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珪:文革亲历之我们的长征

民生   2025-01-13 00:02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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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长征




作者 | 韩珪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一九六六年九月十五日和十月一日,我和同学们受到毛主席的两次接见,心中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愿望达成,该返回了。

来京时,列车上虽然人流如潮,但还不太挤,不想短短二十多天,再上火车就十分困难了。火车即将启动,下面还有许多人挤不上去。最后,工作人员只能像装货一样狠命用身体扛着将人塞入,关上车门。

列车严重超员,人全是站着,动弹不得,连厕所里也是人,到站了无法下车,索性让它拉到终点站广州。

这座五羊城是华南的门户,当时已有现代化的气息。我们几个人被当地安排到海珠广场边的一个学校里,接着就开始了转悠。分别参观了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瞻仰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流连数日后返校。

全国性的学生坐火车大串联给铁路运输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有鉴于此,党中央号召我们要像当年的红军长征一样徒步串联。于是我们积极响应,决定继续革命,徒步长征。

我们的长征队伍共十一人,分别是杨国占韩本甫、郭长河、崔天立、姚保谦、张兰斌、黄书琴、李平智、陈成莲、韩珪和张书锦老师。陈成莲是外班一位同学,当时完全是自由组合。

张老师是抗美援朝时的老战士,在部队曾任文化教员,他教我们怎样打背包。

既是一支队伍,就要有个旗帜。起个什么名字呢,我说就叫劲松挺进队吧,毛主席有诗曰“暮色苍茫看劲松”嘛。大家同意。

一番准备之后,在一个秋末的上午,我们一行人在敲锣打鼓的欢送中向东南出发了,我们要去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韶山冲。

当晚往的第一个接待站叫管驿,其地已经身处山区。老乡用米饭和几盘腌菜招待我们,朴实而热情。拂晓起床,打好背包继续挺进。

一天下来,多位同学脚上打了泡,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既然选定了远方,就应该风雨兼程,大家都咬牙坚持,没人掉队。

崔天立同学身体强壮,他胸挎毛主席像,高举大旗,一直昂首阔步走在前面,给大家很大鼓舞。

这天晚上我们来到应城县,听了一场抗美援朝英雄赵璧的报告。他不幸在一场战斗中受伤被俘,在集中营中受到种种非人的折磨,他控诉美国鬼子一条条令人发指的罪行,歌颂志愿军战士们英勇不屈敢于牺牲的壮烈精神。胸前挂满勋章的赵璧讲得悲壮慷慨,我们听得热血沸腾。

每天的行程不定,有时五六十里,有时八九十里,主要是为赶接待站。

这天我们跑了九十多里路,到达山村一个接待站时早已人困马乏。躺在厚厚的草铺上,一个同学看着屋角的队旗悠悠地说:“我们劲松啦!”张老师立即正色道:“不兴胡说,劲坚决不能松。”大家一阵欢笑。

张老师四十来岁,个不高,挺精神,络腮胡子经常刮,所以脸色铁青,皮鞋擦得锃亮,爱背抄手走路,不苟言笑,给人以正气森严的感觉。全校的纪律都是他一人负责,开大会只要他在场都鸦雀无声。

一次开会,按议程我班团支书杨国占准备宣讲形势,所以低头看报纸,他跑上去给收走了,同学们面面相觑。

大家都怕这位有军人气质的老师,但平时有事你和他交谈,他也常和颜悦色。

这天早晨,我们吃到一攴最香甜的米饭,原来是新米用新竹做的碗蒸成的。

一天薄暮,我们来到一个小镇的接待站,住在一座二层小阁楼上。晚上起夜,朦胧中见走廊上放着几个盖着凉帽样的大坛子,心想,人家准备得真周到,于是纷纷尿将起来。

第二天一看,原来是腌咸菜的坛子,彼此大吃一惊。草草吃罢早饭就急匆匆上路了,生怕被发现惹麻烦。

一连行军多日,虽然我十个脚趾经起了考验没有打泡,但这天后脚跟却疼得厉害,无奈到附近医院就医。

接待我的是位漂亮的女医生,她要为我针灸。我说从没扎过针,怕疼。她嫣然一笑,说针是止疼的,只是有点酸麻的感觉。在她的安慰下我勇敢地接受了治疗,果然几针下去疼痛的感觉迅速消失,真是中华神针!

途中韩本甫突然呕吐狼藉,急问怎么了,他说剩点药怕扔掉可惜,把它吃了,大家一阵苦笑。人若无病不可吃药,再吃只能找病。

跋涉多日终于接近武汉,跑在前面的三位同学在路口突然和我们失散,大家有点着急失落。好在一天后我们又在武汉街头相逢,皆大欢喜。天气已经很冷,但见两位同学腰里捆绑着红薯秧藤,状若丐帮。

是晚住在华中工学院(今华中科技大学),没住过这么高级的洋楼,宛如走入迷宫,一时分不出东西南北。

稍事休息后便开始了串联。先来到武大,武汉大学果然是百年名校,但见校门上方写着“国立武汉大学”几个雄浑的大字,校园里人来人往,都是各地串联的学生。

武大学生也都停课闹革命了,只有一个院系门两边有军人守卫,据说是什么保密专业,感觉有点神秘。武大建在风光秀丽的珞珈山脚下,不少校舍都依山而建,样式独特。

这支造反组织百万雄师称霸武汉三镇。这天来到体育广场,只见髙高的台子上正批斗王任重,王时任中南局书记兼湖北省委书记。曾几何时他还陪毛主席他老人家畅游长江,一夜间就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王身材中等,面色较黑。但见他头戴高帽子,脖挂黑牌子正接受批判,所就何罪听不清楚,但见军人两列肃立,会场气氛庄严。

毛主席曾说一些人官做大了,薪水多了,喜欢骂人训人,运动一来就不得了。心想王可能也像许多受批的党政领导一样是昝由自取吧,但怎样成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却想不通。

在武汉停了数日继续南行,已进入深山区了,路隘林深苔滑,沥沥淅淅下起雪来。大家把能御寒的东西都裹到身上。应是两湖交界处吧,大山里松树不多但青竹遍布,刮起风来高耸的竹林哗哗作响,让人十分震撼。似江海澎湃,似万马奔腾,它什么也不是,只是竹涛。

前面一座大山拦着去路,查看地图,叫慕阜山,标高一千五百多米。真个是雪下高山霜打平原。平地上早已雪后天晴,但仰望此山仍白雪皑皑。

我们既要学习老红军长征精神,就要征服这座大山。大家抓着野草攀着枯藤勇敢攀登,陡峭的地方手拉着手,有的用树枝作拐扙。

有的人背起了毛主席诗词: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坠,赖以柱其间。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终于翻过了它,回望这座大山心里充满了自豪。

来到湖南地界,转眼走到汩罗江畔,这是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流放之地,江面并不宽阔,但清流平稳幽深,让人顿发思古幽情。晚宿平江县一接待站,欣赏了湖南的花鼓戏。

路途累了,大家就唱起了流行的歌曲互相鼓励:毛主席呀毛主席,我们想起你,红大阳升在心窝里,紧紧腰带又是一千里…高歌猛进!年轻人活力四射,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激情,兴奋中加点疯狂。

毛主席的影响是巨大的,他的召唤全国无所不及,任是深山更深处也有接待站。这晚我们来到一个秀丽的小山村,吃罢晚饭,接待人员又给我们烧了一大盆热水让我们洗脚,说道:跑路了洗脚解乏。

同学们的确多日没洗过脚了,所以纷纷脱掉鞋袜在大木盆里洗了起来,碰到一个女同学的脚,陡然有触电的感觉。

这位女同学后来在武汉体育学院任教。笑谈往事,我说你该骂我有非分之想吧?她说瞌睡得要死,什么也没想,只想洗洗脚早点睡觉。

晓行夜宿,终于走到了长沙。其时,湘江风雷这个组织闹得正凶。飞机上洒传单,“踏平湖大”“血洗湖大”的标语触目可见。湖大校园里并没闻到血腥味,空荡荡的,但见岳麓山的桔子一片金黄。

来到韶山冲,参观伟人故居,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些用具农具,看到了伟人出生时的床。南方人对睡床制作比较讲究,常是大尺寸,多有山水龙凤之类的雕刻装饰。

正屋墙上挂父母的遗像,主席母亲长相富态面带慈祥,毛主席遗传母亲的成分多。

屋前有一小塘,再前便是稻田,屋后便是起伏的青山。继而我们又参观了清水塘,毛主席就读过的湖南一师,接着又参观了杨开慧的故居板仓及刘少奇的故居,游了桔子洲。

转眼就到了旧历年底,准备踏上归程了,突然杨国占得了急病,胃出血。大家都走了,我和韩本甫只得留下照顾他,这是我在异乡过的第一个春节。

后记

当年革命意气雄,长征路上一阵风。忆及往事如隔世,至今师友半凋零。

文化大革命中央早有定论,混乱形势下造成太多的事故和故事。但近两千里路的长途跋涉确实锻炼了我。往事历历,因一件小事对我温柔多情的一瞥,也耄耋难忘。

作者简介

韩珪,网名海云天,男,社旗饶良人,现退休,居赊店。曾执教社旗一高,语文学科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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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刘永科 郑长春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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