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语言的逻辑与非逻辑》
执教者：长沙市正高级教师 蒋雁鸣
一、课堂导入
说出《红楼梦》阅读的困难，点出学生在阅读小说时喜欢阅读情节，那今天就从人物的语言的逻辑与非逻辑这个角度来唯美地赏一赏《红楼梦》的语言。
大家先看一看这样一段话，这个选段里面快速阅读，看有没有不合逻辑的话是哪一句，不符合事理逻辑。
二、品读感悟
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正骂的兴头上，贾蓉送凤姐的车出去，众人喝他不听，贾蓉忍不得，便骂了他两句，使人捆起来，“等明日酒醒了，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那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大叫起来，赶着贾蓉叫：“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凤姐在车上说与贾蓉道：“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贾蓉答应“是”。
明确：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正常的逻辑是白刀子进来红刀子出来。在这个地方是喝醉的情境，所以这是符合喝醉的情境的。
焦大说“你这样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虽然焦大说的话不合情理，但是非常符合此时此刻他的心境、身份。
三、研读探究
任务一：
选文一中人物的对话哪些有违日常生活逻辑？这些人物的语言是否真的不合逻辑呢？请选择你感触最深的话语进行分析，并结合上下文简析作者这样写的精妙。
（选文：林黛玉进贾府）
生分析：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已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房，让他们去歇歇。”
体现王熙凤的人物形象及王熙凤的身份。
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yāo）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林黛玉说贾宝玉“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闱厮混。面对王夫人，林黛玉说贾宝玉“在姊妹情中感情是极好的。”
（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有点不一样。这样的心口不一，你读出了一个怎样的林黛玉呢？
你觉得林黛玉刚来，王夫人为什么要对林黛玉说出这番话。
PPT：“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王，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舅母说的，可是这位衔玉而生的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顽劣异常，极恶读书。舅母放心，我会去沾惹他的。
PPT：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师总结：点评学生表达非常流畅和深入，在这里看林黛玉回答是否读书的调整，回答同一个问题，前后是不同的。那一方面她读出了在这样的情境下，第一我要试探一下贾府里的姐妹读什么书，一旦明白贾母说姊妹们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林黛玉就发现自己的回答跟贾母的回答不符合。然后在宝玉这里立马进行了调整，因为他知道宝玉是不喜欢读书的，这个时候如果在宝玉面前说“我只刚读了四书”，有没有过分的骄傲和张扬的意思？有。所以这样看起来心口不一、前后不同、礼俗相悖（板书三点），我们读出了人物不一样的特征。知礼仪、会说话、懂分寸，固然是十分重要的。但是，有时候如果说用过了，是不是又会弄巧成拙。接下来看选文二。
任务二：
选文二，贾雨村、门子室话案情，贾雨村最想了解的内容是什么？门子是按怎样的逻辑顺序来回应贾雨村的？请将你的思考与同桌交流。
PPT：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方想起往事。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作得长远！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面上，所以如此。”
生：贾雨村最想知道的案情，门子不让贾雨村发签。如果发了，只怕官职姓名不保，会带来的后果。是因为这四家人的关系和地位。
师总结：一上来叙旧情，然后说护官符，再把案情原委告知贾雨村。贾雨村最想了解的是案情，门子先拿故人情，看下贾雨村的反应。贾雨村要判案，但是门子拿出护官符。把私利放在前面也不合逻辑，那我们读出了怎样的门子，怎样的贾雨村。
PPT：雨村听了，亦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准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头路，且又是个多情的，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者。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一对薄命儿女。且不要议论他，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反成了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王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作个整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府王府。”雨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实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而废法？是我实不能忍为者。”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有云：“大丈夫相时而动'，又曰’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一说，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雨村低了半日头，方说道：“依你怎么样？"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小人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子，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或可压服口声。”二人计议，天色已晚，别无话说。
师总结：现实生活中，交际语言非常重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用语言大多我们可以达到交际的目的。看起来《红楼梦》离我们很远很远。但实际上，生活中间，我们有一种情况很多同学都碰到过：被冤枉了。有时候是同学之间的误解、师生的误解，但有时候我们确实就是被冤枉了。那如果我们真的被冤枉了，你会怎么办呢？会为自己辩解是要讲技巧的，辩得不好，越描越黑，辩得好，自证清白。那我们来看一下，王熙凤她曾经就遇到过这个事情。绣春囊的事件，王夫人说这个绣春囊就是王熙凤的，她的推断逻辑依据是什么？看王熙凤是如何一一驳回的。
任务三：
选文三中王夫人推断绣春囊是王熙凤的逻辑依据是什么？王熙凤是如何一一驳回的？
要求：请以小组为单位，合作探究，记录组员观点，推荐中心发言人。
师总结：王熙凤首先说“太太说得固然有理”，先消掉对方的怒气。王熙凤承认有，抓住物证来反驳王夫人，观察特别细，是市外货，我看不起，你也不想想我王熙凤是什么身份，我纵有，我也不会带在身上。是管家到处走，不会带在身上。接下来最有力的反驳，抓王夫人的漏洞。一家子就你们是小夫小妻，很多人都有这个，还有园内的丫头，年纪大的知人事的，很多人都有。这个时候我们看到王熙凤的思维是发散思维。首先，以退为进，然后从物证入手，再从拥有的人群入手。逻辑非常严谨，由近及远。
提问：遇事像王熙凤这样的人物，要具备什么样的品质？生：说话非常谨慎，有理有据，冷静、理性、有条理。
所以《红楼梦》，确实体现了曹雪芹是语言的艺术大师，那我们日常的阅读中间，不可淡淡地看过，同学在以后的学习过程中间，细细地品，美美地读，进入文本中间，深入地去领略古典名著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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