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日记｜那些可爱的、可怜的、可敬的、可怕的、可憎的小动物们（上篇）
文摘
2024-08-22 17:35
江苏
长期在乡村生活，日常接触到的小动物自然会比城市中更多一些。今天就来介绍一下我这几年见过的小动物们吧，为表公平，排名不分前后左右，休想让我说出哪些小动物可爱，哪些小动物可憎。
阿科的同学来我们家做客，两个人聊起村里有几只「三脚猫」。
同学说：「我爸爸养的猫，以前都是随便出门的，老年人嘛。后来猫在外面遇到了黄鼠狼夹子，被夹断了一条腿，我爸爸再也不敢让猫出门了。」阿科问：「现在村里还有黄鼠狼夹子啊？」他们两个人一问一答，我在旁边听了直纳闷。黄鼠狼我是知道的，但黄鼠狼夹子是什么？是黄鼠狼中的某个品种吗？还是说黄鼠狼的爪子像夹子一样有力气？这种黄鼠狼是不是特别凶猛残忍？竟然能把猫咪的腿夹断！那天晚上，我和阿科如常在村中散步，我突然想起内心的疑惑，问阿科：「村里的黄鼠狼多吗？我以后看到黄鼠狼需要避让吗？」阿科不懂，问我为什么要害怕黄鼠狼。我叫道：「黄鼠狼有夹子啊，把黑黑和阿狸妈妈的腿都夹断了，万一夹到我怎么办？」阿科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后来我才明白，黄鼠狼夹子是一种小型捕猎夹。就像老鼠夹子不属于老鼠一样，黄鼠狼夹子当然也不能理解为黄鼠狼的武器。
我们生活的村庄叫黄天荡，特产是清水蟹，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品尝了本村的螃蟹，龙颜大悦，赐名为「金爪玉脐」。村里许多人家都在做养蟹生意，我们家的两亩良田，也被人租去改成了蟹塘。蟹农们辛辛苦苦养蟹，为了防止损失，每年到了收获季节，家里都会留人住在蟹塘边上的小房子里。但这种看守方式，只能防人，不能防蟹。
作为一只有理想的螃蟹，蟹生最大的意义就是逃离蟹塘，回归大自然。螃蟹的逃生技能本来是打洞，于是蟹农们用厚厚的玻璃把蟹塘围得严严实实。塘高一尺，蟹高一丈。这种被皇帝看中的螃蟹爪子极其有力，据说可以在玻璃上健步如飞，我们经常能够在路边看到越狱途中的螃蟹。我们生性爱好自由，很尊重螃蟹们的追求。遇到这样的螃蟹，我们从来不会抓回家吃掉，更不会任由其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而是会助它们一臂之力，把它们扔进附近的小河里。
在我们村里，养鸡的人家并不多，大概连百分之十都不到。我们周围邻居都没有养鸡，不会有鸡叫声扰人清梦。某一年过年之前，东户邻居买了三只小公鸡，养在院子里，准备过年时杀掉，吃新鲜的鸡肉。
自从邻居养了鸡，我就再也没有睡过安稳觉。小公鸡们意识不到死期将至，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开始练习打鸣。那种刺耳的声音，深入灵魂，简直可以把我从三层梦境中直接「kick」回现实世界。我当时的睡眠质量不好，容易惊醒，醒后只能听着鸡叫声辗转反侧。持续几天之后，我对小公鸡们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巅峰。我自认为是个爱护小动物的人，生平从来没有期待过哪只小动物死亡，尤其是这样活生生的近在眼前的小动物。那几天，我是恨透了小公鸡，日思夜盼，数着日子过，希望它们早些成为邻居的年夜饭。
流浪猫在乡下很常见，偶尔也会见到品种猫在流浪。我家南边的小树林中，曾经出现过一只流浪的金吉拉or银渐层（这两种我分不清楚），一身毛发被剃得长短不齐。第一次遇见时，它正在和飞天狸花猫嗷嗷对骂。我呼唤它，它望向我，眼神凝重。说它是流浪猫，它又不太像正经流浪猫，毕竟什么人会逮住一只流浪猫，用令人难以恭维的剃毛技术，把它剃成羊驼的造型呢？总不能是它自己给自己剃毛吧？![]()
第二次见到这只猫，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它身上的毛还是没有长齐，依旧是坑坑洼洼的状态。我遛狗回来，看到它趴在对门邻居的围墙外面，大概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我喂了一点食物给它，它一脸冷漠地吃掉，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们之间，没有因为这次接触，初步建立起友好关系的雏形。又过了几天，我站在我家阳台上，一低头又看到了它。对门邻居打开门，它和邻居养的狗狗们一起进了门。哦，原来它不是流浪猫，它是有人家的，那个丧心病狂到把小猫剃成羊驼的，正是住在对面的邻居。
四全是一只刺猬的名字，大概有一个火龙果那么大。之所以叫它四全，是因为当时我们家不仅仅是猫狗双全，而是猫狗兔三全，如果有了刺猬，那就是四全了。阿科也喜欢四全这个名字，因为与他喜欢的文学人物西门庆的号「四泉」是谐音。
但四全毕竟是刺猬，我们没有饲养这种野生小动物的心理准备，更何况我们连捕捉四全的技能与器械都不具备。最重要的是，我们总不能把见到的每一只小动物都带回家，这不现实。我对阿科说：「如果接下去几天，我们再次见到四全，说明我们和它有缘，那我们就想办法把它带回家。」没想到，第二天清晨阿科遛狗的时候，就在马路上见到了被汽车压扁的四全。后来，我们又在村里见过很多次刺猬，最大的一只，足有巴掌榴莲那么大。我拍视频给二姨看，二姨说：「不要动它，去拿点水果给它吃吧。」除了活着的刺猬，我还见过很多次干瘪的刺猬皮。我家花生酱天生带有狩猎基因，刚到我们家时，特别擅长「寻宝游戏」，喜欢在湿地周围的刺猬皮、蛇皮上面打滚。
来到乡下之前，萤火虫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词一首歌曲一部电影。来到乡下之后，阿科一直对我夸口，说要带我去找寻萤火虫。在阿科的童年，萤火虫还算常见，春夏季节随随便便就可以在房前屋后抓到几只。萤火虫与阿踢一样，是一种非常挑剔的小动物，在城市中基本不可能见到。它们是公认的环境指示物种，仅生活在植被茂盛、水域干净、湿度相对较高的自然环境之中，不接受灯光污染、除草剂、杀虫剂、工业污水、生活废水等等。![]()
第一次见到萤火虫，是阿科骑车带我经过一段村道，他突然刹车掉头，指着地上对我说：「萤火虫！踢踢快看！」我一愣，只见地面上有一个小光点，两秒之后就灭掉了，我说：「那是一根烟头吧？」阿科笑笑，让我走近几步，仔细看看。我看着那根「烟头」渐明渐暗，终于认识了什么是萤火虫。后来，我又见过许多次萤火虫，但其数量非常稀少，已经和阿科口中的童年场景完全不一样了。不过随着周边湿地环境的恢复，今年的萤火虫数量明显增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