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姻中的麦琳时刻

文摘   2024-11-26 16:15   江苏  

最近三个月,我与阿科的婚姻状态进入了矛盾爆发期。十月初,阿科还在朋友圈说:「整个九月……无数场激烈的争吵,如同爱情的淬火时刻;热烈与冰冷瞬间转换,在滋滋滋的青烟声中,我们锻造爱情的坚硬。」

没想到的是,十月与十一月,我们仍处于「淬火时刻」。

我爱阿科,阿科也爱我,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在我们感情最破裂的时刻,阿科也会默默把饭菜做好,喊我一起吃,然后叮嘱我吃药。我一直调侃说,我的成长过程中,母亲这个角色是有所缺失的,因而在婚姻关系中补上了。

但仅仅有爱是不够的,婚姻需要包容理解,需要互相扶持,偶尔也需要刀光剑影的争论。关于争论,我们两人的看法是不同的。阿科认为,争论越多越好,争论可以增进感情,不要畏惧争论。逃避争论,就是逃避问题逃避生活。而我虽然也愿意争论,但如果生活中的争论过多,我会疲惫。尤其是,当两个人各持己见时,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可以了啊,有什么必要反复争执呢。


于是,问题产生了。争论,我觉得累;不争论,他认为我吵不过;不讲话,他说我冷漠;逃离现场,他说我拒绝沟通;大吼一声「闭嘴」,他说我控制欲太强。我冷静一下,用温和的语气说:「可以不讲了吗?」阿科则会说:「我讲我的,你可以不要听啊,我对着空气讲话,你管得着吗?

婚姻进入了鬼打墙时刻,我把它称之为「麦琳时刻」。说到麦琳李行亮,我的看法是「麦琳蠢人微坏,李行亮坏人微蠢」,他的看法是「麦琳又蠢又坏,李行亮虚伪无耻」。其实我们的看法是大致相同的,但我对麦琳的处境还保有一点点同情心,而阿科却要一直向我强调:「对坏人的同情,就是对美好世界的背叛。」

为什么要侵占我心底那一点点同情心呢,我就不能一边讨厌麦琳,一边同情麦琳,一边好好经营我们的婚姻吗?

虽然我是一名丁克,但身为女性,我对麦女士一胎骨裂二胎引产三胎成为「李家功臣」这件事十分同情。这种对生育的恐惧与敬畏,深刻在我的潜意识里。阿科近年来阅读了许多女性主义书籍,但身为男性,恐怕无法共情我对麦女士生育经历的同情。


麦琳是一种处境,麦琳也是一种行为,无论男女,我们都有可能在婚姻中经历麦琳时刻。我本不想用「麦琳」一词攻击我的伴侣,但我遭受攻击时,只想立即把招式反击回去。理智一点说,我不应该用「麦琳」攻击他人,也不应该把「麦琳」当作一种攻击。

前段时间写了一篇关于麦琳和李行亮的文章,尽管我在标题中就写明白了《我讨厌麦琳,更讨厌李行亮》,但还是被大批评论指责说:「你喜欢麦琳,那你就是麦琳,你和麦琳是一种人,你是麦琳的小号,祝你身边都是麦琳,祝你全家都是麦琳。」

为什么讨厌李行亮,指出李行亮身上的问题,就会被人看作麦琳呢。或许被误解就是表达者的宿命吧,这样的评论多了,我已经不介意被「麦琳」。但我还是想讲清楚,讨厌李行亮不等于喜欢麦琳,同情麦琳不等于认同麦琳所有的行为。随着节目更新,我越来越无法看懂这一对。我同情的,是麦琳的生育经历。另外,我也不认为她身上的问题值得如此大规模的网络批判,尤其是那些对她容貌身材的攻击。


「你像麦琳一样」变成了我们之间用来攻击对方的武器,仿佛小学生吵架。在阿科看来,我就像麦琳一样,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诉求,讲话拐弯抹角,而且擅长单方面冷战;在我看来,阿科就像麦琳一样,啰哩啰嗦,咄咄逼人,对伴侣的衣食住行干涉过多。

麦琳就像一面镜子,我们可以通过这面镜子,找出我们身上的问题。我有不自信的一面,也有自我中心的一面,从这个角度来讲,你说我像麦琳,那我不反驳了。我不再把「麦琳」当作一种攻击,而是当作一种提醒。

阿科总说我不会反思,但其实我经常反思。我很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也很想做出改变,但行动力一直欠缺。可能是性格原因,也可能是抑郁症在加重。

最近阿科每天早上上班之前,都会事无巨细向我讲解清楚。几点吃早饭,几点写作,几点读书,午饭可以吃什么,哪些家务需要我自己做,哪些家务需要等他回来做。再详细一点,阿科会叮嘱我多吃红肉多吃鱼虾蟹多吃蔬菜,摄取足量蛋白质,补充维生素,坚果牛奶也不能落下。

我尝试理解阿科对我的好,告诉自己,既然要接受他的照顾,那就要同时接受他的啰嗦。

但某些具体时刻,我还是会因此感到深深无力。比如,前几天,阿科告诉我要把冰箱里的鱼肉拿出来解冻,他回家后做番茄龙利鱼。我听到这话,立即照做。然而阿科到家时,鱼肉还是很坚硬,阿科说:「你一定又在拖延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解冻的。」

被误解之后,我当然会反驳,但我反驳的结果就是不被相信。我只好说:「那你去看客厅的摄像头吧,我到底几点解冻的,非常清楚。」阿科听到我这样讲,立即打开手机看起了监控。虽然这是我的提议,但是他竟然真的这样做了,我还是挺难过的。

我在婚姻中遭遇的处境,与大多数女性都不同,我很像一个小孩子在面对家长。我不缺乏被伴侣看见,我感到我的伴侣一直在盯着我。但我相信,如果要阿科来写这篇文章,那将会是另一个版本。在这段婚姻之中,他也忍让并付出了很多。我的古怪脾气,让我的伴侣也受了委屈。

麦琳就像一面镜子,既可以照见自己,也可以照见别人。

之前有人写文章说我和阿科就像《爱在黎明破晓前》的Celine和Jesse,但现在的我们,更像这一对伴侣在《爱在午夜降临时》的样子。


为了解决矛盾,我们想出了许多方法。

比如,一分钟时间的辩论。两个人都想抢着讲话时,那就轮流给每个人一分钟,在这一分钟内,可以尽情陈述自己的想法,另一方不得插嘴。

比如,铅笔盒休战协议。在任何时候,只要一方讲出「铅笔盒」这个词,大家就要有立即休战的意识,之后可以聊其他话题。

比如,十分钟沉默是金。两个人的争论进入胶着状态时,可以暂时沉默十分钟,谁都不准发出声音,十分钟后如果仍然有表达欲望,那就继续讲下去。

或许这些方法都还不够好,但我也愿意继续尝试下去,谢谢你一直陪在身边。

这个婚,暂时不离了。

阿踢的二十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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