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

文摘   2024-11-26 12:00   北京  

我所接触的北京和上海具有相当不同的气质。

北京的路平直,区域划分方正,租的房子房型规规矩矩。安静的夜晚,行人皱着眉裹紧衣服赶路,春天吹夹着沙的大风,秋天踩干燥脆生的落叶,活在硬质的矩形木框里。

上海的路总是蜿蜒,地图软件上是说不出的形状,出租屋里的楼梯陡峭,窗户是看起来年头不短的木头,用点巧劲推开,能不受窗纱阻挡地看到邻里挂了几天都没收回家的衣服。潮湿但不太黏腻的夜里,年轻人稀稀落落地遛狗、在路边聊天喝酒、哭哭笑笑,像不知名的曲折溪流,像没有规则的自由度过高的游戏。


宋佳在营销号里是一边抽烟一边任由血液返流到输液管的苍白女人,是在屋顶性感得和胡军势均力敌的风情女人...

在那之前我就认识她,她是闯关东里的鲜儿,朴实鲜明,敢爱敢恨,勇敢正直。

还有很暄乎的腚。

我很好奇,这样一条像北京一样平直,像鲜儿一样奔腾的河流要怎么流在上海曲里拐弯的地界上呢?不会溢出来吗?


她溢出来了。

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呵斥不文明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走路,笑起来露出后槽牙,在上海的弄堂里狠狠地揉面,给空调换滤网,夜里抽烟看恶评。

或者说,溢出来的不是她,不是王铁梅,而是导演邵艺辉。


我往往会有这样一种倾向,我不加恶意地透过作品猜测作者,就像猜测余华生长于一个南方小镇、见证一场漫长的混乱邪恶一样,我猜测邵艺辉像她呈现的电影一样,强悍又软弱,坦然又挣扎,安静地观察恋爱中的流泪女人自作聪明的愚蠢男人。

这种猜测倒不是出于自视甚高,只是她频繁地亮出家乡的山西元素,让我很难不觉得她在电影中投射了部分自我。

意识到投射的可能性,让我在电影后半段理解了小叶这个角色的存在,我不再觉得她只是一个柔弱易折的漂亮女人。

我想起几个看起来纤瘦苍白的朋友,跟看起来不同,她们像iphone最后百分之二的电一样耐用。


看电影之前我百无聊赖地打开已经倒背如流的武林外传,莫小贝阳奉阴违地答应嫂子不再闯祸,嬉皮笑脸地叫小郭姐姐白大哥,装模作样地雌霸武林,我像客栈里任何一个人一样无奈地笑着摁灭手机,抬眼一看屏幕上略显黝黑的小孩脸,那副故作冷酷的神情,我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五岳盟主。


大概是我对女性导演仍然有一种苛刻,我并不觉得《好东西》是一部非常非常好的女性主义电影,但是它绝对是一部非常非常舒服的电影,电影里那些握着麦克风的、背着帆布包的、独自生活的、夜不能寐的、闯荡的、勇敢做出选择的女人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想到她们的存在,我就能安心地流泪。

Asawoman
一些关于女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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