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该怪罪于不景气的经济环境还是不友好的创作环境,或者只是我裹在信息茧房里、获取资源的路径有限,这两年没有出现什么新的值得看的情景喜剧,看来看去还是那些旧的。
最近在看《武林外传》。
衡山派三人来到同福客栈,请莫小贝接任掌门。小贝也不怯场,出乎成年人意料地反问:
想来她一个小孩,并不清楚当掌门意味着什么,只是想着既然是哥哥同门,又是被疼爱她的嫂子放进店里来的,那么大概是像哥哥嫂子那样可以信任的对象。
而且当掌门听起来蛮酷的。
于是出于一种动物似的趋利心理,小贝不管不顾走向了掌门这个选择。
小时候看剧我没有意识到,小贝和身边刻板印象里的“小女孩”不太一样:她不“谦虚”,问她当不当掌门,她说你们那你们给我买糖葫芦;她不“文静”,夏天捏泥巴冬天溜冰,指甲里脏得要嫂子给她拿木签剔泥;她不“听话”,嫂子嘱托她好好读书,她转头去书院里烧先生胡子。
比起“女孩”,小贝好像更接近缺乏社会驯化的野生动物。
湘玉的爱让小贝感到安全且自由,野生动物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会感到自在、游刃有余,饿了捕猎,饱了活蹦乱跳地追逐打闹,渴了去河边喝水,喝饱了调皮心起就玩水。
小动物不会想着说我要有个雌性小动物样,我要做事情慢条斯理,我要谦逊礼让;动物只会遵循生存法则,只会听从野性的呼唤。
成龙历险记的小玉和小贝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无论是怎样的危险境地,也不管成龙和老爹扯着嗓子让她乖乖待在家里,小玉只会阳奉阴违,上一秒抬着眼答应大人们不会乱跑,低下头眼珠一转,下一秒嬉皮笑脸地出现在成龙眼前。
既有野心勇气当暗影军团的女王,也能坦率地邀请恶魔西木一起参加舞会。
巴黎奥运会,卫冕冠军的全红婵又一次成为议论焦点。我看不懂跳水,只会看着她的采访和日常咯咯傻笑。
男记者自大地说要考考她的英语,她说不想知道;陈芋汐被记者问得红着眼圈苦笑,小红坚定地抱着姐姐抱怨记者,“我才哄好,都怪你”;粉丝要握手要签名要合影,她热情地、不知所措地、慌乱地一只手一只手握过去,握不过来干脆站得远一些莫名其妙地敬了个礼......
小红的行为总是不同于装模作样的成年人,她似乎完全不绷起来维系一副人类式的做派,以至于当我夸她可爱时,我难以把她当做小孩,只觉得像小金丝猴(完全的褒义)。
我太喜欢她应对男记者的英语考试时说的那句“不用了我不想知道”,像一只无视人类径直走过的真正的野生动物,不加任何顾虑地击溃那个可能从小被宠到大的男宝,男宝可能恍然大悟地意识到世界并不以他的意志前进,也可能觉得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
无所谓。
小红目不斜视地在自己的领地里踱步,男记者的注视凝视俯视全部无关紧要。
食草动物吃草,食肉动物欺骗诱捕追逐撕咬血肉,当我说这些女孩像动物的时候,我所说的并不只是真诚率直这些好的品质。
如果只有好的品质,那就不是动物而是宠物了。
《赎罪》和《狩猎》中的两个小女孩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两个“恶童”,打引号是因为这两个小孩并不是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程度的恶,只是像任何一个小孩一样撒了谎,然而她们的小谎言让他人陷进了绵长的痛苦和无可挽回的悲剧,所以我将她们称为恶童。
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本恶,我说人性本灵长类。
天然女宝们不理社会学对男女的定义,饿了吃怕了跑,喜欢就要,讨厌就走掉,长一双能跑能跳的腿一对能攀能爬的臂膀。
女宝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在社会规训的罗网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