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住院见闻-那些怀孕路上的妖魔鬼怪

时尚   育儿   2021-01-07 22:26  

唐筛高风险,来羊水穿刺住院一天一夜后,我以为下一次住院会是生产时。


想不到仅仅间隔2个月,我又来到了妇幼住院部的产前诊断科—这里既有生的希望,又夹带无奈的失望。

 

上一次我是新生报道,懵懵懂懂。

这次常驻18天,显然变成了大二大三的老油条。

这期间遇到了各种情况的病友们(孕妇们),只要微微一笑:“你是什么原因住院?”就算是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沟通就顺理成章了。


见识传说中的妖魔:子痫前期


刚住院的第一天,我被分配到了空无一人的3人间,还靠海景大窗。
心里喜滋滋的,一个人住的感觉太爽了。
哦,不,2个人。还有搭着简易床,睡在我床边的瞌睡君。
 
因为糖耐1小时超出0.65,我也开始了扎手指的不归路。
也正因为控糖,我结识了21床,并初步建立起了战友情谊。
 

开场节奏是这样的:
傍晚查房时,乌啦啦一群医生在我们要吃饭时涌入,围观了我的晚餐后,直接点评:
你这还是外卖啊?外婆家?
吃了一定血糖高。不然吃医院的控糖营养餐吧。
 
然而,食堂的控糖餐也不是想定就能定的。
食堂大叔气声洪亮地说:需要医生开单,至于哪个医生开的,他也不知道。

我们咨询了一圈后,主治医生说,她们开不了这个单子,让我问问隔壁房间的21床。
于是,我就屁颠屁颠跑到隔壁去认脸搭讪。
 
21床是个娇小的女生,正打着点滴和婆婆在走廊里遛弯。
我说明来意,她热心地告诉我:产前诊断科的医生不行,要营养科。
带着前一天营养科医生的回执,让他再开一张控糖餐的通知,就可以定餐了。
 
想不到上午刚偷师订餐小秘诀,下午我就被通知要换床位,换到20床。
没错,就是隔壁,和21床做邻居。

我搬着东西进去,打着招呼:我来和你作伴了。
 
价值68元的控糖餐,贵!

18天里,我们一起住了15天。
她笑着说,我们的情况很相近:都是26-27周发现胎儿偏小,入院到营养液。
她已经31周多,因为胎儿又偏小,所以来打第二次。
 
我原以为,我们只是一起打营养液的战友,相伴尬聊而已。
想不到仅仅一周,我就见证她从孕期跨越到剖腹产。
 
最初,我只知道同是营养液,她却少了脂肪乳。
我的一套营养液组合是:葡萄糖+脂肪乳+氨基酸,额外还有肝素针。
而她是葡萄糖+氨基酸+肝素针。
 
因为医生已经担心母体会受不了脂肪乳了。
每次早晚查房,医疗剧般的医生群在她身边逗留最久,关切至极。
讨论的问题两天不重样。
她告诉我:上一胎是早产,因为高血压等情况。
32周左右就将胎儿抱出来,放进保温箱里养护了。
 

希望这一胎能坚持久一些。到34周再生。
但是情况也不太乐观,B超显示有腹水,尿检中有尿蛋白4个+,血压目前是还好
 
接着,她又被开医嘱:留24小时尿液,分析24小时尿蛋白。
并且要记录液体的出入量:喝了多少水,排了多少尿液,统统都要纸笔量化。
 
一天繁复的记录和观察后,又做了一次B超,血压也在节节攀升。
这次医生没有再说坚持到34周的话,而是无奈地说可能就这2天了,你要有心里准备。
 
嘿,可能就这2天要剖腹产了。
在一旁迷迷糊糊打着点滴的我,一下子就被这话给惊醒了。
她这就要结束孕期了?
 
再看看她,眼里口中虽然也是慌乱,但行动也有条不紊地来。
一边指挥着婆婆给公公打电话,一边开始上某东抓紧买宝宝的纸尿裤、湿纸巾等。
嗯,可能上一胎的经历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是,明明也才26岁的年纪啊。
26岁,2胎,子痫前期。
老公不在身边。
 
一切都有点太早了。
又好像刚刚好,如果年龄更大,风险又会更大一些?
 

一天后,医生如期定好了次日清早第一台剖腹产手术。
 
护工来之前,她略微紧张,虽然经历过剖腹产,还是会害怕。
说着就打开手机相册,给我看年初他们补办婚礼的照片。
照片中的新郎一副小鲜肉的样子,新娘呢,金灿灿的龙凤卦映衬着红润的脸颊,笑意盈盈。
和现在穿着术前病号服,因为孕激素长出小痘痘的她,判若两人。
 
护工让她爬上小推床,因为她打着点滴,我就给她挽了一下头发。
护士进来时说,我们真是中国好舍友。
我心想,是生育把我们都带到了这里而已。
 
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盖着推床上的紫色被子,还有手边的点滴。
身边熟悉的人,突然进入了虚弱状态,让我不太习惯。
 
后来,这个白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病房,静得有点出奇,睡觉都不踏实。
护士小姐姐在她走后,就立马铺好了护理垫,这个护理垫就这么空空地等着主人。
从8点一直到午后4点,空空荡荡,没有等到。
 
她婆婆和堂姐偶尔回来取东西,说下午4点会回来,又说要到第二天10点。
后来我才知道:普通的剖腹产上午就会回病房了,她是进了ICU监护。
可能因为情况复杂,所以术后还是去ICU监护了。
 
走廊尽头

等次日看到她,脸色苍白,一脸的虚弱。
护工要把她从推床挪下来时,只有她婆婆和我在,我连忙问着要不要请护士来帮忙。
护工阿姨摇了摇头,让婆婆在床边护着,说要让她自己挪动。

虽然用了3个枕头缓冲推床和病床间的高度差,但看着她的样子,真为她感到为难。

果然,当她被强行要求自己挪动时,眼泪就断线似的止不住了。
即便如此,护工阿姨也没有心软,最后迁居成功了。
但伤口痛和无助的委屈感,还是让她立马哭红肿了双眼。
 
我自己经历过剖腹产后,才明白:护工阿姨不是心狠。
术后次日下午是要拔尿管,下床走动的。
我生产的第二天换到单人间,也是自己从推床上慢慢挪到病床。
因为活动能促排,促进肠胃蠕动,有利恢复。
 
然而围观她的那一刻,心里免不了一阵唏嘘:生小孩,真可怕!

阴雨天的楼下景色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平安生产,过渡到恢复期时,老大难又冒出头了。
 
肾功能和血压并没有随着分娩立马恢复起来。
子痫前期带来的身体负担,远远大过我们的理解。
主任领头查房时,一脸无奈地指点年轻医生:“你们知道为什么做肾脏透析的,老年妇女居多?
因为生育太多的孩子,肾脏负担太重了。

怀孕后,最先被挑战的器官就是肾。”
 
接着又指了指21床,说再多住下去意义不大,让她出院后去综合性医院看肾内科。
 
出院后,我们相忘于朋友圈,成了点赞之交。
在社区医院打疫苗时,又遇到了一次。
我没有多问她恢复的情况,相信已经越来越好了吧。

孕期或生产带来的身体负担,会持续多久?会怎样影响日常生活?
身怀宝宝的我们,也许并没有想过。
我们沉浸在一次次产检的过关斩将中,惊喜于第一次双杠,第一次胎动,第一次宝宝的脸部图片。
 后来,我们就会听说腹直肌分离,盆底肌松弛,甚至是漏尿这样的字眼。
 

无法留下的试管宝宝


有的宝宝平安出生,被带回温暖的小家;
有的宝宝,却只能永远呆在了这里。
 
3人间的另外一床,经常拉着帘子。
满满当当的床帘围出了一个独立空间,也围在了她的伤口上。
直到她快出院的那天晚上,淡黄色的帘布被拉开,一屋子3个孕妇,3个家属热聊起来。
 
她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宝宝,也是试管婴儿。
可是大排畸时,发现一边腿长,一边腿短。
不甘心的她,在泉州看了好几家医院,问遍了医生。
结论都是:不能留了。
 
结婚5年,前2年计划晚点要孩子。后来却一直没有怀孕。
双方做了相应的检查,都没有问题。
又顺其自然了一年,还是不见红双杠。
只好尝试试管婴儿,好在过程很顺利,一次成功。让她没有遭受反复的折磨和压力。

就在全家坐等宝宝出生时,产检却拉响了尖锐的警报。
 
走廊尽头的鼓浪屿景色

她说,前几天真是不愿意说话,只想躺着睡着梦着。
可是手臂和小腹的酸痛告诉她:宝宝不在了。
 
尽管夏天的空调吹得她生冷,她也没有吱一声。
因为另外两床的我们,是孕妇,怕热。
 
其实,她真的很坚强。
6个多月的宝宝不能通过手术,只能让妈妈像顺产一样生出来。
吃了药后,会慢慢有疼痛,有宫缩,宫颈渐渐开口。
临到去产房了,她都依旧安静,安静得只听到一两声闷哼。
她说,太晚了,不想影响你们休息。

住院时,遇到五个准妈妈都因各种问题,无法留下宝宝。
同病房的人识趣地不敢多问。
任周围如何喧闹,她们都静呆一隅,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神伤。

但,她们也自带坚强装备,化身奥特曼打着心里的小怪兽。
因为身上和心理的挫折和失落,是在一旁玩游戏的老公不能感同身受的。

查房时,主治医生用G*P*介绍生育状况。
G是怀孕次数,P是生产情况。
遇到G2P0的小伙伴,我心里默默想着,下一次她怀孕时,医生就会在病历上写G3p0了。
希望她的P后面早日缀上1。


3千金背后的叹息


21床出院后,我也仅剩2天床位时间了。
就这2天,又让我挪了一次窝。
因为我被新生儿包围了,左右开弓,睡不好觉。

只得搬回最初的隔壁间。
也让我见识了三千金的家庭,尤其是她们的奶奶。

一进房间,电话声高高低低,手机铃声也见缝插针地响。
还是悠远绵长又大音量的老年人歌曲。
不用开口就知道是中间床产妇的婆婆。

“嗯嗯,挺好的。哦哦,三千金啊!”
公放一般的音量传出对方的安慰声:“没关系,都一样的。”
“嗯嗯。”

我还尝试了月子餐

这三千金不是一胞三胎,是老大女宝,二宝双胎。

剖腹产后照顾了2天的老公,实在没有办法,回去上班了。
婆婆就接了岗,可是她啥也不会,啥也不做,只顾着打电话的样子,真是急愁了隔壁床的我。
迁床前同病房顺产的一胎妈妈,婆婆、妈妈,老公轮流伺候着。

那边是伺候得热闹。
这边是电话声热闹。
一墙之隔,一念之差。

但是人家产妇也没有恼,什么都自己来,好几次因为睡着而让点滴回了血。

她说,刚知道是双胞胎时,总觉得会有一个男宝宝吧。
我说,现在3个女儿的都是特等家庭,以后最幸福了。

她叹了口气。
只听到她老公问,下个月的花呗都还不上了,怎么办?

双胞胎,又都是早产宝宝,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新生儿保温箱。
就算办了宝宝的社保,出院抵了一半的费用,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少的开支。
而且他们家在安溪,工作也在安溪。

出院后,让岛外人民都为难的每天送母乳,对他们更是不太现实,除非住在附近。
那,又是新添开销。
再加上只顾着电话的婆婆。

一眼就可以看见生活背后的捉襟见肘。

我也因睡着回血了,等护士来处理

她和老公热热闹闹地开始取名,新生儿保温箱里标注的大女小女,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暖意。
她说,七夕这天意外剖的,不如就叫七七和夕夕吧。
我觉得,她温柔又缓和的声音快要治愈了我的悲观。

紧接着,一直没接到话头的婆婆忙道,不好听,换一个吧。

她也不在意,继续和老公讨论着换其他的名字。
我听着却没有一个像七七和夕夕好听,想起来就惹人怜爱。

她的孕期也没有很顺利。
因为是双胎,有一些情况比较复杂,她听了周围的建议。
每次长途周转从安溪来厦门妇幼产检。
没有打车,一路是城际大巴车,转公交来的。

一来就是一天。

产前诊断的主任还曾让她到第一医院复查情况,点名要找某个做B超的博士医生查,才能放心。

本来这次只是例行产检,却发现情况危急。
只能立马电话给老公,让他从安溪火速赶来。
她人已经在手术室了,医生却迟迟不敢开始,因为手术同意书还差老公的签字。

好在一切顺利!

只是她也后悔没听医生的,没来住院打营养液。
因为双胎又胎儿偏小,医生曾给她同样打营养液的建议。

但是生过一胎的她,显然更淡定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她却说,如果当时遵医嘱,宝宝大一点,状态应该又会好一些。

我安慰她:像我们来打营养液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全凭运气罢了。

终于回家了,路遇鼓浪屿夕阳

住院的那段日子,我好像旁观了别人的艰难时刻,围观了生活中最无奈的生产环节。

那些走廊里一起散步的小伙伴,有保胎住到生的,有一样打营养液的,有来控糖的。
帆状胎盘、单脐动脉、肝素,这些名词一个个冒出来。

我们互相调侃,吐槽,说着各自的情况,最后陆续出院,回归原来的生活。

现在,我可以回答自己第一次来产前诊断科的疑问:为什么会有小宝宝,来的不都是做羊水穿刺,或者其他有状况的吗?

因为这里既有黎明前的黑暗,也有生的希望。



有些人的生育之路是康庄大道,一路绿灯,安安稳稳等生产。
有些人却是西天取经,道阻且长,一路升级打怪,担惊受怕和难过中,被迫不断提升战斗力。

我属于居中,怀孕顺利,孕期大小波折不断,但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剩下端端这个臭小子。
(最近他落地醒,白天平均睡眠时长30分钟,已经从端端宝贝,变成了臭小子。)

下一次,将写完孕期的坎坷经历,欢迎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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