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迟桂花》与杭州翁家山的美

文摘   2024-10-15 07:03   浙江  

在郁达夫的小说创作中,《迟桂花》是一部具有独特风格的作品,一改郁达夫文学创作中被大多数批评家称之为“颓废”的那种愤世嫉俗的风格,而展现出一派宁静的田园诗般的杭州翁家山和谐、明丽的风光,用纯净的素笔描绘出少妇翁莲“天性的纯真”的纯朴、素雅、美丽的形象。《迟桂花》与《沉沦》等早期具有强烈社会思想性的作品相比,是“代表郁达夫后期创作最高艺术成就”,具有唯美倾向的经典之作。

《迟桂花》发表于1932年,是郁达夫从上海移居杭州前所写。小说采用郁达夫惯用的散文化叙事结构。作品出场人物不多,主要有第一人称叙述者“我”(老郁)和翁则生、翁莲兄妹及翁母四人;小说情节线索单纯清晰,从“我”收到旧友翁则生新婚邀请书信作为引子,接着“我”到杭州翁家山,继而“我”由翁莲作陪游览五云山风光,“我”在参加婚宴后,去火车站(返回上海)结束,小说高潮部分是“我”与翁莲同游五云山。


小说以“我”的审美视角将所见、所闻、所感贯穿全文,演绎故事,在借景抒情中将“我”的视觉的美感、听觉的美感甚至味觉(桂花)的美感以及心灵的美感(翁莲纯朴的人性的感染),通过诸如迟桂花、青山、绿树、声音、光亮、色彩等审美意象充分地表现出来,作品中的各种意象浸润着作家的审美理想,在作家情感的滋润下,理想和情趣统一和谐,神韵飞动,人、情、景融为一体。纯净的自然,传达了作者心灵的净化,强化了作品的唯美色彩,将杭州翁家山如诗如画的自然环境与翁莲纯真素朴的自然之美揉和在一起,成功地将审美感受与审美理想高度融合,表现出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以一种亲切自然、舒缓流畅的叙述节奏,表达作者和悦恬静的心态,作品在清幽、飘逸的审美意蕴中表现出和谐、鲜明的美学风格。因此,在郁达夫的文学创作中,《迟桂花》具有独特的地位和美学价值。

在美学追求上,郁达夫是中国文学家中最早具有20世纪世界文学主流的现代派创作风格的作家,并具有一定的唯美主义倾向。而小说《迟桂花》既是郁达夫小说中最具唯美色彩的作品,同时却又是他小说创作中感伤风格相对比较弱的一部作品。因此,在总体审美风格方面,《迟桂花》是恬静的,尽管少妇翁莲有着一些许不如意,还是没有了郁达夫早期小说的那种愤世嫉俗、躁动不安、焦虑茫然与感伤颓废的风格,而是透着淡淡的温馨、安详的和顺与恬美的风格:那夕阳下的小山庄、晨曦、鸟鸣、月光下的迟桂飘香、晚钟、鲜亮的太阳等等,其审美意象是素朴、平和、宁静的。因此,《迟桂花》的整体审美风格是舒缓、清新、和谐、鲜明的,一种恬静之美荡漾期间,有托马斯·阿奎那所界定美的三要素中的两要素:和谐、鲜明的特点,有一种明丽之美。《迟桂花》反映了作者的“回家的主题”。郁达夫在民国20世纪30年代初,生活进入平稳期,“娶了美人归”,与第二个妻子王映霞在杭州西湖边结庐而居,这正是他创作《迟桂花》的阶段,因此,郁达夫早期小说强烈的漂泊的感伤风格在此作品中淡化了,表现出一种浓浓的恋家氛围,一种淡淡的幸福与自足,假借着翁则生婚礼的气氛而洋溢出来,使作品风格形成了明丽而恬静的特色。


《迟桂花》的前半部分更多着墨于杭州翁家山优美的自然风光与“我”的主观审美感受相结合的抒情意境的描绘,作家用白描的手法将傍晚、月夜、清晨不同时段的翁家山绘成素色的山水画,通过“我”的视觉的光影变幻、听觉的声响变化、心情的愉悦感受,来表现纯朴的山村风情,具有浓厚的美感特征。

渐走渐高,人声人影是没有了,在将暮的睛天之下,我只看见了许多树影。在半山亭里立住歇了一歇,回头向东南一望,看得见的,只有些青葱的山和如云的树,在这些绿树丛中又是些这儿几点,那儿一簇的屋瓦和白墙。


突然从脚下树从深处,却幽幽的有晚钟声传过来了,东嗡,东嗡地这钟声实在真来得缓慢而凄清。

郁达夫描写夕阳西下翁家山的小山村,是那么幽静、恬美,“老远老远的山脚下的村里,小儿在呼唤的声音,也清晰地听得出来”之句,着实有“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同样月光下的山村又另有一番风味:

月光下的翁家山,又不相同了。从树枝里筛下来的千条万条银线,象电影里的白天的外景。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许多秋虫的鸣唱,骤听之下,满以为在下急雨。白天的热度,日落之后,忽然收敛了,于是草木很多的这深山顶上,就也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透明雾障。山上电灯线似乎还没有接上,远近一家一家看得见的几点煤油灯光,仿佛是大海湾里的渔灯野火。一种空山秋夜的沉默的感觉,处处在高压着人,使人肃然会起一种畏敬之思。

而清晨的翁家山则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般清幽明净,自然天成:

山中的清晓,又是一种特别的情境。……窗外面吱吱唧唧的鸟声喧噪得厉害,我满以为还是夜半,月明将野鸟惊醒了,但睁开眼掀开帐子来一望,窗内窗外已饱浸着晴天爽朗的清晨光线,窗子上面的一角,却已经有一缕朝阳的红箭射到了。

郁达夫认为:“小说的背景中间,最容易使读者得到实在的感觉,又最容易使小说美化的,是自然风景和天候的描写。”在对翁家山的描写中,有颜色,有光线,有声音,有感觉,远山近树,晚钟人语,浓淡相间,疏密有致,郁达夫把翁家山这西子湖边的小山村写得生意盎然,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将读者带进了一个美丽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境地。


后半部分“我”与翁莲同游五云山,将人物、环境与“我”的情感起伏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达到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表达出一种人性美的理想境界。

郁达夫对自然美,是以抒情主人公为立足点来描绘自然风光的,使之成为小说人物、情感的有机组成部分,成为外化的自我情感的再现。


在情景交融方面,《迟桂花》偏重于叙述者主观感受的审美把握,能看到郁达夫的主观审美评价的存在,郁达夫侧重于外在审美意象的刻画与描述。《迟桂花》的意境营造处在“有我之境”中,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称:“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作品无论在对景或人物方面,处处显示作者的主观审美意向的存在。



编辑 | 卫留行 刘俊萍

-文章来源-

《民国杭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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