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浙江有个初阳书院。我的好哥们茅卫东多次向我说起这所学校。我原以为“初阳”这名字跟晏阳初有啥缘分,原来是我瞎嫁接的,其实根本就没有关系。初阳书院是吴志坚博士和刘禾秋校长两夫妇创办的一所民办学校。校舍是租来的。这里原来是龙游县的一所初中,和县城的学校合并了,校舍就空了。龙游县在浙江西部的山区,属于这个沿海省份的“第三世界”。这里很安静,适合办安静的学校。闭上眼睛一想,这老校舍很有沧桑感,看不出半点儿现代的痕迹,难怪被“合并”了。或许是“志坚”该有的志气与“禾秋”天然的灵气,让这处原本空无一人的校舍变得生机盎然。
这座亭子在校园小山的半山腰上,绿树掩映,格外雅致。前门上挂这一块木匾,写着“初阳精舍”四个字。登上石阶,特有“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感觉。大厅四周是落地玻璃墙,阳光树影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扰进来。这亭子容得下二三十人办公、聊天。刘校长说:“这亭子是我们改装的……詹校看得出原来是什么房子吗?”“厕所——废弃的旱厕。”我看看四周,脱口而出,“我是从天顶上的排气通道和地下的茅坑看出来的。”“太妙了!——也不是,是原来那个设计厕所的人其实是给你们设计了一座亭子,或者他有远见——他知道未来会有人能发现这里有一处风景,要不他怎么会把厕所建在这个本来只适合建亭子的地方呢?”我说,“一座臭不可闻的废弃的厕所,谁能看见它其实是一座飘着书香的读书胜景呢……就如教育,就如孩子,其实有很多天生的美好,只是在等待一双发现它的眼睛。”
(上图:大家在初阳精舍听我聊天。我感觉自己做了一次讲学的山长。)
这里的食堂真正有“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感觉。青砖墙,老木窗,再摆上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旧桌子旧凳子,这是食堂的主色调。推开窗子,近处是老师和孩子一起经营的菜园,远处是学校的茶园。
所谓的小学“教学楼”,完全没有楼。只是一栋平房,一个院子。大门根本就没有门,只是大树和野藤下面的一条砖块小道。院子里有半截红砖墙,墙下是野生的刺条和杂草,墙面上是孩子们乱七八糟的各种涂鸦。院子里是一个野草坪,各种凳子、桌子摆着,还有沙坑、石子和秋千。所谓的教室是一间很大的平房,应该是早年乡镇企业的旧厂房改造的。大房子里很干净,很整洁,也很特别——你根本无法跟“教室”这个概念联系起来。教室里啥都有:各式各样的桌子凳子,各式各样的教具,各式各样的书籍,还有电脑、打印机,还有洗手台,甚至还有零食柜……啥都有,唯独没有黑板和讲台。教室里面向茶园的一方又是一间阳光书屋——或许是聊吧,或许啥都不是。
林子里还有这样一句话——“当孩子被放在自然环境里,他会显示出自己的能力。”
参观男生宿舍的时候,一个男孩刚要和我插肩而过。刘校长叫停了他:“你看,这是谁?”“好熟悉的面孔……这……谁呀?好像是我们丑小鸭的孩子。”我问刘校长。刘校长说:“本来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孩子,来初阳两年半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很不错的孩子,可以说什么都好……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他。哦,今天是校运会,他要去参加比赛了,应该是来不及跟你聊天的。”我巡到操场,找到这个孩子,和他来了个自拍。他告诉我,因为丑小鸭中学没有高中,毕业后就来初阳上高中了,快三年了,自己感觉非常喜欢这所学校。孩子妈妈回复:“时间过得真快啊,孩子和家庭都越来越好了,一路上有感谢有您们的相助。”
初阳这个校园很大,房子也很多,本来就能容纳上千个孩子上学。目前从小学到高中也就150多个孩子。中学教学楼的后面的大树上,挂了两个“树屋”。竹林间的一小块平地,种了草,草地上摆着一辆旧中巴车——孩子们的聊吧。学校后门最安静的地方,又盖了两间钢架的玻璃阳光房。刘校长说:“这是专门给那几个抑郁的孩子准备的。”
刘校长说:“初阳书院和丑小鸭中学做的是同一件事。”“同路人,必相遇。不求功德无量,但求问心无愧。”我回复。忽略一些文字,尽量多一些照片。希望用最少的文字,给读者最大的信息量——这是我对自己写文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