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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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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魏金铁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这就说到了铜、铁、锡、铅。
铜，也就是魏明铜。人说铜头铁屁股，说的是身体棒极的人，可铜哥却在十年前50多岁时，早早地上了心脏支架，虽然经商，那只不过局限于个体户的规模。一生除了在学校上学时当过班长外，到社会上连个生产队长也没当过，也算是与“长官”无缘。铁者，魏明铁也。名字是很坚硬，其实是又瘦又小，身长不满五尺，体重不过百斤，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势，弱小得任人欺负。九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第一天上学时还赤身裸体，有个叫张万青的四年级学生，笑指魏明铁说，都来看都来看，这家伙光着屁股来上学了！魏明铁这才懂得，原来上学是不能光屁股的。第一学期快结束时，魏明铁才知道，男女厕所是要分开的。因魏明铁不喜欢上学，父母又劝又打地在开学两天后才被送进学校。这时，前两天一年级算术已教过了阿拉伯数字“1”，到校的第一堂算术课就该学2了。名叫苏金奎的老师，以小棍指着写在黑板上的阿拉伯数字叫声“2”！同学都一齐跟着大声喊“2”。怎奈此话不幸成谶，结果魏金铁一生都有点“二”。第一学期结束，当时是生产队队长的堂叔问，铁呀，你这一期学到了啥？魏明铁不答，问急了说我学会了一首歌。堂叔说唱唱我听听，魏明铁就怯怯地唱道：“抓好七零年的麦到石（dàn），彻底埋葬帝修反 ……”，堂叔一声暴喝：停！我整天盼今年小麦有个好收成，你却说让麦捣蛋，你是成心气我还是你有点二球呀！及至稍大点后，仍在学校读书魏明铁，数理化全然不会，书读到初中时，因跟学习不上，就辍学回家了。成年后不务正业，人家收破烂能挣个油盐钱，他收破烂毛也挣不到；别人种地能高产稳产，他种的庄稼却象黄马尿须。他有一个习惯，上厕所时手里都拿着一本书，上衣口袋里总是别着两支钢笔，总想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文化人”。一次蹲厕所时，看到了书上的《老舍自传》，便异想天开地也想靠一支秃笔打天下。他便马上操笔写呀写呀，写好后寄给报刊的编辑们看了，人家都笑说，垃圾文字，杂乱无章，不伦不类，不知所云，哪能称得上文章？到末了他是工不工、农不农、商不商，兵不兵，一生拮据苍凉，活成了一个笑话，当然没能入仕，更别说当司令、军长了。锡，大号魏明锡。这魏明锡天生的仰着脸走路仰着脸干活，要说大号却少人知道，但都知道魏家庄有一个“仰脸驴魏二能”。这仰脸驴可是个绝对聪明的人，正所谓低头者多主义，仰脸者多见识。他八岁上学，为了让老师表扬，就将同学们在麦田里踩出的“捎近路”挖挖，并站地边看着，不让同学们走捎近路，以保护集体的庄稼。仰脸驴魏二能书读至高中，是魏家庄这一茬男人中，最有可能当官的。可后来也染上了赌瘾，不过他是十赌九嬴，没少“挣”文哥等赌徒的钱。能人就是能人，能，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捉鸟逮兔子，没良心沟里摸鱼捉虾，那若说他是魏家庄的第二能手，绝对没人敢称自已是第一。魏家庄的父老乡亲们亲昵地叫他“魏十二能”，后来，为了叫着顺嘴，便叫成了“魏二能”。能归能，但是其一生也与功名利禄无缘。今年已六十大几了，连个老婆也没娶上，仍是孑然一身。其实，这魏二能在年轻时，也有那么一段“罗曼蒂克”，只是被他那当过牛经济的姑父给骗了。以至后来心灰意冷，在不想女人的事了。正应了一朝被蛇咬，一生怕井绳那句话了。![]()
村庄的瓦房，小院大门紧锁
那是九十年代初的事，由于政策的开放，魏二能凭着自已活泛的头脑，养猪、养鸡挣下了不少银子，在魏家庄的乡亲们中间，已是鹤立鸡群。没良心沟的上梢有个杨楼村，杨楼村有个大美女叫杨淑珉。这魏二能和杨淑珉，原本是古城高中同班同学，且杨淑珉在校时，是男同学们仰慕的班花。二能毕业后还一直想入非非，总想将杨淑珉牵引到自己这条康庄大道上来。那天下午，二能去古城街看生猪的行情路过古老庄，刚好杨淑珉去古老庄办事，两人都骑着当时少有的“嘉陵”摩托车，好好的晴天，突然就下起了一阵跑暴雨。两人赶快就近找躲雨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公路边修自行车的棚子下。如果不是这阵跑暴雨的适时降临，魏二能和杨淑珉肯定就是骑着各自的摩托车擦肩而过，再次渐行渐远，又直至烟消云散。魏二能和杨淑珉几乎都是同时到达，也几乎同时望向对方。然后，就是将双眼睁成一个巨大的问号或者感叹号。不知道杨淑珉怎么看待二能，反正二能差不多要将下巴惊掉了。五六年没见，杨淑珉比原来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了，使得二能浑身酥软。魏二能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甚至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也起了变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话从哪里出口。不曾想这阵大雨骤然间就停了下来，天空依旧晴空万里。杨淑珉匆匆扔下一句，我还有急事得走了。便将那美丽的倩影甩在身后，在二能眼巴巴的注目礼中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回到魏家庄，二能想娶杨淑珉的欣喜之情，没有丝毫回落。但他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自然懂得再次审视一下自己的家底。当然，他更需要有一个完全而充足的理由，来征服那位将来的新娘子。同学关系加上隔壁邻村，不仅俩人相对比较了解，她的父母也更会优先考虑安全可靠的熟人。自己刚建了两层小楼，家用电器样样具全。再者，猪圈里有百十头半大肉猪，还有十头老母猪，那些母猪肚子里都已装上了货，两个月后就又能增添上百只小猪；鸡棚里有一百多只母鸡，每天都是得擓着大竹筐收鸡蛋，另外还有一百多只肉鸡，算是有产有业的人，在村里也称得上是亮堂堂的人家，是妥妥的超“万元户”。因此，二能坚定地认为，这门婚事一定能成。二能觉得当务之急是找个媒人去淑珉家去提亲。自已堂姑家和同族的姐家不都是在杨楼村嘛！![]()
堂姑已近五十了，是八几年出嫁到杨楼的。九零年时，堂姑又将娘家庄上同族的侄女，介绍给了婆家的同族侄子，算是远房的“侄女随姑”。二能与堂姑家过年过节也没走动，那同族姐姐家更够不着走动了，但不管咋说毕竟还算是亲戚，是亲三分向嘛。堂姑父叫杨满仓，本族姐夫叫杨仁义，二能寻思着究竟找谁帮忙更合适些。杨满仓已年近六十，还身强体壮。虽然没上过学，但十几岁时就开始跑小生意，八几年时还在古城街牛行当过几年牛经济，也就是牲口买卖的中间人。那时，牛经济们为了弄成一宗买卖使点佣钱，往往是不择手段，有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民间普遍认为，牛经济为钱，就连他亲爹他也坑。这杨满仓为人十分和善，不管见了谁，都跟人家说着拜年似的话，一双小眼无时不透着生意人的机灵与狡狤。他女儿在广州打工，听说年前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大老板。他儿子也是能人，专一从家乡往广州的厂里带人，带谁进厂，谁就要支付给介绍费，手不提篮肩不挑担，一个月就能有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家里就只剩他们老两口，儿子在广州买了房，多次电话崔促他们去广州住，这杨满仓总是说农村天高地阔住着得劲。其实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年头钱好挣，自已还不老，在家整几年也能整成万元户。村上人从他家关着的大门楼前经过时，经常听到杨满仓对他老婆小声唱着“给个县长也不换”的那句豫剧戏文。杨仁义四十多岁，古城乡第一中学高中毕业，说起来与二能也算是校友，只是比二能早毕业了好些年。两口子购置了收割机、拖拉机等农业机械，除了种自家的十几亩地外，还对外给人犁地收割。夫妻俩一心一意搞生产，安安稳稳过日月，生活得也怪滋润。![]()
经过一份思索，魏二能决定去找姐夫仁义。他和姐夫仁义年龄差距较姑父满仓小很多，在一块说话可能代沟也小些。仁义听了二能想娶淑珉的想法后，笑笑没应声，然后表情凝重地思索起来。一直到两兄弟快把一壶茶喝完，仁义才向二能表示，我掂量来掂量去，人家老爸是村委干部，平时对咱说话都是居高临下的；再说，早就听说人家找男人的标准，要么是吃国家粮当官的，要么是当大老板的。还有啊，这闺女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听说这两年在电脑上搞什么游戏，所挣的钱，咱种庄稼的人几辈子也挣不到…… 仁义后面还说了很多，二能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二能觉得再坐下去只会更无趣，便悻悻地起身，耷拉着脑袋向门外的电驴子走去。仁义在后面搬起烟酒撵出门，让二能将烟酒驮走。车出杨楼，经风一吹，本来应该让二能的头脑更清醒点的，可现在这魏二能，满脑子满心底都是杨淑珉的身影。明眼人都知道，仁义这是实打实的好心好意，可在二能这里，就变成了姐夫哥不想替他办事儿，不愿操这份闲心。二能决计去找堂姑父去，若论关系，堂姑比仅是本族的姐姐关系要更近一些。堂姑家在村东头变压器根儿修了一幢好院子，沿竹竿园边上个坎就到了。魏二能在给姑父点上烟后，又慢慢地说起了淑珉的事。杨满仓将二能的话听完后脸色不变，吸着烟，两只眼眯缝着，简直象睡觉。二能倒觉得姑夫象是戏台上的魔术师，憋几分钟气后，可能会从他嘴里吐出一串彩绸，或从上衣口袋里飞出一只和平鸽什么的。这魏二能哪里知道，他这堂姑父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今早枝头喜鹊叫喳喳，原来老天送头大肥猪给我。杨满仓保持着半睡眠状态将路数规划好后，猛地瞪大眼睛，张开大嗓，用洪钟似的声音猛赞二能有眼光，能爱上淑珉这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杨满仓一边呟喝着，一边将大拇指差不多要伸到二能的脸上了。回程时的二能，春风得意马蹄疾，那电驴子一路欢快地蹦跶着，想想堂姑夫对他和淑珉的事拍着胸脯的保证，心里就止不住乐开了花。从这以后，堂姑父今天这个理由，明天那个理由，变着花样想尽法子从二能身上揩油，以至二能养的那一百多只肉鸡，陆陆续续给姑父家送了一大半。他还今儿说头晕得吃新鲜的猪脑子，明儿说心脏不好也得用鲜猪心以脏补脏，二能因此宰掉了二十多头半大的猪。姑父又在二能面前说，都已种得麦了，他家还没钱买化肥，愁死人啦 ！二能就赶紧将自家备的进口复合肥和尿素，用拖拉机拉去了一大车。![]()
从开始说媒至今已八九个月了。面对二能越来越频繁的催促，杨满仓不得不谋划如何将这事体面收场。这吃也吃了不少，拿也拿了不少了，他二能那点家底也不剩啥了，于情于理，都是收手的时侯了。现在必须得想法让二能和淑珉见个面，尽快把这事做个了结。杨满仓施展了他许多江湖手段，总算将杨淑珉“请”到了自己家，让二能和杨淑珉见面。进得杨满仓家，杨淑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以手掩鼻埋怨，说鸡屎猪尿的骚臭味太浓。当她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魏二能时，态度和此前那两次碰面截然不同，连个笑脸都没挤出。![]()
接下来姑父按惯例当着杨淑珉的面，煞有介事地询问二能家里的经济状况，二能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如数家珍一般介绍起了自已的房子、猪子、鸡子来。很显然杨淑珉有些不耐烦，没等二能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原来，前几天杨淑珉骑车经过魏家庄时闻到的熏天臭气，就是魏二能的养猪场满地流淌的猪屎尿散发出来的。为了表达自己的怨气，杨淑珉居然说出了“咱班同学学习好的都去上大学了，不好好上学跳皮捣蛋的就只能养猪排臭了”这样比挖人心脏还难承受的话来。其结果嘛，不用我说，大家都已清楚。当魏二能回想起整个事情的起因和过程，心里总是不明不白的。还有，当时杨淑珉那个一点也看不起人的高冷，也将二能整个人扔进了冰窟，这就在不明白中还加着心寒。相亲结束十几天后，姐夫仁义来了二能家，将那天他到他堂叔家和堂叔的谈话告诉了二能。原来，当时仁义听说二能从他家出来后又上了他堂叔家，就知道一定是二能嫌他不帮忙，就又去找他堂叔帮他说媒提亲的，第二天仁义就去了堂叔家问堂叔：叔，二能找你是不是又说淑珉的事？杨满仓笑笑说，人家淑珉瞎着眼摸也摸不住他，他养猪挣那俩钱，就象人家淑珉腿弯里的汗，伸开腿一会儿就晾干了。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事儿根本没茬儿，他魏二能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仁义说，都知道这事不靠谱，就是二能这个神经货光想着中，你给他回绝了吗？杨满仓从鼻孔里哼哼笑了两声，说我当然答应他啦！他这人，你要老老实实给他说实话，那肯定就把他得罪了，你要转个弯想个法整治他，他还高兴哩，生就的眼子货不用钻钻他不是有钱吗，哈哈！我就怕他钱不够多。我这叫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听完仁义一五一十的陈述之后，二能这才如梦初醒。猛一拍自己那个硕大的脑袋——杨满仓原来是个这号熊人呀！骂了一阵子后，想想自己也太二球，以前太过自信，也真是没有尿泡尿照照自已的人影。因这件事，魏二能被人们讥笑开了，也有人说二能是能过头了，就得交智商税。可是，为人在世谁没年轻过？谁的青春没干过几件傻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可偏偏二能不这么想，就又一头钻进牛角哨里，认定自已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球货，压根就不是能娶老婆的人。铅者，魏金铅也，确实是个谦谦君子，少言寡语，诚实本份，可一生都没出过魏家庄，当然也就只能是布衣白身了。感谢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现在，魏家庄好些后生考上大学，仁、厚、家、新字辈的仁字辈，已有人从政界或商界崭露头角。比较突出的如魏仁省，在北京这皇城根下开起了公司，旗下有数百名员工，恒持着魏家诚信厚重恭己待人的老传统，并以此作为公司的经营理念，生意红红火火，公司一派兴盛景象；魏仁锋四十多岁当上了央企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妥妥的正科级干部；魏仁昌组创立建筑公司，承揽了不少工业及民用建筑工程，不说日进斗金，也已是腰緾万贯。仁厚两辈在北上广深及江浙沿海，当了厂长经理的打工皇帝更数不胜数。![]()
显然，魏家庄将要在全国开枝散叶扬眉吐气起来。这不知是否也与魏家庄积了数百年的地气有关，使得魏家庄能兴旺发达，实现始祖迁此的初心。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魏金铁，南阳唐河古城人，法律工作者，现已退休，定居广东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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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刘永科 郑长春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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