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稹复上疏,以为:“理乱之始,必有萌象。开直言,广视听,理之萌也。甘谄谀,蔽近习,乱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苟受而赏之,则君子乐行其道,竞为忠说;小人亦贪得其利,不为回邪矣。如是则上下之志通幽远之情达欲无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则君子卷怀括囊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窃其位矣。如是,则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昔太宗初即政,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喜,厚赏之。故当是时,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太宗岂好逆意而恶从欲哉诚以顺适之快小,而危亡之祸大故也。陛下践作,今以周岁,未闻有受伏伽之赏者。臣等备位谏列,旷日弥年,不得召见,每就列位,屏气鞠躬,不敢仰视,又安暇议得失,献可否哉供奉官尚尔,况疏远之臣乎!此盖群下因循之罪也。”因条奏请次对百官、复正牙奏事、禁非时贡献等十事。
(选自《资治通鉴·唐纪》,有删改)
材料二:
谏必有专官乎古之明王,工瞽、庶人皆可进言于天子,故《周官》无谏职,以广听也。谏之有官,自汉设谏议大夫始。晋初立国,以傅玄、皇甫陶为之,唐之补阙拾遗,宋之司谏,皆放此而立也。谏有专官,而人臣之得进言于君仅矣。虽然,古今之时异,而广听之与慎听也,不得不殊;进言之迹同,而受益之与防邪也,亦各有道,未可以一概论也。
谏官专立,职专谏矣。然非专谏于其官,而禁外此者之谏也。不淫听于辨言,而不塞聪于偏听;苟得忠直知治者司其是非之正,则怀忠乐进者相感以兴。乃若听之之道,群言竞奏,而忠佞
相殽,存乎君之辨之,不徒在言者也。谏者以谏君也。迩声色,殖货利,狎宦戚,通女谒,怠政事,废学问,崇佛老,侈宫室,私行游,媒威仪,若此者谏官任之。大小群臣下逮于庶人,苟有言焉,则固天子所宜侧席而听者也。即言之过,而固可无尤也。外此,人与政其亟矣。然而人之贤不肖,铨衡任之;政之因革,所司任之。虽君道之所必详,而清诸其源,则是非著而议论一;争于其流,则议论繁而朋党兴。贞邪利害,各从其私意,辨言邪说,将自此以起,固不可不慎防之。而广听适以召奸,尤明主所深惧也。
(选自王夫之《读通鉴论》,有删改)
10.材料一画波浪线的部分有三处需要断句,请用铅笔将答题卡上相应位置的答案标号涂黑,每涂对一处给1分,涂黑超过三处不给分。(3分)
如是A则B上下之志C通D幽远之情E达F欲G无H理得乎
11.下列对材料中加点的词语及相关内容的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阿,迎合、曲从,与成语“阿谀奉承”中的“阿”意思相同。
B.“厚赏之”与《离骚》“固前圣之所厚”两句中的“厚”意思不同。
C.盖,表推测,大概,与《孔雀东南飞并序》“枝枝相覆盖”中的“盖”用法不同。
D.迩,远,与《<论语>十二章》“迩之事父”中的“迩”意思相同。
12.下列对材料有关内容的概述,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元稹认为政治清明与祸乱危亡两种朝堂现象不是突然出现的,都有一定的迹象,前者君主广开言路,后者却闭目塞听。
B.元稹认为认真倾听并厚赏敢于直言进谏之士,既能鼓励有志之士勇敢践行理想,也能避免小人生事,实现政治的清明。
C.元稹将孙伏伽进谏小事获赏,而自己位列谏官却无法得到皇上召见的两种状况进行对比,剖析当时朝堂诤言进谏之难。
D.汉代以前,所有的人都可以向天子进谏,但自汉代设立了谏议大夫后,规定只有担任朝堂的专职谏官才能向君主进言。
13.把材料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8分)
(1)故当是时,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4分)
(2)苟得忠直知治者司其是非之正,则怀忠乐进者相感以兴。(4分)
14.两则材料对“广开言路”的看法有何异同请结合材料内容简要分析。(3分)
参考答案
10.ADF
11.D
12.D
13.(1)所以在当时,谈论政事的人们唯恐讲得不够深挚切实,从来不曾有人担心触犯忌讳。(得分点:“患”“深切”“触”各1分,句意1分)
(2)假若得到忠诚正直且懂得治理国家的人才,任用其担当明辨是非曲直的职务,那么心怀忠诚、乐于进言的人便大受鼓舞,纷纷起来进言。(得分点:“苟”“司”“兴”各1分,句意1分)14.同:都强调“广开言路”的重要性,两则材料都认为开直言、广视听是治理国家的重要手段。
(1分)异:材料一侧重于开直言的实际效果,主要强调了开直言的正面效果和拒绝直言的负面效果,没有提及广听可能带来的风险;(1分)材料二则对谏官制度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指出广听虽然可以纳谏,但也可能引发奸邪之言,强调了君主需要慎重辨别,避免因广听而召奸。(1分)
【参考译文】
材料一:
元稹再次上疏,他认为:“在政治修明与祸乱危亡的初期,肯定是有萌芽和迹象的。开通直言进谏的道路,拓广接受意见的范围,这是政治修明的萌芽。喜欢阿谀逢迎,被自己亲幸的人们蒙蔽,这是祸乱危亡的迹象。自古以来,在君主即位的初期,肯定会有敢于直言切谏的人士,如果人君接受这些人士的意见,从而奖赏他们,君子便愿意奉行他们的理想,争相表现出忠诚和正直;小人也贪图其中的利益,不做奸邪的事情了。如果能够做到这些,那么上下之志相通,幽深辽远之情畅达,即使不打算政治修明,能够办得到吗如果君主抵制直言切谏的人士,从而惩罚他们,君子便会藏身隐退,缄口不言,但求明哲保身了,小人便会曲意迎合,从而窃居君子的地位了。像这个样子,要办的事情就是近在十步以内,也完全有可能做出欺上罔下的勾当来,想没有祸乱办得到吗过去,太宗刚执政时,孙伏伽就一件小事进谏,太宗大喜,重重地奖赏了他。所以在当时,谈论政事的人们唯恐讲得不够深挚切实,从来不曾有人担心触犯忌讳。难道是太宗喜欢让人违背自己的意志而厌恶人们顺从自己的想法吗这诚然因为顺心适意的快乐太渺小,而国家危亡的祸殃太重大。陛下登基,至今已满一年,没听说过有人受到孙伏伽那样的奖赏。我等在谏官行列中聊以充数,空费时日,不能够得到陛下的召见,每当站进朝班的行列位次之中,屏住呼吸,曲身行礼,连抬头看上一眼都没有胆量,又怎么会顾得上议论得失,诤言进谏呢在皇帝周围供职的官员尚且如此,何况其他职位疏远的臣下呢!这恐怕是群臣因袭故习的缘故吧。”于是,他逐条上奏,请求实行依次召对百官、恢复正殿奏事、禁止临时进献贡物等十件事情。
材料二:
必须要设置专门的谏官吗古代的贤明君主统治时期,乐师、平民百姓都可以向天子进言,因此《周官》中并没有提到谏官一职,其目的是为了广开言路。设立谏官,是从汉代设立谏议大夫一职开始的。西晋在建国之初,便任命傅玄、皇甫陶担任此职,唐朝的补阙拾遗、宋朝的司谏,都是仿效此制而专门设立的官职。设立了专职谏官,便形成了只有位居此专职的官员才能向君主进言的情形。尽管如此,古今时代有别,而君主广听谏言和慎听臣言的情形势必会有所不同;臣下进言的行迹相同,但君主直接受益与谨防奸邪也各有其方法,并不能一概而论。
专职谏官的设立,其职责是为了专司进谏。然而并非只有谏官才能进谏,而禁止除谏官以外的人有所谏言。不沉湎于听信巧伪之言,不闭目塞耳、偏听偏信;假若得到忠诚正直且懂得治理国家的人才,任用其担当明辨是非曲直的职务,那么心怀忠诚、乐于进言的人便大受鼓舞,纷纷起来进言。至于听取谏言之道,则臣下竞相进言,忠、奸之言相互混淆,这就需要君主来辨别其中的是非曲直,而不仅仅是进言者的问题了。进谏者的目的主要是劝谏君主。对于亲近声色,喜好敛财,宠信宦官外戚,纵容后宫干政,懈怠朝政,荒废学业,崇尚佛、老之说,奢侈宫室,私下游乐,轻慢君主威仪等行为,谏官都需要给予谏言制止,这是其职责所在。而上至大小官员下至庶民百姓,如果有所进言,则天子都应该虚心听取其意见。即使言过其实,也固然不可以过分苛责。否则,人事与政事就将会面临危局了。然而用人的贤良与否,都需要主管选拔官吏的官员认真考量与辨别后方可任命;政务的因袭与变革,都需要专职的官员和部门来进行思虑取舍。虽然为君之道必须详明具体,然而若能明晰其根本,追根溯源,则是非自然清楚显现,议论终定于一;若争论于细枝末节,则会使得议论繁杂混乱,致使朋党兴起。臣子忠奸有别、利害各异,各党派都从一己之私出发,他们巧言善辩,制造各种邪说,乱象将由此而起。所以,这种情形固然不可不慎重防范。而广开言路却正好致使奸邪小人乘虚而入,这尤其是贤明君主所深为忧虑恐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