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讲坛】詹大年：好的关系，才是好的教育

文摘 2024-12-17 22:01 云南

帮孩子构建好的关系，是解决一切孩子问题的基础，当我们做到关注了主体的安全感，构建了场景的温馨感，满足了需求的价值感的时候，孩子的关系自然就好了。而关系好了之后，不仅家长、老师头疼的学习问题解决了，孩子的身心也会健康发展，所以有了好的关系，才会有好的教育。

詹大年

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

我是詹大年，昆明丑小鸭中学的校长，丑小鸭中学是一所不一般的学校，它招收的是来自全国各地，无法正常上学的初中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共同点是，他们不要学校，学校也不要他们。

这个学校是我创办的，我是学校的创办人，也是校长，学校办了十三年了，现在是十四个年头，这十三年前前后后，有三千多这样的孩子，他们正常了。原来他们不能正常上学，而现在绝大部分的孩子，应该超过90%的孩子，他们可以正常上学了，有的孩子在上高中，有的孩子在上大学，有的孩子在读研究生，有的孩子在国外留学，也有的已经成家了，当然更多的是还在上学。

这十多年，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它彻底的改变了，我对问题孩子的定义，我到今年是四十四年教龄了，以前我心目中的问题孩子，就是那些家庭贫困的，父母亲学历低的等等这样的孩子。

今天丑小鸭中学的问题孩子，他们的家庭绝大部分是父母亲学历高、收入高、素质高，他们绝大部分来自于，教育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方，比如一线城市，比如珠三角、长三角，而这些孩子绝大部分来自于名校，他们获得的教育资源应该是最好的，但是他们享受的教育是让他们很痛苦的。

三千孩子，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孩子是教师子弟，老师的孩子，这三千多孩子，有很多是抑郁症孩子，重度抑郁的孩子，多的时候，在我们学校超过80%。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要呼吁大家的是，在我们心目中，平常那些破坏规则、无法上学、跟父母亲无法沟通，所谓的问题孩子，其实绝大多数是有心理问题的，或者患有抑郁症的孩子。这些孩子需要我们去治愈他们，但我们给他们的是管教、控制或者是训练，就是我们心目中所谓的教育，那么这样的话，会让这些孩子痛苦不堪。

抑郁症青少年家庭的前三名，我们看看，第一名是教师家庭，第二名是医护家庭，第三名是行政干部家庭。说起来好像很滑稽，为什么教师家庭自己的孩子会变成抑郁症？

这幅图是我在百度上面下载下来的，大家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孩子，在你的心目中她是学生还是孩子？可以是学生，也可以是孩子，当你看到她是学生的时候，你心目中一连串对学生的要求就出来了，你是学生，你就应该听老师的话，你就应该好好学习，你就应该完成作业，你就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就出来了。

当你看到她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你心目中会怎么想呢？不就是个孩子吗，孩子就是调皮，孩子就是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捣乱的，孩子就是耍赖的，孩子会长大的，会不会这样想。

所以，当我们看到她是个学生的时候，我们强调她的功能性，当我们看到她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强调她的生态性，为什么很多老师自己的孩子会教不好？因为，在很多老师的眼里，他只有学生，没有孩子。

他教学生教多了，各位，特别是名校的老师，因为名校的老师接到的都是好学生，好学生有没有很糟的一面，我们讲的糟，很糟的一面，其实很多人或者说世人都有很糟的一面，但是好学生只把作为学生好的一面，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他们作为人性的，作为孩子很糟的一面，他们往往在家里表现出来。

所以，我们的老师看别人的孩子，看到的就是好学生，当你把种种好学生的条件加在一起，来要求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事实上你的孩子是被伤害的，为什么？因为他做不到，因为，孩子本来的生态就是个孩子。所以，我这些年分析，为什么很多老师可以教好别人的孩子，教不好自己孩子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角色是缺失的。

你可以当个好老师，但你做不了好的爸爸妈妈，因为做爸爸妈妈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无条件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安全长大，但是我们很多老师做不到，因为他把自己的孩子当学生看。

第二个问题，认识问题，认识错位，对学习的理解，我们往往是错位的，比如我们这一代人，我们这一代人的学习工具就是纸、书、笔，我们学习的方式就是记忆、复习、巩固、考试。今天的孩子，他们生出来就是互联网的原住民，他们生出来的思维方式就是互联网思维，他们只有接触互联网，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学习才会真正发生，学习才会真正开始，离开了互联网离开了手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学习。

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这些孩子，他们对学习工具的理解、学习方式的理解、学习意义的理解、学习价值的理解、学习概念的理解是颠覆我们的认知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代人就会产生对立，就是我们讲的代沟。

对需求的把握，我们这一代人学习的需求很简单，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质利益，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让自己像人的感觉。那么，今天的孩子他们生出来，不存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们生出来对需求的理解，就是个性、自由，事实上个性与自由的追求，它是精神的追求，它高于物质的追求，但我们往往是不理解的。

对于主体的尊重，我刚刚讲了，我们学校的孩子，大部分孩子的家庭是高学历、高收入、高素质的，高学历、高收入、高素质的人，有一个很普遍的问题，就是喜欢给自己的孩子策划未来，给自己的孩子铺路，希望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财产、继承自己的人脉、继承自己的资源、继承自己的事业，一句话，继承下去。并且还这样说，孩子就是父母亲生命的延续。

各位，当孩子是你生命的延续的时候，事实上它的主体价值是不存在的，一个人的幸福在什么，一个人的幸福在于创造，在于因创造获得价值，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希望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财产的时候，事实上，孩子的创造力就已经丧失了，事实上就不需要孩子创造了。

方法粗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方法也很粗暴，动不动就揍我一顿，但是跟现在的父母亲比起来，他不粗暴，因为他打我一顿就完事了，而我们今天的父母亲，特别我们今天的有一些老师，把孩子网格状控制，今天什么时间干什么、干成怎么样、什么位置、什么要求，这些都是严格的控制，其实最粗暴的方法就是对人的事情控制。当一个人被人控制的时候，他是没有自由的。

关系问题是核心，有很多人问我，说詹校长，你是以什么方式，来改变这些问题孩子的，我告诉大家，我说我的团队从来没有搞定问题孩子，我们只是帮助他们构建关系。因为他们遇到的问题都是关系问题，关系问题解决了，一切问题都会解决，关系问题不能解决，关系不能构建，一切问题都不能解决。

我们怎么做的呢？九个字：安全感、温馨感、价值感，其实人所追求的都是安全感、温馨感、价值感，关注了主体的安全感，构建了场景的温馨感，满足了需求的价值感，关系就好了。

我们看到孩子的问题，是学习问题，哪个孩子学习不好，哪个孩子退学了，哪个孩子不交作业了，哪个孩子不去学校了，这些问题的本质都是关系问题，学习问题是果，关系问题是因。如果一个孩子学习出问题了，那么他的关系早都出问题了，他一定是亲子关系，师生关系，同伴关系出问题了，他身心被摧残了，他扛不住了，于是无心学习，然后学习才会出问题。

我这里说的什么意思，各位，如果一个孩子学习出问题了，你在学习上找原因，你从学习上下功夫是没有用的，你从关系上找原因，从关系上下功夫，找到关系问题，把关系问题修复就解决了。我讲的问题学生，其实他们只有一个问题，他们遇到关系问题，他们没有能力修复关系问题，并且他们遇到了一个不会修复关系的人，这样问题就越来越大了，所以关系问题是一切问题的源头。

人与人之间，人不是因为一个人而幸福，人是因为关系而幸福，人是因为关系而痛苦。我平常开玩笑，我说初恋的时候你失恋了，你以为是失去了男朋友，失去了女朋友而痛苦，其实不是，并不是因为失去这个人而痛苦。

而是因为失去这种关系而痛苦，失去的这个人，他可能不会回来，失去的关系是可以回来的，重新构建，幸福就回来了嘛。所以，如果在我们的教育中，如果我们懂得，如果我们的老师能帮助学生解构关系、重构关系、建构关系，那么问题就解决了。

我们看一下，这个是我们丑小鸭中学，任何地方都是书，任何地方都是，任何地方都是看书的孩子，刚刚是操场，这个是教室里面的书，这是食堂。丑小鸭中学的书不用借、不用还、不登记，拿到哪里没有关系，拿回家没有关系，因为就是他自己的，所以任何地方都是是随手可得，那么任何地方都是看书的孩子，为什么，因为学生是主体，学校是他的，关系就这样建构的。

什么叫做关系，关系就是体现主体的价值啊，看我们一楼这一块地方，这是我们教学楼的一楼的走廊，走廊其实就是搭个棚子。

三年前的走廊是这样的，墙面是温暖的、木板的，一体机、钢琴、书，孩子们想干什么，弹琴的、上网的、看书的、聊天的，啥都不干的都有。

现在更是现在还增加了唱吧，可以唱歌、可以朗诵，并且没有人管理的，或者是学生自己管理。

包括这些楼梯间，都是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设计、自己用、自己有公约、自己管理，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主体，什么叫做关系，就是当他自己感觉到他是主体的时候，他自我的关系构建就已经完成了。

这是他们从山上采来的野花、野草搞成插花，山上捡的石头，你看做成这种非常可爱的、非常有感觉的图案。

文化墙也是他们自己做的，大家看到做一个文化墙，需要花很长时间，设计啊、施工啊，孩子们吵架要吵好几天，吵架的过程就是建构关系的过程，就是一个彼此包容的过程。

孩子们自己画自己，也画老师，他们会把他们画的图贴起来。而我们学校的男孩，绝大部分男孩，多数女孩都会弹吉他，为什么弹吉他？大家看有一句话贴在墙上的，这个吉他室是他们自己布置的，我们相信音乐有治愈一切的力量，治愈自己。

我们今天的学校有教育功能，但是有治愈功能吗，我们今天的家庭有治愈功能吗，怎么治愈，温暖是治愈一切的力量，所以我最近提出来，办温暖的学校，做好玩的老师。为什么，治愈比教育更重要，千万不要搞错了，这个孩子本来需要治愈，但是你搞的是教育，适得其反。

当孩子在家里面，他面对的关系有两种关系，一种是跟父母跟老师的关系，一种是跟同伴的关系，他缺少的是第三方的关系，他缺少第三方的关系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是不舒展的，所以我们应该给孩子第三空间。

我们今天的教育分为三大块，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学校教育，在我的心目中，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是干什么，是分别给孩子安全的、自由的空间。但是我们今天受到的教育，它在干什么呢，它就把孩子堵在一个区、一个地方，家庭、社会、学校在挤压孩子的空间，孩子的空间不是越来越大，而是越来越小。

各位，幸福的人只有一个标准，就是他的生存空间、生活空间、交往空间越来越大，是不是这样。当他的生活空间、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的时候，这个人是痛苦的，他会生无可恋，所以问题的背后，是未被关注，未被满足的需求。

各位家长，解决需求而不是解决问题，需求解决了问题才会解决，需求不解决，你解决的不是问题，你解决的是孩子。最好的关系，是心理安全，关注心理冲突，化解心理冲突，谢谢大家。

（本文依据詹大年8月24日在中国科学院大学CC讲坛的演讲整理。12月17日重发）

【12月18日，北京，新浪教育2024年度盛典。主题：关注青少年心理之困。扫码关注】

詹大年私号

詹大年认为：家庭教育教人文，学校教育教科学，社会教育教规则，自我教育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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