。”他憨厚地一笑,点点头。蹦蹦跳跳七弯八拐开了几分钟,停在一个小酒店门口。

下车仔细一看,不对呀,名字有点区别,而且电话号码也不一样。

老挝和尚在化缘

“你来错啦,虽然都是牛,水牛和黄牛不一样的嘛。我的手机没有信号,你还是用自己手机导航过去吧,或者先打电话问问吧”。

他没有领会我的幽默,但小帐算得快,歪头想了三秒,憨憨一笑:“我手机也不能上网,拿你的手机打”。

看他一脸茫然地嗯啊半天,我把电话要过来用泰话对着那头吼:“你不要说哪条路哪条巷第几号,牌子上都有,你要说附近有什么大家都熟息的大建筑”。

哦,在夜市旁边。

我转身对司机说:“到夜市旁边去找牌子上的这路,巷,门牌和酒店名。”

又蹦蹦跳跳开了几分钟,转来转去还是找不到,在一个寺庙门前停下来再打电话。我再提醒:“你让他说在哪个寺庙旁边。”于是他把我的话重复一遍,片刻间果然一下眉眼舒开了:“你在这里等,我去找。”

蹬蹬跑走,不到五分钟就回来:找到了。

我跟他过去确认,没错了。酒店的正门是面对夜市的那条街,他却从后面寺庙小门走过来才找到。

我拿出二万递过去,他低头看着车轮,嘿嘿一笑:“3万,跑了半天。”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好计较跑半天是谁的责任,只好再给他一万。

挝古迹

第二早上我要坐船去会晒,约好七点半有车来接我去码头,到点果然就有面包车停在了门口。样子精干的年轻司机看我说泰话,他也是一口标准的泰语,而且一路和我有说有笑,接到西方人又是流利的英语。一时间我还以为回到了泰国。不紧不慢地转悠着接了几组客人,却发现湄公河边的一个岔路口已转回来了三次,看他一会打电话一会又停车问路人的情形,也不像是在大街上临时收客。最后似乎都收到了,但是看他还在不停地打电话。

我也不好意思再和他聊天,呆呆坐车里重复观赏琅勃拉邦的市容。最后转回我所住酒店的那条小巷,我心想本人没忘记什么东西呀,转回来干嘛?却见他把车往旁边的一条小巷拐进去几十米,停在一个小酒店门口,两个白人姑娘拿着一张纸片朝着他晃。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终于齐啦!”

我忍不住问了句:她们今天才预订的车吗?他答:是昨天就订好的。

嗨!我真是无语啦。如果是换一个泰国司机,他应该会事先规划好路线,在接到我时就顺道去接这两个姑娘的。那他是按照预订顺序来接人,还是怎么的,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这个餐厅风格和泰国一样

当然也有我真正无言以对的情形。去琅勃拉邦那天,半路下了一场雨,以后的路段就出现这样的奇观:在某个拐弯处突然会冒出个小村庄,总有一群鸡或鸭或鹅在路上欢快匆忙地伸长脖子叼吃小飞虫,司机见怪不惊,一边躲让一边按喇叭,站在简陋屋檐下的村民就笑眯眯地盯着路上的情景。

我问司机:如果把他们的鸡鸭鹅撞死,会不会有村民拿着刀棍跑出来拦住你的车让你赔几倍的钱?司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干巴巴地回答:“不会啦,谁会用刀棍来拦?我也会主动停车赔给他们的。”

那一刻我相信自己的脸红了一点。

这个小舢板载着10人在湄公河上逆流飞驰几百公里水路(2015年4月)

轻舟飞越湄公河


2015年4月我回泰国后,原本想厚着脸皮在微信上发一组:“冒死闯过湄公河”的照片,想想算了,咱还没有哗众取宠的资本,还是老老实实记录所见所闻所思吧。

湄公河,被称为东方的多瑙河,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云南省境内称澜沧江,流经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从越南入海。很长时间以来,人们是把湄公河与无数真假难辩的金三角鸦片战争故事相联系的。荷枪实弹的贩毒武装,押运驮着成吨鸦片的马帮,在湄公河两岸演绎着一场场凶残的恩怨情仇----这是许多文人热衷于瞎编的传奇内容。

近三十年来随着中泰贸易的不断发展,这条水道承载了巨大的货运任务,有黄金水道之称。

“湄公河经济圈”等词也常出现在相关国际会议的议题中。岂料2011年的湄公河惨案,以其手段的残忍和案情的扑朔迷离又把世人的目光引到对毒品的关注上面,更引起中国人的愤慨,最终几国联手把凶犯抓获,严惩!

然而此案一些不了了之的细节还是引发了有心人的联想,当然这是关系到更复杂的各方搏弈,把它当作传奇惊险小说来创作,或者编一些打来打去飞奔着躲子弹的电影,都可以。但是如果乱写一通揭秘,纪实之类的文章那就是添乱了,还是要谨慎!

“渡怒江不要想澜沧江,过澜沧江不要想怒江。”这个不是绕口令,是傣族不太流行的说法,因为我是德宏人,在西双版纳工作,所以经常要过这两条江,以前有人给我提醒,到底准确禁忌是啥?我不在意,只是觉得有趣才记了下来。

与我同舟共渡的老挝当地年轻人,他们都用标准泰语和我交流

两条河傣语分别称“南宏”和 “南潢”。都发源于青藏高原,流经云南后分手,怒江往南经德宏出缅甸被称为萨尔温江注入印度洋,澜沧江往东南经西双版纳出国被称为湄公河流入太平洋。

之所以把两条关联不大的河流扯在一起,是因为对我而言还有个刻骨铭心的记忆,1995年夏就是渡过萨尔温江(怒江)的那一刻,把许多不切实际的理想放下,让它们随着滚滚南去的江水带进了大海!这才以一颗平和的心态进入泰国,也才有今天荣辱不惊的淡定。

心中有了这么多的小九九,加上两天陆路的颠簸让我体验了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滋味,于是从琅勃拉邦到会晒的行程决定走水路----说重点叫“只身闯荡湄公河”,说轻点就算来一趟沿河观光之旅,肯定精彩。

找个订票公司直接问船票,有两种选择:坐大船,中途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到会晒。这个不行,我4月12日要到清迈,明天必须到会晒。

那就坐快艇,明早9点出发,5点左右就到会晒了。

问好各种细节,最后问价格,她答:45万。我不禁皱眉。难得她反应快,马上用标准泰语说:1800铢。这个我又能接受啦,想想吧,几百公里的水路,快艇,这价不算贵了。

第二天早上到码头才知道所谓的“快艇”不过是安装了机器的小舢舨,宽仅一米许,浅不过尺,长约三米----做猪食槽勉强能喂十头猪,没有顶蓬,以普吉标准来看,这玩意别说叫快艇。连给长尾船当儿子都不够格。入乡随俗吧。

2015年4月湄公河沿岸风光

和我同车来的外国游客都去坐相对稳当舒适的大船, “快艇”的乘客都是本地人,而且所要去的目的地都不太远,船夫告诉我:这船只到PAKBENG,没有直达会晒的,到那里我会给你换船。那就意味着,别人两三小时就可以下船上岸,而我却要在这小舢舨上打坐八个多小时。想到可以看到沿岸神秘多姿的风光,期待中也就释然。

规定坐六人却让十人上去,两人盘腿并排而坐,还好都不是大胖子,大家扭动着屁股落实在船板上,捆放在船头的行李高昂着似乎随时迎接相撞者,大家胳膊互相避让着穿好救生衣,机器突突一响,小船就轻松地向前射去。

看了看还算平稳的河面,估量一下,就算船翻了,以我的水性和有救生衣,应该不至于遭遇灭顶之灾,当然河里突然冒出个大怪物来吞人那也只能听天由命。

湄公河风光(琅勃拉邦到会晒路上)

两岸的山飞速向后退去,一组又一组的怪石迎面扑来,感觉要撞到时又擦身而过;因为是逆流而上,总是在飞过一片旋涡之后再冲上哗哗直响的浅滩,一开始还担心小船被旋涡吸进去或在险滩上被激流撞翻,但看到其他乘客都微闭双眼,也就举着手机寻找可拍的景物了。

阴森森的参天古树默默地立在岸上,树冠倒映在水里,小艇从树稍上飞弛而过……我这个不太大的期待居然落空了!三百多公里的水路连一片象样的森林都没有,都是不起眼的灌木林,还不时看到刚被烧过的一片“懒火地”,若无其事地向人们宣示:我这里还在进行刀耕火种。

联想到从万象到万荣再到琅勃拉邦的老挝中心地带,三百多公里沿途风光,始终没有看到森林,人烟也很稀少,不禁好奇老挝人民都躲在哪里过日子?那一棵棵被砍伐的红木的出生地又在哪里?

2015年4月湄公河风光,没有看到原始森林

感慨之后情不自禁地思考起一些不该思考的问题。也算是对此次老挝行的小结吧。

老挝是个狭长的内陆小国,从西北到东南修一条高速公路和铁路基本就能把整个国家串连起来,在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布局下,以目前的技术力量,老挝地广人稀搬迁少,地形也不太复杂的特点,真修起来根本不费多少事。

但是宽敞公路通了,城市的高楼建起来了,老挝的管理层准备好了吗?普通百姓怎么谋生,准备好了吗?

在泰国,我们会随时发现这里存在的很多问题,却又马上找出无数的“好”来为泰国辩护。而在老挝七天游过程中竟找不出可以对老挝朋友夸赞的一个人一件事。当然也无法对他们有半句责备。

就如同我爱吃酸笋煮鸡,别人非要来强迫我吃面包和牛排,以为那样才显得先进和文明,我肯定要以粗话回敬。

亘古不息穿越万山的湄公河无语,两岸各国人民,无数的民族,多元的文化如何在碰撞中相容相安,才是大家应该认真对待的。

最后真诚地祝福老挝:萨拜丽!保重!


布南温说老实话
用说老实话的方式讲述中国和东南亚的古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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