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喀山金砖国家峰会开幕日期的临近,“土耳其欲加入金砖国家”的传闻再度高涨起来。
拥抱“金砖”?
土耳其首次官方明确表露出加入金砖组织意愿是在6月初:6月3日,土耳其外长菲丹(Hakan Fidan)成为2012年以来访问中国最高级别土耳其官员,在出席中国全球化智库(CCG)座谈会时他被问及“土耳其是否愿意加入金砖国家”,对此他回答“我们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呢”,但并无进一步阐述,随后土耳其官方通讯社安纳多卢通讯社援引菲丹话称,土耳其“安卡拉也在考虑与金砖国家成员国的合作”,随着6月5日俄罗斯总统府发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称俄对土耳其加入金砖国家愿望表示“欢迎”,称该主题“将列入该组织下届峰会的议程”而一度成为热门话题,但随着6月26日俄外长拉夫罗夫(Sergey Lavrov)称金砖国家现有成员国“内部投票一纸同意暂停接纳新成员”,土耳其“拥抱金砖”的第一轮炒作暂时“冷却”,土耳其财长希姆塞克(Mehmet Simsek)不久后在伦敦表示,土耳其“不希望与‘核心’西方伙伴脱钩”,稍后土耳其国防部长居莱尔(Yasar Guler)8月宣称,土耳其“仍致力于履行其作为北约盟友的义务”。
9月2日,彭博社独家报道称,土耳其“已正式请求加入金砖国家”。该报道援引匿名消息人士话称,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Tayyip Erdogan)的政府认为,“地缘政治重心”正远离最发达的经济体,此举并表明土耳其的目标是“在多极世界培养与各方的关系”,同时仍履行其作为北约重要成员国的义务。
9月3日在被要求证实或证伪前述彭博社报道时,土耳其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发言人切利克(Omer Celik)表示,埃尔多安“多次表达过对加入金砖国家的兴趣,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要求很明确。这一进程正在这个框架内进行,但目前还没有具体进展……,如果有具体进展——金砖国家对成员资格做出决定或评估——我们会与你们分享”。
但这一相对含蓄保守的说法并未能再次冷却外界对土耳其“拥抱金砖”意愿的热议《新闻周刊》在联系土耳其外交部要求评论不得要领后仍发表评论,称土耳其是“首个表露加入金砖国家意愿的北约盟国”,并就土耳其此举会否被视作“背离西方阵营”展开集中讨论。
为何要“拥抱金砖”?
伊斯坦布尔智库 EDAM 负责人乌尔根( Sinan Ülgen)等认为,土耳其此举系对西方和欧盟不满不断积累所致,尽管多年以来土耳其一直谋求加入欧盟,却始终被以各种理由排斥在外,甚至土耳其与欧盟间就关税同盟现代化的谈判如今也陷入停滞,“这不是安卡拉取代西方的战略,而是在美国霸权逐渐减弱之际加强与非西方国家关系的战略”。
于此同时,土耳其和美国间关系近年来不断出现问题,美国将其踢出F35战斗机计划,并对土耳其发出一系列批评指责,“这给了土耳其强烈挫败感,促使土耳其政府朝金砖国家靠近”。
许多分析家相信,土耳其官方评估后相信,金砖国教是一个纯经济组织,没有防务安全合作机能,土耳其相信加入该组织可增强土耳其战略自主权,体现土作为地缘政治大国的作用,同时不至于对西方作出更大刺激。
分析家们还相信,埃尔多安真正目的并非真要背离西方,而是想借此增加与西方讨价还价的筹码,正如土耳其官方政要多次表述的,埃尔多安试图“兼容与西方和金砖国家的关系”,问题是“左右逢源是否真能做到”。
乌尔根认为,尽管北约国家也担心土耳其谋求加入金砖国家会影响其对俄罗斯因乌克兰战争问题而施加的制裁,但尽管在这个问题上土耳其的立场一直饱受北约其它国家指摘,土耳其仍大体遵循了北约在此问题上的最基本一致立场,“金砖国家毕竟是一个经济组织,即便加入也不会根本上影响土耳其作为北约成员的作用,此举对土耳其-欧盟关系的影响可能远大于对土耳其-北约关系的影响”。
阿塞拜疆国际专家俱乐部“EurAsiaAz”主任、新闻社“Vzglyad.Az”总编辑马马多夫(Seymur Mammadov)认为,土耳其“拥抱金砖”的主要动力是看重新型经济体的经济潜力。鉴于金砖国家代表着具有巨大增长潜力的不断增长的经济体。尤其是中国和印度,它们的经济增长速度令人印象深刻,吸引了希望加强其经济地位的土耳其。土耳其相信,在欧洲经济增长放缓的同时,金砖国家提供了新的合作与发展机遇。
不仅如此,减少对西方的依赖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土耳其希望减少对西方国家的经济和政治依赖,尤其是在与欧盟和美国的关系出现数次紧张之后。加入金砖国家将使土耳其能够推行更加独立的外交政策,并实现经济关系多元化。鉴于与西方合作的国家面临制裁和贸易限制,这一点尤其重要。
分析家们相信,新市场的发展是另一个重要的好处。加入金砖国家可以为土耳其打开新的市场和投资机会,这在当前不稳定的全球经济中尤为重要。这将有助于实现该国经济多元化,降低依赖一个或多个贸易伙伴的风险。此外,加入金砖国家可以促进土耳其出口的扩大,吸引能源、交通和电信等关键行业的投资。
分析家们认为,土耳其从金砖国家获得的政治支持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与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的合作有助于加强土耳其的国际影响力和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在全球政治不稳定和恐怖主义、移民危机等挑战日益加剧的背景下,与强大的发展中国家建立密切联系可以成为国家安全的重要因素。此外,“拥抱金砖”还可能带来包括贸易额及出口增加,基础设施发展提速、获取新技术渠道多元化、金融稳定因素增加等红利。因此“总体而言,土耳其加入金砖国家的愿望反映了其在全球经济舞台上占据更独立和更有利地位、发展与发展中国家的合作以及确保长期可持续经济发展的雄心。这一战略决策为该国的经济和政治增长开辟了新的机会”,足以抵消此举可能引发欧美疑虑和不满的负面影响而有余。
或只是一个姿态
但“拥抱金砖”或许仅仅是地缘政治及外交老手埃尔多安故意作出的一个刺激性姿态,以促使各方释放更多有利于土耳其的信号——事实上漫长执政历史上他不止一次这样做过。
尽管土耳其计划出席10月22至24日的喀山金砖国家峰会,但事实上土耳其也出席了此前多届峰会,此举不足以表明太多问题。
关键是,金砖国家对土耳其不断释放出的、有时互相矛盾的信号反应也十分微妙。2006年正式形成的金砖国家机制经过多年扩容,成员从最初的四个增至10个,但总体上仍是个十分松散的组织,尽管俄罗斯此前宣布所谓“一致内部投票同意赞成暂时冻结新成员国准入”的“结果”,但包括中国在内其它成员国迄今均未予以证实,尤其俄罗斯副外长丽亚布科夫(Sergei Ryabkov)所谓“不参与针对任何金砖国家成员、尤其俄罗斯的非法制裁政策和非法限制措施”的“准入标准”,更无任何其它“金砖”接过话茬。
许多分析家相信,尽管俄罗斯极力试图为“金砖”在“喀山峰会年”涂抹上“俄罗斯价值观标准”的色彩,但其它“金砖”不愿将这个原本体现新兴经济体经贸合作的框架被某个国家的非经济因素“劫持”太多话题,从而制约其真正作用的发挥。
金砖国家本身在“准入”问题上的举棋不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一心“既要西方也要;金砖‘”的土耳其“拥抱金砖”的力度、意愿和进展。或许,随着金砖国家内部几个主要成员国的立场进一步明朗化,尤其喀山峰会一系列声明的集中亮相,土耳其“拥抱金砖”的真正意义才会更趋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