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过敏还是食物不耐受？

作者|黎翠翠，郑晓丹，吴昶毅

单位|广东省第二中医院检验科

不少患者拿到过敏原的检测报告会提出各种疑问：明明对鸡蛋和鱼过敏，为什么过敏原的检测结果全阴？或者过敏原检测报告有很多阳性，却无任何临床症状？

在临床实践中对于过敏原检测报告常出现脱离临床病史解读不足的现象，因此如何解读过敏原检测结果至关重要。今天我们要聊的是一例患者发生食物不良反应，过敏原检测结果与临床症状不符合的案例。

笔者在临床工作中遇到一名患者，男，3岁，因进食鱼与鸡蛋，急性发病起疹两天后送至皮肤科就诊。

医生给予相关检查：过敏原（吸入与食物组），报告结果显示，屋尘螨/粉尘螨显示阳性，其余过敏原项目均为阴性（见图1）。

患者家属认为患者是在吃完鱼和鸡蛋后出现过敏症状，为何鱼和鸡蛋的IgE为阴性，检测结果与临床症状明显不符，故对该检测报告提出质疑。

图1  我院过敏原（吸入与食物组）检测结果

在接到患者质疑后，我们从检验的视角来查找原因，立即核对当日检测标本信息，查看检验结果的准确性。为排除因抽血导致的血样错误，建议患者重新抽血并对该标本进行再次检测，发现检测结果与第一次一致。

此外，为排除检测方法等因素的影响，我科把重抽标本送至第三方检测机构进行吸入性和食物性过敏原和总IgE检测，报告结果显示，屋尘螨/粉尘螨显示强阳性，牛奶为可疑，狗毛皮屑阳性，其余检测结果阴性（见图2），这与我科的检测结果基本一致，表明我科检测结果的准确性。

图2  第三方检测机构进行吸入性和食物性过敏原检测结果

总IgE是指针对各种过敏原的IgE的总和，包括已知的常见的如花粉、牛奶等特异性IgE，也包括未知的过敏原的IgE。该患者尘螨/粉尘螨显示强阳性，总IgE呈高浓度水平（见图3），提示可能存在过敏状态或特异性过敏体质倾向。

图3  第三方检测机构总IgE检测结果

因该患者疑似对鱼和鸡蛋过敏，而对应的特异性IgE为阴性，为解开疑团，我科把标本送至第三方检测机构进行食物特异性IgG检测，结果显示，鳕鱼、鸡蛋和牛奶的特异性IgG抗体阳性（见图4），提示患者对鳕鱼、鸡蛋和牛奶敏感。

图4  第三方检测机构食物特异性IgG检测结果

食物不良反应是由摄入食物和(或)食物添加剂引起的异常表现，其中食物过敏和食物不耐受最常见，且容易被混淆。该患者属于摄入食物后发生的不良反应，具体属于哪一种，这就需要我们区分食物过敏和食物不耐受。

什么是食物过敏？

食物过敏是由食物或食物添加剂引起的免疫反应，通过IgE或非IgE介导，发作迅速，症状可能累及多个系统。常见的临床表现有呕吐、腹泻、血管性水肿、哮喘、小肠结肠炎综合征、特应性皮炎等。

食物过敏的诊断方法有口服食物激发试验（OFC），双盲安慰剂对照食物激发试验（DBPCFC）是诊断的金标准^[1]，但在临床检测中，为方便和节约患者就诊成本，并不会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执行，常常通过检测血清中IgE水平来判断是否有存在过敏的可能。

血清中IgE水平检测包括总IgE和特异性IgE（sIgE），仅针对IgE介导的过敏反应。

而对于食物过敏高发的儿童群体来说，多属于非IgE或IgE和非IgE混合介导；仅少数婴幼儿会在进食后数分钟至2h间出现IgE介导的急性速发反应，因此容易出现明显的食物过敏但IgE检测为阴性的情况。

在一些少数情况下，即使是IgE介导的Ⅰ型过敏反应，也会出现结果为阴性的情况。如患者处于过敏反应的高峰期或后期，血清中IgE抗体可能已经发生中和或消耗，以致于无法检测到。

目前的研究和几乎所有的国内外指南均认为总IgE不能作为诊断食物过敏的指标。sIgE在诊断IgE介导的食物过敏上有明确的价值，但是阳性不能单独作为确诊食物过敏的指标，阴性也不能排除，需要与明确的食物过敏病史相结合进行分析判断。

什么是食物不耐受？

食物不耐受是摄入特定食物后引起的异常生理反应，大多数患者以便秘、腹泻等胃肠道症状为主，并有偏头痛、哮喘、湿疹、不适等肠外症状^[2]。

与食物过敏不同，食物不耐受是非免疫反应，是由于食物的药理作用、非乳糜泻麸质敏感或酶/转运缺陷引起。食物不耐受的金标准检测方法是食物排除和饮食激发，先食物排除达到症状改善，后逐步重新引入食物诱导症状^[3]，从而诊断食物不耐受。

食物特异性IgG等于食物不耐受？

实际上，临床上开展的许多所谓的“食物不耐受”检测是未经验证的，且成本高昂，如最为常见的食物特异性IgG或IgG4。

临床医生认为根据食物特异性IgG结果进行忌口有时能改善患者症状，这可能是因为食物特异性IgG检查中最常见的阳性食物（如鸡蛋、小麦、牛奶、西红柿等）或者其制品（如奶酪、面包、酸奶）在一定程度上含有水杨酸盐、组胺、酪胺，及不易消化的短链碳水化合物，在忌口后减少了摄入，症状就会缓解。

若不做食物特异性IgG检测，只进行个体化饮食指导，帮助患者辨别饮食中过量摄入的组胺、酪胺和水杨酸，并限制甜食、零食、加工食品及添加剂的摄入，也能达到缓解效果。

食物特异性IgG阳性可以诊断食物不耐受吗？国外的教科书、NIAID专家组对食物不耐受的定义和有关综述^[4-5]，均未推荐应用食物特异性IgG检测诊断食物不耐受。

只是在临床工作中检测食物不耐受按照金标准会大大增加患者就诊的经济和时间成本，且患者是否会完全按照医嘱执行标准也不可控，因此临床上大多以食物特异性IgG检测来判断是否对该种食物敏感。

本案例中的患者对鱼和鸡蛋过敏，而对应的特异性IgE为阴性，特异性IgG阳性，只能提示该患者对鱼、鸡蛋比较敏感，是否对其不耐受尚未得知，只能建议患者避免进食这些食物。

我们通过临床上一例血清过敏原特异性IgE阴性结果与临床不符的过敏患者，进一步地深入学习过敏反应的相关知识和实验室诊断方法。

血清过敏原检测仅供临床参考，具体判断是否过敏，是否可摄入接触某种过敏原，医生需要结合病史、临床症状、患者自身免疫情况，更多的过敏测试做出综合判断。

点评专家：李蔼文，副主任技师，广东省第二中医院

该案例在面对检测结果与临床不符时，能及时进行更多的补充检测，更加有效地帮助患者解决问题。

作为一名检验人员，更应掌握血清过敏原检测中易出现的假阴性和假阳性，在解释过敏原的检测结果时一定要结合临床，不能仅根据检验结果，就轻易做出诊断。

参考文献

[1]周薇,赵京,车会莲,等.中国儿童食物过敏循证指南[J].中华实用儿科临床杂志, 2022, 37(8): 572-583.

[2]Lomer MC.Review article:the aetiology,diagnosis,mechanisms and clinical evidence for food intolerance[J].Aliment Pharmacol Ther.2015 ,41(3):262-75.

[3]高翔.食物不耐受,穿越迷雾见真章[J].中华临床免疫和变态反应杂志, 2022, 16(01): 109-111.

[4]Gargano D, Appanna R, Santonicola A, et al. Food Allergy and Intolerance: A Narrative Review on Nutritional Concerns. Nutrients.2021,13(5):1638.

[5]Muthukumar J,Selvasekaran P,Lokanadham M,et al.Food and food products associated with food allergy and food intolerance-an overview. Food Res Int, 2020, 138(Pt B):109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