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雁:人间至情皆成念 岁月长卷绘空影

民生   情感   2024-12-30 00:02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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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人间至情皆成念 岁月长卷绘空影




作者 | 王鸿雁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我爷爷七十六岁时去世,那年我二十四岁,刚刚结婚,还没有孩子。

在此之前,我拥有一个健全完好的大家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以及所有的直系亲属,他们都健在。

1962年的全家福,中间是爷爷、奶奶

我与他们的关系有的亲近,有的虽然心里疏远,表面上却热络,虚情假意地维护着所谓的亲情。
我爷爷是众多亲人中第一个去世的人。
他的去世,像是一只不甚精美但完好无损的粗瓷描花大盘磕破了一个豁口,或者说像是一面完整的篱笆墙,被抽走了其中一根栅栏。从此,我所拥有的这个大家族失去了它的完整性。
可能是从小就跟父亲这边的家人不太亲近的缘故,爷爷去世时我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悲痛,虽然落泪了,但不走心。
奶奶去世时,我心里的难过更淡了。她不喜欢我父亲,尽管我父亲是那么孝顺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故而她从没有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我也不喜欢她,甚至有点厌恶她(在我的《两只老虎》一文里有关于她的详细描写)。
她去世三年后,我倒是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因为我看到AI智能生成我八十岁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我不愿像她,又摆脱不了基因的魔咒。
我暗暗下了决心,将来我要做一个好奶奶,全心全意地爱我的孙辈们,让他们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我,心里都暖洋洋的。
外公和外婆分别在七十九岁和九十三岁去世。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爱屋及乌,把对我母亲的爱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外婆和三舅爷

外婆是一个老式贤良淑德的女子,识文断字。儿时的夏天,我跟外婆睡在院里纳凉,看着天上的月亮,她便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做针线活时,我就坐在她身边的小板凳上,她教我念:“大鸡小鸡来吃米,大鹅小鸭回家吧”。
夏日的风吹过树梢,我们坐在树荫下,外婆一边纳鞋底一边教我唱歌,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婉转的旋律和清雅的歌词:门前一道清流,夹岸两行垂柳,风景年年依旧,只有那流水,总是一去不回头,流水哟,请你莫把光阴带走……我对美好和温柔的认知大都是从外婆那里得到的。
外公是个比较正直严肃的人,小时候我偷摘别人家的甜瓜,他曾用编箩筐的白荆条抽过我,细细的白荆条抽在裸露的小腿上,皮肤上立刻就鼓起一条白痕,真的很疼。
我斜着坐在椅子上没规没矩地抖腿的时候,他曾用他大而圆的豹眼瞪过我,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离开后我对他绵长的思念和刻骨的哀恸。
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离世时年纪都很大了,对于他们的离开我虽然哀伤,但觉得这算是人活到一定年纪时的自然终老。二姑的突然去世却是我心头难以抹平的遗憾和痛楚。
六个姑妈中,我跟她长得最像,也跟她最投缘。她是一个世事洞明的通透女子,会静静听我诉说青春岁月里的心事,也会把家族里的经年旧事与我娓娓道来。那时她经常头晕手麻,一直以为是颈椎病,也就按颈椎病去治疗。殊不知是脑子里长了一个瘤,这个瘤像一颗定时炸弹,在那年那月那日爆开一片璀璨的烟花,她踏着这片烟花去了天国。
我大舅跟我二姑同岁,他年轻时是外婆家所在大队唯一的一个拖拉机手,有着健硕挺拔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一头茂密油亮的自来卷头发。电视剧《狙击手》里扮演介川的演员矢野浩二就长得酷似我大舅。

每逢想起大舅,我脑海里就会浮现一帧独特的画面: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每到傍晚时,夕阳西下,大舅带着沾了油污的白线手套,开着一台硕大无朋的东方红拖拉机,映着晚霞的余晖进村。
拖拉机的烟筒里突突冒着青灰色的烟,大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驻足观看,一群孩子则跟在后边奔跑,兴奋地大声叫嚷着:“万能!万能回来了!”……
遗憾的是大舅英年早逝,走在了外婆前面。
外婆属虎,民间传说属虎的母亲会吃了儿女的寿限,但外婆是那么的温柔善良,我不相信。

我的父亲

父亲年轻时在东北当铁道兵,身体素质一向很好。
有一年我先生带着他父亲和我父亲一起去华山,两个老人都已经七十出头了。回来后先生跟我说我父亲的耐力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强,一鼓作气就攀登上了刻着“华山论剑”的主峰。
可就这么个一生聪明善良、体质很好的老人,说病就病了,而且还是要命的不治之症。病重时有一天我给他洗脚,他的双脚已经肿得如同灌满了水的热水袋。
父亲对我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脚肿成这样,恐怕离大限不远了,又说我爷爷去世时是七十六岁,恐怕他也跟我爷爷一样,要走在七十六岁了。
我安慰他别瞎想,现在医疗条件好,这病都不算什么。人在病魔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去最好的医院,请最高明的专家,用最好的药,父亲跟病魔抗争了四年,我们竭尽全力,终是挽留不住他,他去了没有病痛的天国。
父母是挡在我与死神之间的一道墙,如今,父亲撒手而去。那曾为我遮风挡雨的身影,从此消失不见。我的世界仿佛缺了一角,内心的依靠少了一半。
二姑和父亲走时,我奶奶还健在。我奶奶也属虎,她卒于九十四岁,对于民间那个属虎的母亲会吃了儿女的寿限的传说,我有点相信了。
接下来走的是我二叔,他是我父亲的弟弟。他是个天生的瘸子,出娘胎就两条腿不一般齐。看似窝囊的二叔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瘸着一条腿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爬高上低,掏鸟窝逮兔子。他也曾有过绚丽多彩的青春,有过甜蜜浪漫的爱情,但这些终是敌不过造化弄人,烈酒伴他度过了下半生。
二叔的故事,我在《我娘名叫马大妞》一文中说过了。我奶奶去世半年后,二叔也跟她去了。
我时常想起这些逝去的亲人,想他们的样子,想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还能想起他们细微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但想到最后,心头却像笼罩了厚重的雾,一片模糊。我试图拨开这层浓雾,想抓住一些东西。
想要抓住的是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身体上的神经痛,能感受到火烧火燎的痛,用手去触摸时,那痛觉似乎又消失了,或者说是遊走到了别的地方。
我想到了那个不甚精美但完好无损的粗瓷描花大盘,年长日久,这盘子在一次次磕碰中瓷釉不断地剥落,增加了一个又一个豁口,还能用,却再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我想到了那面篱笆墙,其中一根一根的栅栏相继被抽离,于是篱笆墙便日渐松散,再也挡不住岁月和风。
一日午后闲来无事,读《金刚经》,有一句经文跳入我的眼中:“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默念了好几遍,心被经文触动。我的亲人们,他们来过了吗?来过!人在哪儿呢?去了!他们来过又走了,如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但我为什么会知道?既然什么也没有,就不应该知道。
在那一瞬间,我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空”。空就是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是一个过程,正如人从生到死。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寂灭而去。
万物皆随因缘变化而变化,无我无他亦无常,不断流转着变化着,如同轮转生生不息。人类目之所及,心所执着的万事万物,原来竟是一场虚妄的认知。
人这一生看似漫长实则短暂,世间大有惬意处,亦不少不尽人意事,但弹指间皆沦为无形无色的空!万象如梦,静待回眸,云起云散,山河依旧。我们且看淡世间的事,珍惜眼前的人,也算不虚度此生。


作者简介

王鸿雁:河南社旗人,闲坐小窗读诗书,不觉春去已多时,蓦然回首,竟是年过半百的老少女了!热爱诗歌,痴迷于文学,年轻时曾经梦想当一名作家,不料却与孔方兄打了半生交道。闲来无事时读书、种花、听音乐、随心写字,不为博谁彩,只为悦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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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刘永科 郑长春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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