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过年有什么独特的风俗?

2025-01-03 07:30   重庆  

叫饭

 

长大了总会觉得一辈辈相传的风俗里有一些格外温暖的东西在里面。

 

年三十这天,我们家要起得早早的,把火全部烧得旺旺的:地炉上生满满的煤炭火,蓝焰闪烁,呼呼作响;桌炉里烧栗木之类的硬柴,红光四起。

 

猪头猪尾洗干净,在灶上熬着,腊猪蹄烧好刷好,剁成大块在炉桌上和海带结炖着,一家人围坐在煤炭火旁,等着肉香把一堆一堆的雪烫化。

 

猪头肉熬好了,婆婆先拿来敬菩萨,端着肉满屋子烧香磕头念念有词,然后我们才享用。

 

年夜饭其实也没啥丰不丰盛之说,无非就是肉:

 

炉子中心一直开着的羊肉豆腐,边吃边加,旁边放一盆巴地长的嫩香菜,香菜根洗得白白的,绿茵茵冒着甜味儿;大汤碗盛腊猪蹄炖海带;平汤碗盛排骨炖洋芋;小盘子的炒猪舌头炒瘦肉片子,用的是猪蹄上的瘦肉,掐了刚刚冒出土的雪蒜苗,金红冒油;里脊肉炒莲花白,肉丝焦焦的,莲白边缘煎出一缕金丝。再就是一小锅猪肝、猪腰、猪肺之类的杂炒,撒了好多干红辣椒,辛香四起。

 

另外还有油炸的花生米猪血白菜,红艳艳的酸辣椒炒土豆片,在盘子里滋滋响的魔芋豆腐。画龙点睛的是煮烂的扁豆米下进酸菜中,浇一小勺猪油,调料是方便面里面的味粉,它和酸菜是绝搭,味粉融进去,酸香堆叠。

 

平凡的菜食,在平凡的炊烟中,化作不平凡的记忆。

 

桌炉的火更旺盛了,桌面都是滚烫的,火焰在炉芯扯着风地燃。饭菜齐活,我爸给爷爷和婆婆倒上他们的药酒,问我干一点啤酒吗,我说倒一点,我爸倒一点,让我去点鞭炮。

 

鞭炮一响,就是团年。

 

我和我爸把饭盛好,是爷爷说话的时候了——开始叫饭。

 

所谓叫饭,也是敬神,主要是人神,寓意年三十,我们这些后人儿孙不忘先人,吃这顿年饭要叫上列祖列宗。人们辈辈相传,有一份朴素慈悲,叫饭的之际,也会顺带地叫上孤魂野鬼。

 

于是我爷爷把旱烟在椅子脚磕了磕,抬头望一望,说:您儿们都跟到一起哈,各路的游魂野鬼也莫客气哈,都跟一路嘁(吃)。


我爸也跟着附和,都一起一起。


我爷爷说,养儿育女就是这一天,还有人喊到一路嘞。

 

短暂静默,叫饭仪式结束,然后我们杯盏相撞,辞旧年,迎新年!

 

虽然就那么一刹那,但是时隔多少年,都让我体会到什么叫团年,生人和往者,在鞭炮声中,在情感和饭菜的维系之下,与火光之间,言语之间,聚会重合。

 

他们穿过时空,穿越生死,讲述着传承和铭记,既是这一份温暖的点燃之人,也是这一份温暖的承载之人。

 

这是时间给予亲情的莫名伟大。


南行兮
有苦吃苦,有糖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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