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对过年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说恐惧有点夸张,但确实临近过年我就开始焦虑不安起来,不仅仅是这段时间家里的生意会非常忙碌,还有催账的烦恼,付款的压力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让每个人的神经紧绷,更是因为这样的时候一年的矛盾积压总会爆发,父母总会在这个时候争吵。每当寒风渐起,街巷间开始挂起红灯笼,家家户户忙着大扫除、贴春联时,我的内心却泛起一阵阵不易察觉的波澜,我要开始为家庭战争的爆发做心理建设。那是一种与节日氛围格格不入的情绪,如同冬日里的一抹不合时宜的阴凉,外面的气氛越是热烈,这种感觉越发凌烈,爆竹声中我只觉得有无尽孤独在烟火中蔓延。
像我这样奇怪的人,在应该欢乐的时候无法发自内心的快乐,又在应该难过的时候感觉没有那么难过。这样的人,应该也是有一些的吧?
记忆中的春节,总是伴随着喧嚣与忙碌。大人们从早到晚地在厨房里穿梭,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材混合的味道。年夜饭桌上,菜肴丰盛得令人眼花缭乱,家人们围坐一圈,举杯共祝新年。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参与着一年一度必不可少的仪式,但内心深处却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真正融入其中。那些关于团圆、关于幸福的话语,听起来总是那么遥远,仿佛它们属于另一个世界,而我,只是恰好路过。烦极了的聚会方式,我一点表达欲也无,也不想知道他们的境况。以致于在亲戚们的印象中我一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设,从一个不讨喜的小孩变成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大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过年的疏离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烈。每当春节临近,工作使人身心俱疲,只想休息一下,更懒得再走亲戚。或许,是因为那些关于年的记忆,从未在我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又或许,是我内心深处对于团圆与热闹的渴望,总是以一种扭曲的形式存在,让我无法真正享受这份节日的喜悦。
春节期间,想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比如旅行,或是沉浸在自己的兴趣中,或者干脆啥也不干就休息着、躺着、养着。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那里藏着对节日的不同理解与感受。我发现周遭的人都开始变得有边界感,大家简单又浅显的问候让彼此舒适。在热闹中寻找安静,在团圆中寻觅自我空间的人越来越多。春节,对我们这种人而言,不再是一个需要刻意融入的节日,而是一个可以让我以自己的方式,静静感受时间流逝、岁月更迭的时刻。
于是,我学会了在年的味道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抹独特。虽然从小就不喜欢过年,但如今的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份疏离感和平共处,甚至从中汲取到一丝别样的温暖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