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浅析水语言在现代立体漆艺创作中的运用

百科 2024-11-22 09:00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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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天工》2023年第26期12-15页，知网、维普、万方、超星、龙源等网站全文收录。

本文文献著录格式：刘昊祺.浅析水语言在现代立体漆艺创作中的运用［J］.天工，2023（26）：12-15.

［摘要］漆艺创作中的水元素所蕴含的艺术能量和与漆艺碰撞所产生的非凡效果，对立体形态的漆艺装饰性语言表现产生着重要影响。主要以水元素语言在漆艺创作中的运用与表现为中心议题，对水元素艺术语言的独特魅力、装饰性与艺术性在不同时代作品中的体现以及现代漆艺对水元素的艺术阐释和意境传达进行浅析和说明。并在此基础上通过研究讨论从而更好地理解漆艺与水相结合、碰撞所产生的非凡效果对艺术作品的影响。

［关键词］漆艺；立体形态；水语言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7556（2023）26-0012-04

每一种成熟的艺术形式在本体语言上都有着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是其他门类艺术，没有和无法替代的。本体语言几乎可以看作是艺术的核心价值。自古以来，水元素语言的表现便在艺术创作中占有一席之地，人们运用水、感知水，并将其转化为艺术表现手法的一种。随着文明的发展，水语言所蕴含的精神内涵与审美表达逐渐被人们深入挖掘。艺术作品因水语言的加入而由物质层面上升至精神范畴。在漫长的人类历史进程中，中国作为最早使用大漆的国家，迈出了漆艺发展的第一步。在源远流长的漆艺史中，有相当数量以水语言作为装饰性纹样或将其作为主题修饰于各种器物之上的作品。直至今日，在世界漆艺文化中，在中外作品的艺术表现中仍可以看到水的参与。本文对水的表现性装饰语言进行研究分析，归纳不同时期、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运用水的范例，多方面、多角度地归纳与分析水元素语言在艺术创作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一、水元素的艺术语言

（一）水的特性及语言表现

1.水的物质形态与哲学范畴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第八章中评价水为：至高的善德善举就如同水的品性，默默滋养世间万物而不争强斗胜。水同时满足了人们认知内所具有的熟悉感和陌生感，作为生活中最常接触的液体，其所具备的亲和性和包容感使这一由两种元素构成的简单物质承载了太多的情怀和含义。我们眼中司空见惯的这一流淌的、透明的物质却具备大多液体所不具备的特性，水可以随着温度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身形态和存在方式。当温度和压力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中时，水的内在液相会在相互拉扯中改变自身密度，从而变换成不同的形态。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气、液、固三种典型状态。在生活中，人们总是忽略水这一特殊物质的重要性，认为水不过是最一般的物质表达方式，然而这一感性的表象构成了其真正意义的开端。在东方哲学中，我们已经习惯于万物为一的思想。水是人类社会繁衍生息不可或缺的一种物质条件。古人认为：“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在此，水被赋予了观念性的看法，其存在被视为超越了其本身的价值，水作为被思维的对象同思维自身具备了哲学的特性，即水是万物的本原。

2.水在艺术领域语言概念的初建与形成

艺术作品在内容方面可以分为主题与题材，在形式方面可分为结构与艺术语言。其中，语言作为最基本的存在，包括笔触、线条、色彩等物质表现手段，以基本的结构与状态为形式。自然之水形态多样，变化无常，造就了其独特的视觉美感，成为自古以来艺术家常用的创作题材。水在艺术领域最早是以山水画的形式出现的。据史书记载，中国的山水画最早可追溯到秦汉时期，但实物未能保留至今。而如今留存且保存尚好的早期山水画，便是《洛神赋图》与《女史箴图》中的背景山水。该系列画卷由东晋著名画家顾恺之所作，图中人物呼之欲出，背景山水优美灵动。

随着时代的变迁，以水为题材的绘画在传承中不断变化发展，记录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命历程及审美意趣。在现代生活中，人们也能感受到水性之美，体会到自然生命的律动，无论是对水进行写实描绘还是流体抽象语言的表现，水元素在艺术领域的运用都日（12页完，下接13页）渐广泛和成熟。

3.水的语言表现

水的存在形式多样，形态极具变化，给人以细腻、灵动的触觉及观感。正因如此，当流动的水在最佳状态被人们定格捕捉后所产生的作品往往拥有独特的语言表现。思想通过语言直接表达从而被观者感知，艺术语言是艺术家通过作品向观者传递思想的符号工具，例如印象派突破传统油画艺术框架，正是因其创造性地捕捉与表现自然界变幻莫测的光与色，使后者在艺术语言层面得以丰富并发展，这也同样是为了更好地表现画家内心对自然美感的独特理解和感受。这种建立在艺术表现及艺术语言上的独特魅力，与不同画种的物性材料相结合共同构成了一幅幅传世经典。水区别于其他语言表现的地方在于其表现手法随性且多样，其自身的物质特性和哲学范畴决定了水具备更深层次的艺术内涵。当水作为一种语言符号时，人们会试图通过各种形式对其进行分析，但往往又会发现并形成了一种新的形式，因此，水的语言表现是多样化的。例如水在流动、奔腾时能够给人以清新明快、激动兴奋之感；当处于水波不兴的状态时，则会给人以明洁恬静、开朗幽深之情。

（二）水在不同艺术门类中的艺术表现

1.绘画领域中水的表现

中国传统绘画中除笔与墨外，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就是水，在山水画中，时常会出现水的身影，水担负着艺术辅助作用的同时，也蕴含着无穷的深意与内涵，静态与流动之间，气韵流转，其妙处何寻？自在深入品味间。例如唐代山水画家李思训在《江帆楼阁图》中融汇了山水丘壑和人物动态，起伏均匀的水纹与葱郁松石交相呼应，动与静的结合共同构建了一派明媚的春光景象，静谧流淌的溪流向前汇入海中，切割画面的同时引导观者目光由下至上、由主至次对画面进行赏析。

在当代山水画家陈伯奎的《秋江揽胜》（见图1）中，对于动水的描绘表现为飞流直下的瀑布在山的助力下洋洋洒洒地从高处倾泻而下；对于静水的描绘表现为水面上浮动的船随流水向前，船的相对静止衬托出水的沉静之态。

图1 《秋江揽胜》陈伯奎/作

浮世绘是日本江户时代发展起来的一种具有独特民族美感的平面艺术，主题大多是描绘市井生活、美景及演剧。其中，在《富岳三十六景》里最有名的一幅《神奈川冲浪里》画作中，海浪的气势汹涌，远方的富士山似乎即刻便被浪头打没入海，前浪还未落下，后浪便翻涌腾起，海水掀起的万丈巨浪高耸入云，动感十足的画面充满张力，整幅画淋漓尽致地将大海的美感和力量表现出来，画面的视觉冲击力通过海浪将破坏性美学的心灵体验带给观者。

2.现代雕塑与水的结合

雕塑与水韵交织，为雕塑赋以水的语言。“软与硬”之间产生刚柔幻化的奇妙结合。如玛格丽特·乔达科夫斯卡创作的青铜雕塑作品《喷泉》（见图2），她很注重水在整个雕塑中起到的作用，水所呈现的状态、动感和造型都为人物增添了画面感，水流由于角度的不同营造出不同的效果，每一滴水珠都在冲击观者的感官，让我们感受到激情与柔情交织的张力。

图2 青铜雕塑《喷泉》玛格丽特·乔达科夫斯卡/作

美国陶艺家丹尼斯·罗梅茨基的陶瓷作品《波涛》（见图3）将碧蓝的海浪和白皑皑的浪花凝结在作品中，叙述性、象征性地将海浪的力量和魅力作为一个持续性的主题，将海洋跳动的情绪融入自身的雕塑作品中，在陶瓷艺术的可塑性与海洋所富有的斑斓颜色和美感韵律的相互交融下，观者的情感涌上心头，海的曼妙与浪涛在观者的想象空间中反复回响。

图3 陶瓷雕塑《波涛》丹尼斯·罗梅茨基/作

雕塑家郑路在不锈钢雕塑作品《滴水-飞溅》（见图4）中将水元素与不锈钢材质雕塑相结合，从时间和空间角度捕捉水流飞溅的瞬间，最大化地表现水流逝时的动感与张力，并将材料特性与流水感完美契合，挥洒的水珠宛如有生命般在空间中延伸形成独特的美感，在不同层次上为观者带来触动。

图4 不锈钢雕塑《滴水-飞溅》郑路/作

二、现代漆艺对水元素的艺术阐释和意境传达

（一）水元素在漆平面和漆立体造型中的体现

1.漆平面中装饰纹样同水元素的融合

早期漆器出现于新石器时期，并在长久的发展中逐渐成熟壮大，其纹样的艺术性及多样性使其成为早期青铜器纹样借鉴的模板。在商周时期，漆器与青铜（13页完，下接14页）器飞速发展，两者纹饰也在长久的发展中得以相互促进、互为蓝本，并逐步形成自身的独特魅力。同时，装饰纹样的种类也随之增加，我国古代便有将水元素题材纹样装饰在漆平面的例子。如在汉代漆器纹样中，水纹又被称为“水波纹”“波浪纹”等，是数种传统几何性装饰纹样中的一种，形象地表现水流动的状态，或模拟海水波涛汹涌的形态，是水波的形象化。战国时期，水波纹成为主要纹饰。

清木胎漆器《海月香盘》（见图5）以木为胎，当中绘以“玉兔捣药图”，其侧采用雕漆技法绘以海浪纹样，做工精美细腻，海浪层叠点缀在旁，使中心绘图宛如海中圆月。

图5 清木胎漆器《海月香盘》

随着时间的推移，漆艺在日本得到传承和发展，装饰纹样与日本本土文化结合衍生出新的风格，其中也不乏水元素装饰纹样。日本漆艺匠人松本達弥所作的彫漆箱《漣》（见图6），便是将水元素纹样与螺钿技法相结合，涟漪化作曼妙的曲线重现了水面随风泛起的粼粼微波。

图6 彫漆箱《漣》松本達弥/作

漆艺大师中野孝一所作的莳绘波纹箱（见图7）中也采用了水元素作为装饰纹样，采用撒粉与蛋壳镶嵌相结合的技法，生动唯美地将海浪掀起的泡沫附印在漆盒上，如同海浪刚刚退去的痕迹一样，带给观者别样的视觉体验。

图7 莳绘波纹箱中野孝一/作

日本漆艺家村田好谦所作的《水与光》（见图8），运用将大漆与南极沙混合用以提升表面亮度的高莳绘的工艺技法，并通过贴金箔和黑箔，在漆平面将司空见惯的水表现出独特的视觉感受，别样地诠释了水的曼妙语言。

图8 《水与光》村田好谦/作

当代漆艺术家陈兆云所作的《泫沄》（见图9）宛如大漆上的翻腾之水，将水的语言与漆相结合，作品画面将夜色中缓缓流动的水纹通过月光反射进入观者的眼中，在灯光之下格外静谧而灵动。水面的质感也得到了良好呈现，大漆黑的质感也在作品中发挥到了极致。

图9 《泫沄》陈兆云/作

2.漆立体造型中水元素的艺术表现特点

漆立体造型自身雕绘一体的特点使作品可以在二维与三维空间中自由穿梭，带动观者进入作者创建的曼妙空间内。漆立体造型同其他材质立体雕塑的不同之处在于，大漆自身具有的流淌感与空灵感使水元素语言完美契合其身。日本漆艺巨匠田中信行所创作的《流动的水，触摸的水》（见图10）中，漆面抛光为漆黑，在空间中存在，同时映衬周围的风景。此外，作品表面就像一个被深深吸入的水面，它使漆黑的表面仿佛在流动，同时在岩石般的剪影形态上考虑光的反射，从而使其看起来像流动的水一样，波浪、漩涡、涟漪、水在其中，其在水中。

图10 《流动的水，触摸的水》田中信行/作

在百濑玲亚创作的《漆之题材》（见图11）中，将水滴抬升与滴落的动态造型进行定格，两者之间仿佛有种力量在相互吸引，受力延伸的水滴完全被定格在空间中，水的流动感通过大漆的光泽质感完美呈现出来，相互吸引的水滴仿佛下一刻就会碰撞在一起，为观者创造了别样的视觉和空间体验。色漆的晕染协调搭配，流动的水滴呼之欲出，在视觉和感觉上都极具张力。

图11 《漆之题材》百濑玲亚/作

（二）大漆与水元素结合的意境传达

1.大漆材料的艺术表现性

漆艺作为中国的传统工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底蕴深厚，其悠久的历史也使大漆工艺随之变得香醇，最初被用来充当彩绘图案进行加饰的大漆绘画，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魅力，最终演变成为以自身为流派的独立艺术形式。这种绘画门类在经过长久的蜕变、壮大后，其独特工艺性语言也得以具备时代的丰富性和艺术的现代性。漆艺作品所具备的独特语言属性使作品的表现力能够通过大漆独有的材料特性来提升和加强。大漆作为不可缺少的创作材料，其材料特性在衍生出的技法加持下可以使画面产生多样且别（14页完，下接15页）致的材料效果，产生的肌理既可以是平滑细腻的，也可以是粗糙斑驳的，大漆在自然干燥后可以在表面形成一层坚韧的漆膜，这种特性使其在经过打磨、抛光等工艺步骤后可以形成一种自然且赏心悦目的光泽，触摸时给人以润如肌肤之感。此外，大漆因其自身属性可以作为天然的黏合剂来与如螺钿、蛋壳、金银片等材料相结合，在融合运用中产生迷人的效果。因其所具有的半透明性，人们发掘出大漆罩染金银箔的作用，透明漆打磨后，画面中的色调和谐且富有变化，进而使画面产生一种模糊朦胧之美。大漆本身的黏性使其自身流动性有别于水而自在轻盈，正因如此，漆才能够自由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造型，漆液也寻溯到了自己的归属。大漆可以流淌延展于平面或立体，不分材料，都具有极强的可塑性，还可以填补凹凸不平的表面。此外，大漆本身的特性可以形成独特的肌理效果，这种肌理效果是其他任何材料所不能代替的，这也正是漆艺自身所富有的独特且重要的特点，并同其他重要特色一起共同构成了漆艺语言。

2.大漆与水非现实主义的重建

水的流动性使其自身时刻处于变化的状态，水因自身特性注定不会恒久不变，其也具有独特的形态和不确定性。水可以如微风般柔软，亦可以锋利刚毅；水可以无声地在指尖流淌，亦可以汹涌翻腾。水滴是奇妙的，自然光线在穿过晶莹剔透的水滴时被分解成为按次序连续分布的彩色光谱。一颗快速跳跃的水滴可以在短时间内多次改变自身形状，且次数与时间和下落方式的速度成正比，如一个直径为0.2mm的水滴，其在与水面接触后再次弹跳的时间不会超过1/1000秒。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可通过使用微距镜头等近摄设备及装置来捕捉水滴在不同形式下的动作影像。正如超现实主义流派所强调的，梦幻与现实的统一才是绝对的真实。时间的每一次流动都代表着已在事物正逐渐灭亡。人们使用各种方式希望能捕捉到流动的水的最佳状态并将其定格，如摄影、绘画等。而大漆的表现性使材料本身符合水的流体特征，且大漆的浓厚底蕴能够很好地承载其精神内涵。将大漆与水突破空间与时间进行重建，可以使大漆与水在相互碰撞中产生出奇幻的效果和视觉体验，将水捕捉在方寸之间或形态表面的同时，空间与时间仿佛也凝聚在其中。魔幻的艺术手法与视觉冲击力在与现实拉开距离的前提下建构出一种能够体现可见的现实存在。而漆立体本身所具备的雕绘一体的特性也便于艺术家多维度地营造作品的意境。意境就是特定的艺术形象和它所表现的艺术情趣、艺术气氛以及可能触发的丰富艺术联想和幻想的总和。在这里将水以一种符号式的、具有情怀与底蕴的艺术表达媒介的身份，以不同材质的肌理、形态语言进行诉说，共同达成漆立体意境的创造与传达。

三、结论

漆艺起源于华夏，植根于东方，是一门兼具实用性、美观性和浓厚民族性的独立艺术，亦是中华文明历史长河中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作为中国民间传统工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漆艺蕴含的丰富的民族底蕴和多样的工艺装饰语言使其成为满足人们视觉审美的方式之一，从而受到人们的欣赏和喜爱。装饰语言作为满足人们视觉审美的一种表达方式，依照形式美的规律和法则，运用夸张的手法，对客观对象在造型、色彩、空间等各方面进行形态的改造和升华，在艺术作品中，装饰语言按照既定的装饰规律附着在作品中，其自身的抽象化、象征性、符号性和概括性等特征也能够为作品增添新的艺术价值。现代漆艺作品层出不穷，漆艺创作也更加注重装饰语言与作品自身精神诉求相结合，漆立体雕绘一体的特性可以为观者营造多维度的视觉体验，而水元素作为众多装饰造型语言的一种，在长期的发展中逐渐演变出自己独有的艺术术语，其相互碰撞所产生的艺术语言也更加玄妙，此外，两者不同的排列组合及运用还有待我们深入挖掘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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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页完）

作者简介：刘昊祺（2000—），男，汉族，辽宁锦州人，本科，研究方向：漆艺造型与髹饰表现研究。

作者单位：鲁迅美术学院

编辑：刘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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