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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在长沙举办的2024年第七届中非民间论坛上，一位外宾惊讶地看着手中“立”起来的《三国演义立体书》书页，连连称赞。福州青葫芦文化创意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青葫芦”）旗下的佛山焕然文化创意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焕然文化”），正是这本立体书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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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立体书》书页
身为焕然文化掌舵人的李召银和团队从2013年创业至今，十余年间打造了“四大名著”立体书、《3D封神榜》、《十二生肖立体绘本》、《欢乐中国年》、《神奇的生命立体书》等匠心之作，让一个个经典故事从纸上一跃而起，构筑起原创立体书的壮丽王国。
1993年，“下海”热席卷全国，李召银跟随南下的人潮来到广州。在以加工生产玩具类儿童启蒙书籍、立体书籍等纸类制品为主营业务的广州市番禺艺彩印刷联合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番禺艺彩”），他从见习生做到了厂长，亲历工厂的员工规模从200多人迅速发展到四五千人，参与了《爱丽丝梦游仙境》《星球大战》《绿野仙踪》《哈利波特》《灰姑娘》《小王子》等多个世界知名立体图书的印刷与制作项目，积累了丰富的印刷行业管理经验和立体书制作经验。“我在这家公司服务了差不多20年。当时，全球百分之八九十的立体书都是在中国生产的。” 李召银说。2008年， 番禺艺彩被日本凸版印刷集团收购。此后因为受经济环境影响，番禺艺彩的经营不尽如人意。李召银有了出去闯一闯的念头，他辞去厂长职位，“想看看市场究竟是什么情况”。此后，经过他和同事的努力，过去以海外市场业务为主的番禺艺彩成功开拓国内市场，陆续和乐乐趣等出版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当时国内出版的立体书主要是引进的外版书，原创书很少。”李召银记得，当年《爱丽丝梦游仙境立体书》的创作者、世界知名立体书设计大师罗伯特•萨布达为了作品的印制，曾到过番禺艺彩。“我们有幸跟他有一些交流。他的作品是我们帮他改造后批量生产的，那时还有美国的电视台到工厂里来跟拍。”这次经历让李召银深有触动，“看到像罗伯特·萨布达这样的大师，如此尽心尽力地做出这么好的图书，我觉得美国的小读者很幸运。”那时，李召银的孩子正在读幼儿园，他特意拿了厂里做的三四百册立体书送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当地引起轰动，有不少媒体做了报道。“在那个立体书稀缺的年代，很多人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图书。”从第一次接触立体书就被它所深深吸引的李召银，萌生了一个想法——做原创立体书。一开始，李召银是希望集团能投资成立一个创作原创立体书的公司，可以从源头上为公司的业务解决些问题。然而，集团领导担心新业务可能会和现有客户形成竞争关系从而影响合作，因此并没答应。后来，集团为了调整经营方向开始收缩国内业务，李召银管理的一个设计团队面临着被裁撤的命运。这个由设计师张奎带领的设计团队曾经承接过上海世博会、广州亚运会、深圳大运会等大型活动所需的产品设计服务，成立第三年的营业额就突破了一个亿。“既然集团不想做了，我就自己做。”李召银于是决定创业，开拓一片原创立体书的新天地。2013年，李召银和插画家周美强、设计师张奎、纸艺师罗卫成一拍即合，创立“七色王国”品牌，从此走上原创立体书的拓荒之路。周美强是李召银在创业前就与之有过多次合作的童书插画家，精通立体书策划、编排、印制全流程，是大家眼中的全才；设计师张奎具有非常深厚的美术和平面设计功底，尤善传统文化主题的绘画；罗卫成凭借惊人的天赋和不懈努力，从普通技术人员成长为闻名业界的纸艺大师。2016年，文字功底深厚的资深童书编辑陈卓君加入，弥补了主创团队的内容短板……谈起团队成员，李召银满是自豪：“我们是一个非常精干的团队，各有所长，多年来讲求的是团队作战，而不是单打独斗。”公司成立的第一年里，大家做产品主要是在工艺上下功夫，但很快就发现“就这么些工艺，好像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似乎无书可做了”。经过仔细讨论和思考，团队觉得应该转变思路，“把主次颠倒一下，过去我们制作图书是以工艺为重，为了立体而立体，把内容变成立体的就行；现在应该以内容为重，内容才是王道，立体只不过是图书展现的形式，工艺是为内容服务的”。认识到这一点后，主创团队开始从过去的立体书制作人向立体书策划制作人蜕变。很快， 李召银从喜欢的一档电视节目《动物世界》里找到了灵感。“看这档节目时觉得生命真的很奇妙。地球上有千千万万个物种，如何让孩子去认识它们？立体书的形式可以让孩子从小对这些物种有直观形象的认知，还能为他们长大后形成保护自然的理念打下基础，这是一件正能量的事。”于是，主创团队策划制作了一套《神奇的生命立体书》。图书上市前，曾有人建议他们在海外注册一个公司，图书作者写一个假洋名，这样可能更容易被国内读者接受。尽管新书无流量、无IP、无名家加持，他们也不能接受这种做法，“我们就是一个中国的团队，我们做的就是原创书。”幸运的是，这套书深受读者欢迎，2015年上市后不到一年就卖出了几万套，并荣获2018年海峡两岸出版交流30周年优秀版权图书奖，成为他们在出版行业的敲门砖。此后，作为公司掌舵人的李召银更多地承担起确定图书选题方向的责任，并为所有的选题制定标准。在李召银看来，一个品牌有固定的标准非常重要，这是它与其他品牌区别开的重要原因。曾经有国内知名的游戏公司找他们做游戏产品，但因为内容不合适被李召银拒绝了。“我们主要聚焦传统文化和科普教育两大选题方向。内容低俗的东西，我们坚决不做。很多工作室为了经济效益，去做一些模仿、抄袭别人的短平快产品，我们也绝不会做。”对于团队成员而言，做立体书并非摸着石头过河，而是希望打造标杆，以高内容、高工艺、高安全标准做出高质量的产品。基于丰富的从业经验，七色王国团队在制作每本书之前就能较为精确地估算出成本区间。而一本优秀的立体书应该是什么样子，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我们要在保障内容优秀的基础上，以最佳的方式运用各种工艺和声光效果，并将成本控制在合理的区间，这样才能满足更多读者的需求。在工艺方面，我们追求的不是大，而是巧和动。就像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一样，我们的立体书追求的是变化，带给读者多层次的阅读体验。”七色王国团队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把中国经典故事《西游记》，做成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立体书》那样可比肩世界顶尖水准的原创立体书。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高端立体书的定价让普通读者望而却步。对于国内出版机构而言，做高端立体书无疑是个冒险的尝试，但他们决定要“一意孤行”：“一是因为《西游记》是我们中国的名著，值得做；二是我们设计团队没什么名气，要做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拳头产品。这个产品有没有人出版、能不能卖都是次要的。”主创团队除了上班时间必须做一些公司生存所需的产品外，其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做《西游记立体书》,“坚持做了三年，过程是非常艰难的，但我们充满了信心，几乎每天都在琢磨怎样才能把它做得更好，可以说是拼了命去干好这件事情”。读者现在看到的《西游记立体书》的第一个大场景是“石猴出世”，打开书后轻轻一拉，猴子就从炸裂的石头里蹦了出来，非常生动。然而，这个场景最开始的设计并非如此，而是一打开书猴子就跳了出来。主创团队总觉得没有达到心目中的标准，直到图书下厂付印前一个月，他们毅然决定推翻此前的方案，重新设计。“我们做这本书不计成本，也没有设置截止时间。”回忆起那段全情投入的岁月，主创周美强感慨万分，“西游记的神话魅力为我们提供了天马行空的创作空间”。相信看过《西游记立体书》的读者对书中第二页上的南天门印象深刻，这座壮丽的天宫悬浮于云端，使人如临仙境。如此震撼的效果，设计师是怎么实现的呢？“当时市面上的同类产品没有一个实现了360度悬浮，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打造真正的悬浮式天宫。”据主创团队介绍，当时国外的设计师可以借助工业设计软件来进行结构建模，最终呈现立体效果，但国内并没有这样的软件，每一个部件每一个线条都需要设计师在大脑里先进行构想，再逐一画出来，每一次方案的修改都须费时费力地用手工重新制作一次。虽然试过用纸张也能让天宫立起来，再用画面去体现悬浮感，但效果不如人意。后期，设计师确定了用透明胶片和纸固定的方案呈现悬浮效果。但胶片的选材并不容易，胶片和纸张用粘胶固定的效果也不理想。历时三四个月反复地摸索、测试，推翻了一个又一个方案，“最后，我们终于做到了！”天宫最终以理想的方式稳稳地悬浮于云端。这个开创性的设计后来被很多同行所效仿。从细致的绘画到考究的装帧，从翻、转、拉、弹、跳的机关设计到书中书的别有洞天，《西游记立体书》从开始制作到成品，其间经过60次大改，300多次小改，用了500多个零件，经过了800多道工序打磨，真正纯手工打造。石猴出世、三打白骨精、落难盘丝洞、车迟国求雨……6大场景、33个故事，一幕幕经典场景，像动画片一样在纸间绽放。后期生产阶段，一本《西游记立体书》就需要一条近两百人的生产线，其制作难度可想而知。全书尚未完工，已经被东南亚、俄罗斯等国家和港台地区的版权机构争相引进。2016年底上市之初，合作的出版机构因为《西游记立体书》的高定价，对其市场前景并不看好，与“小小包麻麻”签订下销售合同后才签订了版权合作合同。然而，正如主创团队所相信的那样，功夫不负有心人，《西游记立体书》在“小小包麻麻”直播间首发后，8000本书在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销售一空，并得到了83版《西游记》电视剧中猪八戒的扮演者马德华老师的力荐。此后，他们又推出了升级版《3D西游记立体书》。目前，《西游记立体书》已经售出70多万册，为原创立体书树立了品质和市场的标杆。继《西游记立体书》后，主创团队潜下心来，陆续打造了立体书版《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身为主创的张奎为《水浒传立体书》画了上千个人物，对其中的108将更是做了充足的功课，从外貌衣着到性格神情都进行了精细传神的刻画，被评价为“得国画大师戴敦邦之神韵”。创作完《水浒传立体书》后，张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红楼梦立体书》的创作中，他的画风很快便从刻画男人世界的粗犷切换到刻画女人世界的细腻。本着严格忠实于原著精神的态度，主创团队还特地请了红协会的专家审稿，从贾府每一间房子的坐落朝向到每个人的穿着打扮进行了严格的把关，其间经过了若干次修改，仅贾府的俯瞰图，张奎就画了一个多月。这些年，绘图占据了周美强和张奎的绝大多数时间，他们几乎没有周末，晚上常常画到深夜两点多，在颈椎腰椎病发作时甚至借助工具“头悬梁”也要继续画，右手疼得画不了，就一边做针灸治疗一边坚持左手画，坐着画不了就站着画……“我们希望‘四大名著’立体书能够成为值得收藏的艺术品，为了这个目标全力以赴。”近日，礼盒版“四大名著”立体书刚刚上市，主创团队在充分挖掘经典名著文化内涵的基础上，通过创意策划、纸艺设计，将经典故事更加形象、直观、立体地展示给读者。在人物的绘制上，参考了传统中国画的风格，用细致入微的笔触将人物的神态与动作刻画得惟妙惟肖，力求最大程度还原名著中的意境。整幅书页展开，仿佛那些古典名著中的角色走出故事，在读者面前演绎扣人心弦的跌宕情节。2015～2017年可谓七色王国的黄金岁月，从《神奇的生命立体书》到《西游记立体书》《欢乐中国年》，每年都有爆款书畅销海内外，获奖累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张奎，深爱传统的过年习俗。“随着城镇化的进程加快，很多年俗在慢慢消失，我很怀念小时候过年的趣味和家人团聚的氛围，希望通过《欢乐中国年》这本书，为传统文化的传承尽一点点力量。”《欢乐中国年》在2017年底上市前，张奎对其销量的理想预期是2万册，结果第一年就卖出了5万多册，目前总销量已超过70万册。学工艺设计的罗卫成对美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偶然进入番禺艺彩工作后，他对立体书的纸艺设计着了迷。从工厂的普通技术员成长为纸艺设计总监，他多年来在生产一线不断磨砺，练就了高超的技艺。2023年，他担任纸艺设计的《3D封神榜》将原创立体书的结构设计水准推向了一个新高度。这本大型古典神话立体书，借助100多个小翻页、6大立体场景、十几处互动机关、4种特殊工艺，将《封神演义》中大胆离奇的想象，气势磅礴的商周朝代更替历史风云，用立体纸艺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真实感受到原著中各路神仙的法术、法宝，比如哪吒的混天绫、哼哈二将的哼哈神功、魔礼海的碧玉琵琶、土行孙的土遁术等。书中还有气势磅礴的朝歌城、高耸入云的封神台，玄妙的黄河阵、诛仙阵……书的外包装盒先后推翻了数个方案，最后选择了剑匣的造型，打开后便可看到4把宝剑一跃而出，颇有新意。虽然罗卫成的才华有目共睹，但这些年他深知创意行业的艰辛。“有时不经意间就灵光乍现，有时一个创意点冥思苦想了一两个星期也毫无进展。这些年立体书行业的从业人员多了，自然竞争就更激烈，所以更加考验团队的创意和成本的优化。”从幼儿园老师转行当童书编辑，陈卓君熟知儿童不同年龄阶段的身心发展特点，喜欢“给孩子做书”。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她，在立体书世界这个全新的领域里快速地学习、成长，策划出版了《12生肖》《不可思议的科学魔法书》《我们的免疫力》《三国演义立体书》《美丽中国》《3D封神榜》等优秀立体书。其中，《不可思议的科学魔法书》荣获安徽省科学技术厅颁发的“2020年安徽省优秀科普作品一等奖”，获评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评选的“2020年全国优秀科普作品”。《我们的免疫力》把人体的细胞拟人化，并将益智游戏融入其中，开创了国内原创儿童互动游戏立体书的先河。作为主编，陈卓君需要把关每本书的内容设定方向，从繁复庞杂的素材中梳理出清晰的脉络，选择最适合立体书呈现的经典内容，再跟作者沟通。“每一本立体书都是集体的智慧。”陈卓君告诉记者，“常规的立体书选题要想做出特色更难，更需要我们从千篇一律中发掘亮点，做出真正的精品。要想走在同行前列，除了内容创新，还须在工艺印刷方面不断创新”。“当下普通读者很难判断图书的质量优劣和成本之别。”和很多坚守图书质量的出版人感受一样，这也是陈卓君的一大困扰，“我们须在工艺和价格成本之间不断找到平衡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9年，主创团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难关，销售链断裂，那两年他们几乎没有卖出去一本书。“虽然我们创立这个公司的初衷不是迎合市场，觉得有口饭吃就行，最希望的是能把这个公司按照我们的想法一路做下去。但那两年一本书都卖不出去，总是个问题。”李召银坦言。2024年初，风闻七色王国有意转让股权后，青葫芦董事长林柄洋到佛山登门拜访。仔细看过了七色王国研发的图书产品后，林柄洋对于他们精益求精、领先同行的设计理念颇为认同，同时对这支从编辑到插画再到纸艺设计编配齐全、通过多年的配合已经近乎完美的团队感到惋惜。惜才且一直坚持发展原创中国儿童图书的林柄洋当下就向七色王国团队抛出了橄榄枝，双方也很快达成共识。3月8日，随着佛山焕然文化创意有限公司的揭牌仪式正式举办，青葫芦斥资数千万元收购中国立体书原创品牌“七色王国”的计划顺利完成。（林柄洋左6、李召银左5、周美强左7、张奎左8、罗卫成右4、陈卓君右2）收购完成后，“七色王国”的公司主体更换为佛山焕然文化创意有限公司（焕然文化），青葫芦集团为焕然文化之控股股东，原七色王国核心主创团队依然持有部分股份。双方将致力于原创精品立体书的开发，并尝试童书的融媒体呈现。据悉，青葫芦集团未来将重点打造“青葫芦立体书”品牌。1878年，德国人罗塔·梅根多夫突发奇想，为儿子做了一本机关书作为圣诞礼物，自此踏上他传奇的立体书之旅，被誉为“立体书之父”。从拿来主义到探索创新，中国的立体书已呈现自主原创出版、全环节自主生产的蓬勃发展之势，但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九九八十一难，关关难过关关过，做《西游记立体书》的最可贵之处是带给了李召银和团队坚持梦想的力量。涅槃重生后的他们，已踏上新的征程，期盼着未来在青葫芦加持下，让更多顶尖的原创立体书走近更多的读者，走向更广阔的世界。👇点击“阅读原文”，进入「出版人专业课」店铺，订阅2024《出版人》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