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8月19日凌晨5时左右,意大利西西里岛近海一次离奇海难导致一艘豪华游艇倾覆,包括号称“英国版盖茨” (Britain’s Bill Gates)的争议性IT名人林奇(Mike Lynch)在内多位知名人士失踪。
倾覆的超级游艇和星光闪烁的失踪者名单
事发地位于地中海上,距意大利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直线距离不到20公里的近海。
出事的船只为56米长的单桅帆船“贝叶斯”(Bayesian)号,该帆船2008年由意大利公司Perini Navi建造,最后一次改装在4年前,号称“世界上最先进的单桅帆船之一”,拥有完善的设备和功能,该船单桅为铝合金制造的可升降全金属桅杆,全升状态高达72.27米,是世界上最高的铝制单桅杆,夜间灯光长明,曾是地中海上著名的“活动地标”。该船名义上隶属于一家名为Revtom Limited的空壳公司,文件资料显示该公司唯一股东为林奇的妻子巴卡雷斯,因此这艘船实际上是林奇一家的私人游艇。船名“贝叶斯”典出著名概率论理论“贝叶斯理论”,林奇一直公开宣称,他之所以能成为名噪一时的“英国版盖茨”,正是得益于这个以英国统计学家托马斯.贝叶斯(Angela Bacares)名字命名的理论给他的启迪。
根据船只追踪应用程序 Vesselfinder显示,“贝叶斯”号8月14日离开西西里岛港口米拉佐,最后一次航行为18日晚在巴勒莫以东,航行状态为“停泊”。
意大利海岸警卫队发言人卡里(Luca Cari)称,已发现该船倾覆于西西里岛渔村波蒂塞洛近海50米深的海床,船体十分完好几乎没有破损。
事发时船上共有22人,包括10名船员,12名乘客。22人大多为英国籍,也有加拿大、新西兰、爱尔兰、斯里兰卡、南非、加拿大及安提瓜与巴布达籍公民,以及两名英国裔法国公民。
意大利岛屿民防局局长科西纳(Salvatore Cocina)称,已证实死亡一人,系船员中的厨师托马斯 (Ricardo Thomas),;失踪者6人,包括林奇(Mike Lynch)、林奇18岁的次女汉娜.林奇(Hannah Lynch刚刚考入牛津大学英语专业尚未报道)、林奇代理律师莫维洛(Christopher J. Morvillo检察官出身的著名律师,纽约高伟绅律师事务所(Clifford Chance)合伙人,自2011年以来一直是林奇刑事诉讼官司的代理律师)及其妻子内达(Neda Morvillo)、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 International)国际银行和保险公司Hiscox非执行董事长布卢默(Jonathan Bloomer)及其妻子著名慈善家朱迪.布卢默(Judy, Bloomer,妇科癌症研究慈善机构 Eve Appeal受托人)等,获救15人中包括船长等9名船员,林奇公司Invoke Capital合伙人戈伦斯基 (Charlotte Golunski)一家三口(包括不到1岁的婴儿)、林奇另一位代理律师罗纳德(Ayla Ronald,莫维洛的助手),以及林奇妻子、“贝叶斯”号挂名船主巴卡雷斯等。
“英国版盖茨”的跌宕起伏
林奇现年59岁,1965年出生于伦敦近郊伊尔福德,毕业于剑桥大学自然科学学院,拥有信号处理和通信博士学位。上世纪80年代末,他创立以为音乐产业设计音频相关产品为主业的初创公司Lynett Systems Ltd.,但业绩和反响平平,几年后他创立指纹识别技术公司Cambridge Neurodynamics,由于通过特殊人脉锁定了南约克郡警署等几个稳定客户,他捞到第一桶金。1996年,他拉上伙伴塔比泽尔(David Tabizel)和高恩特(Richard Gaunt)创立了科技公司Autonomy,这家最初挂靠于Cambridge Neurodynamics的小公司开发了一种搜索引擎,可以仔细查阅电子邮件和其他内部业务文件,帮助公司更快地找到重要信息。在短短几年间崛起为英国最大的科技公司,也让林奇名利双收,2006年,他荣获英国最高荣誉之一“大英帝国最杰出勋章”( Most Excellent 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此后不仅在2014和2015年以10亿美元身家杀入《福布斯》亿万富翁排行榜,也跻身英国政府科学技术委员会顾问、BBC董事行列,成为英国“新兴产业转型”的标志性人物。2012年,他趁势创立了风险投资公司Invoke Capital,密切参与帮助英国网络安全公司 Darktrace 和法律软件初创公司 Luminance 起步,并为两家公司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
2011年的一桩交易成为他一生毁誉的巅峰与拐点。
这一年,他以117亿美元的离奇高价,将当时炙手可热的Autonomy卖给被誉为“硅谷先驱”的美国著名高科技巨头惠普(Hewlett-Packard),本人也随之进入惠普成为高管。然而这项当时被誉为“天作之合”的交易很快发生戏剧性转折:2012年,惠普时任CEO惠特曼(Meg Whitman)声称林奇“在交易过程中恶意欺诈”,人为夸大Autonomy价值造成误导,将林奇开除并将Autonomy市值减记88亿美元,随后以电信欺诈和串谋对林奇提起刑事指控,指称林奇“自2009年起就蓄意夸大Autonomy营收以包装出售,牟取不当利益”,包括“追溯协议和所谓‘返程’交易,试图通过虚假合同向客户提供现金,从而人为抬高 Autonomy 销售额”等等,林奇和另一位被指控者、公司财务主管张伯伦(Stephen Chamberlain)均对指控矢口否认,林奇声称自己“专注技术相关事务,财务决策概由公司首席财务官侯赛因Sushovan Hussain负责”,并反指惠普“在交易过程中存在失误”,起诉他“意在掩饰自己的失误”。双方马拉松官司持续多年,2015年英国严重欺诈办公室以“证据不足”宣布结束相关调查,2023年林奇被从英国引渡到美国受审,接受旧金山联邦法院刑事审判,一度遭到软禁,但在11周法庭听证会后,他在2024年6月意外被美国陪审团裁定15项刑事指控全部,并当庭以1亿美元取保释放。此次“贝叶斯”号的地中海之旅正是庆祝他“无罪释放”的“庆功聚会”,12名乘客几乎清一色为和林奇一家、Autonomy或林奇-惠普马拉松官司密切相关的“至亲友好”及其家人。
林奇一直是个极富争议的人物,其律师将他包装成“技术痴、正直企业家,深夜啃着冷披萨搞科研的宅男”,但检察官则指控他“冷血,为达收入目标不择手段”。批评者指责他“嚣张跋扈”,在被裁定无罪后他曾在BBC第四台高调扬言,自己“之所以被判无罪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钱足够多”,引发诸多物议,事故发生前就有人认为,他高调组织这次“庆功航海”,同样意在以这种夸张方式“示威”,没想到乐极生悲,命运凶多吉少。
尽管刑事诉讼的胜诉让他逃脱了自己一度十分害怕的“牢底坐穿”(当时普遍认为他可能判20年),但惠普2022年在英国伦敦提起的民事诉讼仍未了结:如果惠普胜诉,林奇及其连带责任公司将赔偿40亿美元,而他当初出售Autonomy获利也不过8亿美元。
林奇是个爱好广泛且另类的人,除了搭乘夸张的高桅杆帆船出海,他的另一大爱好是在自家饲养猪和牛。
天灾、报应、乐极生悲或“阴谋论”?
就在事发前几周,林奇接受《星期日泰晤士报》采访时庆幸自己“不用烂在大牢里”,称“如果那样我一生就结束了,但如今我有了第二次生命,唯一的问题在于我想用来做什么”?
很显然,当时难掩得意的他决没想到,真正“唯一的问题”居然是,他这“第二次生命”只维持了两个月就戛然而止。
而被认为帮助他摆脱牢狱之灾的关键人物、委托律师莫维洛则在事发前于“贝叶斯”号上兴奋地发帖炫耀“瞧,我们赢了,我们多幸福”。
一些早就对林奇啧有烦言者纷纷在网络社交平台吐槽,“报应”、“乐极生悲”之声不绝于耳——当然,这些只是发泄,导致“贝叶斯”号倾覆的真正原因绝不会是它们。
意大利空军航空气象和气候中心主任迪奥达托上校(Col. Attilio Di Diodato)称,事发时周边海域出现强对流天气,参与搜寻幸存者的当地渔民切法卢(Fabio Cefalu)表示当时出现了极危险的“水龙卷”,他们认为恶劣气候和糟糕海况是导致事故的主要原因。一位匿名意大利海岸警卫队官员表示,“贝叶斯”号“在错误时间出现在了错误海域”。
事发时路过现场并参与搜救的船长伯纳 (Karsten Börner)相信,气候和海况只是外因,“贝叶斯”号过于夸张的高单桅造成重心设置不当,在高海况下难以操纵,才是船只倾覆的主因。
一些气象学家则将之“照例”归咎于地球变暖和“气候灾难”,他们称气候变化和海洋升温将引发更多极端天气事件,包括洪水、干旱和更严重的飓风,上个月地中海平均温度达到创纪录的28.9摄氏度,6月则是全球海温连续第15个月创下历史新高,“这些都会增加莫测风暴的发生概率”。气象学家麦卡利(Luca Mercalli)就坚称,西西里岛周围海面温度达30摄氏度,较正常温度高出3度,“这为这些风暴的形成提供了巨大的能量来源,我们不能说这都是全球变暖造成的,但我们可以说它具有放大效应”。
业已获救,正在意大利特米尼伊梅雷塞医院康复的“贝叶斯”号船长卡特菲尔德(James Catfield,)成为探究事故真相的关键“钥匙”,但在意大利《共和报》记者逼问下他仅用了5个单词概括一切:“我们未预见到这种情况的发生(We didn’t see it coming)”。
上述看似符合逻辑的分析却令关注者意犹未尽。他们指出,8月的地中海并没有百慕大般的凶险莫测,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航海“菜鸟”兼亿万富豪选择去那片海域渡“暑假”,何况“贝叶斯”号功能设施完善,事发时离岸不远,目睹事故现场的船长伯纳称整艘船是“迅速坐沉”的,“高高的桅杆一米一米没入海水”,这实在是很罕见的一幕。至于“全球变暖说”,则被许多“围观者”吐槽为“被频繁用于背负一切事故罪责的‘口袋’”。著名船舶设计工程师、米兰理工大学航海设计教授拉蒂( Andrea Ratti)和船舶结构工程师马蒂奥尼 (Filippo Mattioni)均表示,“贝叶斯”号的事故“令人费解”。
一些笃信“阴谋论”者坚信“事情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认为尽管刑事诉讼告一段落,但高达40亿美元诉讼标的的民事诉讼才是攸关多个世界级新兴产业巨头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旦林奇和另一位当事人张伯伦“消失”,早在1939年就成立的“硅谷老字号”惠普寄托最后希望的索赔官司很可能变得更加悬念丛生,而Autonomy相关一方则极大增加了“解套”的概率。
似乎为印证“阴谋论”未必纯属空穴来风,就在“贝叶斯”号事故震惊世界后,路透社发出一条令人更加震惊的“延时”消息:林奇案同案被告、原Autonomy副总裁兼财务总管张伯伦在英国剑桥郡遭遇离奇车祸,于8月17日不治身亡——概括说,惠普民事和刑事诉讼的两名对象,居然在不到72小时内双双辞世。
据悉,位于“贝叶斯”号沉没地点东侧的泰尔米尼伊梅雷塞市的检察官已被指控对沉没事件展开正式调查,并确定导致沉没的原因,英国海事事故调查局派出的4名潜水员已抵达沉船现场,至少“贝叶斯”号是怎样沉的,应该在一段时间后会有个确切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