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铁:​魏家庄漫话(上)

民生   2025-01-12 00:03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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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庄漫话(上)




作者 | 魏金铁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魏家庄座落在没良心沟中段的南岸边,按古时对江、河、湖、沟岸边地理的起名法,应该是叫沟之阴。

唐河县古城乡方庄村委就是文中所写的魏家庄

魏家庄的人家大都是姓魏,只有很少几家外来迁入户是别的姓氏。据魏氏祖普记载,魏家庄的魏姓是由姬姓衍生而来,周文王姬昌的庶重孙叫毕万,册封至魏国当王,他的后代随国姓,便有了魏氏。

由于宋末和元初外族对汉人的大屠杀,及到明初朱元璋灭元时的战乱,造成明时中南版图上人烟极稀。因此便有了洪洞县大槐树下,“二丁抽一”向南大迁移的国策。
当时的规定是,迁至福建及岭南者,拨给小谷子一斗,毛驴一头;迁至江、浙、赣的,只有一斗小谷子;迁至鄂、湘等距大槐树较近地方的,连小谷子也没有。魏氏一族中被抽出的小两口,带着二子一女三个小孩,被分拨去福建开荒种地。

三十多年后,魏家在福建已发展到老少三十余口,车马犁具齐全。此时中南部人口已相对稠密起来,朝廷也已不再强调南迁移民。
大环境的相对宽松,使已变成老两口的原小两口,就有了叶落归根的打算,故土难忘呐。这年秋收过后,一家人套上牛车马车,拉上粮食农具及老人小孩,观星日辨认着方向,向着西北,去寻祖归宗。

第二年的春天,他们到了南阳城东南距城三十几里的地方,因有两个儿媳妇要坐月子了,不可以舟车劳顿,便割草结庵,暂时在此安顿下来。此时正值春种时节,若错过了下种的节令,就荒废一年的收成。男人们就套上牛驴,找平坦处开荒翻土,撒下谷种。
刚好这一年风调雨顺,秋后谷子丰收,还添了两个孙子。一家人兴高采烈,认为此地丁财两旺,是风水宝地,又有大片可开垦的无主荒地,况且距老家大槐树已不算太远,便决定在此定居。择地势较高的土岗上(因当时水患频繁),脱坯打墙,建起永久住房。
至明朝中后期,已发展繁衍到几百口人,成了当时的大村庄,因村庄建在岗上,人们便称此庄为“魏岗”村,此村名一直沿用到如今。

明朝末年,魏岗村的一名年轻的狩猎人,因撵一鹿,直追到魏岗东八十多里地的地方。狩猎人看这里平展展的原野之中,有一红土岗岭,如一卧龙,头北尾南,绵延一二里,这也就是后世所称的红岗崖。他认定这是难选的龙脉之地,若居此处,必定能够开门立系,人丁兴旺,大富大贵,子孙必高官厚䘵。
这位狩猎人回到魏岗,向族长回报并经许可后,便带上自已的内人和三个幼小的儿子,来此红土岗岭定居。一心心到此占地气,让后代能成龙成凤。
由后,这里便有了一个魏家庄,这狩猎人也就成了魏家庄的始祖。
占到了红岗崖的地气,子孙后代果真能当官作老爷吗?这始祖迁此后,一生也就是在这红岗崖旁开荒置地,春种夏锄,秋收冬藏,农闲时打个猎。虽能顾着肚子,可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死后葬在了魏家庄西的“老西岗”,后人称老西岗叫“老坟庵”。
他那三个儿子的,也是平平无奇的农人,也没有什么所乞盼的高官厚禄,老后也葬在了老坟庵始祖坟的下边。以后代代都是埋此,直到后来老坟地迁移至小西岗。

魏家庄这么好的风水,按理说这总得出个司令军长什么的大官,在不济,出一路反王中的官也中,圆魏家庄始祖的意愿。

村庄新貌

可是,居此百年后,却连半个在品的也没出。请风水先生看过,说要是把魏家老坟从老西岗迁到小西岗,才能占着龙脉,后代才可能升官发财。这小西岗,就正是这条红土岭子。

魏家庄人把老坟庵从老西岗转到了小西岗,并按风水先生的要求,迁到小西岗后,在坟地植了不少桑树,后来因桑树枝肥叶茂,大家就称为“桑树坟庵”。移到桑树坟庵又几十年,还是没出个来当官的,直令魏氏一族失望至极。
到了清朝末年,魏家的老人下世,就不往桑树坟庵埋了,各支系自找好风水处埋,这就将坟分散开去了。庄的东、西、南、北都有人埋,哪里有风水也跑不掉,可仍是不会出官。于是乎,魏家庄人们就另辟蹊径,从给孩子起名找寄托。

魏家字辈......国、立、昌、明, 仁、厚、家、新.....。现已到了明字辈,给小孩起名字就直接表希冀:文、武、双、全,结果这几个是文官武官都没中。就又想起坚硬威猛的,又生的小孩就分别起名铜、铁、锡、铅。

现咱就说说文、武、双、全。

这文、武、双、全的文,全名就叫魏明文,是明字辈的老大,大家都叫他文哥。文哥出生在解放前夕,五几年上学,书读到高小。文化革命开始时,文哥刚刚成年。在那文盲成群结队的年代,小小个头的文哥,有几分聪明又有文化,自然成为魏家庄生产队的“政工员”。
这政工员之职务,就是搞政治思想工作的,是当时“生产班子”中的主要成员。凡批判会,政治学习会、忆苦思甜会、文艺宣传,样板戏等,都是文哥负责。
有一天晚上,从公社学习回来的文哥,将马灯挂在村中心碾盘旁的树上,对着笔记本,一字一句地教社员们唱歌:“我们盖的房啊!我们种的粮啊!地主恶霸狠心肠呀,把我们剥削光啊!”不知是社员们人笨还是不用心,教到快半夜,就这几句歌词都还记不住。到了最后,教一句连应声也没有了。
文哥提起马灯在会场照一圈,除了有几个孩童听累了,挤在一堆睡着了外,连一个大人也没有了。
文哥大为恼火,站在碾盘上大声喊叫:现在点名了,谁不在场就扣他一天的工分!点前三个名字没人应,点到第四名字时,远处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到!”往下接连点了十几个名字,都还是这个声音在答应着到。
第二天,大公无私的文哥,扣罚了包括他的父亲(大家都叫他十伯)和妹妹在内的,全部应参会人员的工分。

在整顿不良风气的运动中,公社在各大队和小队的政工员中抽调精兵强将,组建成整风工作队,文哥不但被抽进工作队,而且还在工作队中担任一个小组的小组长。
接到进驻命令后,文哥带领三名组员,雄赳赳气昂昂地进驻了一个叫万冲村的生产队。在出发之前,领导作战前动员时强调,这万冲村虽不算大,但寺小歪风大,万冲村作风不正的人较多,希望文哥带领自已的小组,坚定不移地攻下这个堡垒。文哥踌躇满志地在万冲大会批,小会斗,还走家串户作细致入微的政治思想工作,大讲不准乱搞两性关系,杜绝资产阶级的坏风气。
有一个“愣头青”,想给文哥找刁难,在群众会上向文哥发问:不准搞两姓关系,那么一姓中不中?文哥斩钉截铁地说,一姓也不中。
马上让两个组员将这个愣头青拉上会台,当场批斗:你这货连一姓的女人你也想搞,你说你的道德败坏到啥程度!在村里批斗后又送去公社,关进公社的小黑屋里反醒一个月。
此后,万冲村在也没有出来顶牛的人了。驻队整风工作顺利完成后,文哥拿到了他平生第一张公社颁发的奖状。

1972年夏天,公社武装部组织全公社基干民兵游泳比赛,地点就在魏家庄旁边红岗崖水库。文哥认为这是主场赛,无论如何不能输给其他客场比赛的生产队,就和民兵连长一道,精挑细选出十名水性好的年轻人,夜以继日地苦练。
到了比赛时,文哥一马当先,刷刷游到1000米自由泳第一名,为民兵连争了光,他个人也拿到了平生第二张公社颁发的奖状。

文哥的机智和幽默,还体现在一次的打赌上。
有一天,大队召开各生产队的政工员会议,中间休息时,大家东拉西扯的闲谈中,各队炫起了各队的“最”。没良心沟北岸一个生产队的李姓政工员说,他们生产队的一块田地,整整100亩,在全大队属最大,你们沟南八个生产队,能选出一块50亩大的地块吗?说着笑着,笑得很得意。
文哥不慌不忙站起身,蔑视一眼姓李的,然后缓缓说道,俺队有一块地,站这头看不见那头,你那一百亩地能比吗?众人如箭穿雁嘴,出声不得,皆沉默思索。
姓李的也想了半天,觉得你魏家庄总共也不就八百亩地,怎会有看不到头儿的地块?散会后,他说他一定能看到地那头,非要拉着文哥打个赌,谁输谁出一瓶“小桥”白酒。
文哥欣然接受,拉着姓李的手来到红岗崖的地东头,问姓李的,你看见这块地的西头了吗?
那姓李的和一群看热闹的都会心的笑了。那红岗崖的地中间是岗脊,高过两头儿一丈多,站这头儿只能看到地中间的岗脊,怎能么看得见那头儿呢?姓李的自知被戏弄,只能怪自已智商不高,乖乖地出了一瓶小桥酒。

文哥也是助人为乐的人,魏家庄生产队一个名叫王保业的男劳力,染上了肺结核病,王家人哭成了一锅粥。肺结核民间叫肺痨病,在当时也属很难治的病,身无分文的农民,是不敢进医院的。为给他筹医药费,文哥一连八趟跑公社为其要救济。
这天下大雪,文可依然天不明就站在公社革委会主任的门前。主任早上一开门,看到头发眉毛皆白的文哥,吓了一大跳,继而叫来民政所长,为王家安排了三十块钱的救济款,王保业得以去医院治好了病。
自此,魏家庄对文哥是个个敬仰,文哥着实成为了当时魏家庄的头面人物。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分田到户,土地承包经营。按理说有经验有头脑有力气的文哥,此时可以大显身手发家致富了,可偏偏他在这个时侯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文哥赌瘾特大,但老输,输得身无分文,输得穷困潦倒,还是嗜赌如命。
文哥一辈子没娶到老婆,年轻风光时,家里坠子大,弟弟妹妹一大群,全靠文哥养活,顾不上娶老婆。土地承包后好过了,他又没明没夜地赌。谁家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嫁给一个赌鬼?那不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庄子曰过,一个人在赌博时,用瓦罐(不值钱的东西)下注往往可以巧中;用玉钩(值点钱的东西)下注就心存畏惧;用黄金(高价值的东西)下注就会使人头脑发昏。所需要的牌技没变,但有顾忌有压力了,内心反而变得笨拙。
也就是说,若身上带的钱多,心无怯意,大胆出牌往往就是赢。凡身上没几铜钱的赌徒,出牌时思想压力大,前瞻后顾,出牌必然笨拙,其结果往往是输。
文哥哪会懂这个哲理,只为刺激、过瘾,又无钱而又下大赌注,神经之弦绷得紧紧的,无法思考规律和发挥牌技,那他当然就输多嬴少了。

文哥的妈妈大家都叫她十娘,有一次文哥在赌桌上输红眼了,连棉袄也要押上。有好心人叫来了十娘,十娘拉不起来他就打他,打一巴掌问一声还赌不,回答说赌,再打一下是赌赌,再打一下,就是赌赌赌。就象那革命战争年代的共产党员,任你如何严刑拷打,终是宁死不屈。
亲戚和朋友们都劝文哥别再赌了,起早贪黑挣点钱多么不易,要积攒下来娶个老婆。文哥振振有词地回答,人不应该轻易对别人的事下决断,人各有志,要懂得尊重不同。我自已认为快乐的事,我自已走下去就中了。是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个不识多少字,也从来不读书的文哥,怎么就又和庄子同志想到一块了。

如今文哥已是七十大几的年岁,已赌不动了。感谢国家现行政策好,文哥被魏家庄敬老院收养了,毫无疑问,这是他最好的归宿,可能他自已也想不到,末了末了还能享几年清福。

文哥的一生,当过生产队的政工员,这算不算官,不好下定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使算是官,那也一定是不上“品”的。

武,魏立武。生了两个女孩,早早的死了老婆,又当爹又当娘 ,又要下地挣工分,没明没夜,一生劳碌,最后两个女儿出了嫁,自已死了,便绝户了,一生一点也不威武。

这双、全,也是平平凡凡土中刨食的人,与政商都没沾边。

待续

作者简介

魏金铁,南阳唐河古城人,法律工作者,现已退休,定居广东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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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刘永科 郑长春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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