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工作系列之六:漫谈教育里的“洁癖”

文摘   文学   2024-10-25 12:33   山东  


小时候喜欢看"打仗"的电影,《解放石家庄》、《上甘岭》、《地雷战》、《地道战》……冲锋号一响,红旗插上敌人阵地,战士们刺刀上枪,后方大炮愤怒轰鸣,日本鬼子蒋军嗷嗷乱叫,此情此景,我通常激动得面红耳赤,口中发出咄咄怪声!这种激动,在某些我方英雄人物被敌人枪毙或者拷打致死的时候也有,美丽的女战士不幸被俘,遭到敌人侮辱时候,也有。电影里,这些英雄在敌群中拉响手榴弹,或咬下敌人一只耳朵,或跳下悬崖,飞身跃入滚滚江涛……


小时候,在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的瞬间,在悲愤与雄阔的配乐声中,我感到的是壮美,是紧挨悲痛的力量。长大后,更觉出一丝痛苦和压抑,同时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不让这些英雄们活着?难道死了以后才可成为英雄?不成英雄只是活着是不是有人不愿意?


2013年11月10日,在俄罗斯庆祝“内务机构工作人员日”(警察日)这天,“圣诞组合”在克里姆林宫演唱了一首《多想活着》。包括普京在内的全场观众,肃然起立,我们能捕捉到普京擦掉眼角的泪这一细节。


歌曲的创作者谢列兹涅夫接受“香颂广播”记者的采访时说:“《多想活着》所唱的这些都是个人的经历。我把它献给我的亲人,那些再也不能在身边的人。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个悲惨的时期,那时我在三年内埋葬了多位亲人,最后一位是我的妈妈。《多想活着》就写在这一不幸的时期。2013年的‘年度香颂’颁奖典礼,那时我在克里姆林宫演唱它,然后在警察日演唱它,当整个大厅的观众起立时,我意识到某种上帝的旨意引导了我并带领着我。”


歌这样唱到:


你知道吗,多想活着,

去观赏火红日出,

活着正是为了爱,

与你相伴的所有人。

你知道吗,多想活着,

黎明时分,与你一同醒来,

调煮咖啡,世人尚在甜睡。

你知道吗,多想活着,

不必见报宣扬,要全拿出分享,

活着,是让孩子永不忘。

在你牺牲的一刹那,

站起向大家宣告,

我会回来,即使倒下。

你知道吗,多想活着,

在那致命的一瞬间,

忘掉所有不快,宽恕所有人,

宽恕就是救赎,这我知道。

你知道吗,多想活着,

化作冬室里沉睡的樱桃,

逢春重绽放,

长成新生树。


鲁迅常说,我老是觉得背后有人拿鞭子在狠狠地抽我,把我当奴隶,要我为他们干活,我每回回过头来稍示反抗,还说我对革命不够努力,要我拼命干,但他其实不过是个工头。


在“革命工头”那里,我们的队友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就要死去,这样既保持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还用血和生命警醒震撼未亡之人——要么死,要么听我的!失身和变节一样,意味着毁灭。编剧们在揣摩革命逻辑,让“失足”的人有颜面地活着,就是给革命和艺术丢脸!


贞操、完美、亵渎、玷污、谢罪、耻辱、懒惰、懦弱……世人竟然臆造了那么多凌驾于生命之上——甚至可以取代生命的东西——甚至宣布命运和英雄的公式。


母亲说,刚生下来的小猫被人看了或者抚摸几下,就会被生母吃掉。原因很简单:它被“染指”,已经不再纯洁。



某年十月,徒步中国的雷殿生来当地“文友书店”演讲并签名售书,请他给“文侯读书”写了几个字。这个人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意志超强,他走过的路经过的事现在看看都是神话。但他演讲平实,语调和缓,即使被小孩子从前台跑过打断了演讲,他只是笑笑,转头和小孩打着招呼。在外很多年,东北口音基本没有了,我想象中的那种东北人玩世不恭的戾气和霸气在他身上一扫而光。日前,他又在交通银行总行(上海)与职工分享其书《坚定信念的力量》,看照片,依然是那个谦和而坚定的人。


雷殿生,不会让演讲对象去驱狼,也不会号召银行学校的职工和学生去穿越戈壁无人区,他不过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别人“十年磨一剑”,需要勇气,更要毅力,而这一切,更重要的也是他童年的辛酸经历和走投无路!


谁不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谁不想看庭前花开花落?谁不想得成比翼?谁不想——活着?



昨日,“山东高考一点通”发布一则消息,总结去年高考情况,盛赞衡水中学——


“这所中学坐落于高等教育资源匮乏的河北省。在河北省被清华北大录取的考生中,有三分之二来自于这所中学。而今年,这所中学有214名考生被清华北大录取,位居全国第一。它就是——衡水中学!”


另外,这个公众号还统计了“录取新生最多的星座”——



可笑就不说了,昨天早上,看见现在聊城工作的同学发布了一则震奋人心的“衡水模式”式消息——早操前在昏暗的操场上读书,正是于谦《观书》里说的,“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我参观过“衡水模式”,跑早操前读书是模式开启的第一步,如今,聊城也开启了这个往瞎眼努力却不一定考上清华北大的模式。



说楚人沐猴而冠的人,被项羽烹了;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人,会不会在衡水式操场上被可笑的行为气极而复生?这个时代,书生和诗人说话等于放屁。


罗素认为,“童年的纪律训练和成年的战争爱好有前因和后果的关系”。那些“连轴转”的早起晚睡的疲倦学生,那些牺牲自己休息时间也要把学生靠上的老师,那些把老师不得已的辛苦无偿劳作标榜为“奉献”的上级领导部门,正是都被某项“纪律”制约着像好战的公鸡,正是这个整天提倡“素质教育”却漠视“素质教育”的时代之主要内容。


《周易》有言:君子昼勤勉夜警惕,虽处危境,亦无咎也。只要把“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牛角挂书”,全部捆在学生身上,即使无功,亦无过也。


缺什么,才补什么!信了!


要么成佛上天,要么下了地狱,这个世界才干净!而人间,无论多么冷酷无情,都不能打动“教育者”的心。如果可以焚烧,炉膛里是否会残留一颗铁石之心?


有的人,把世界处理成一个样子,就说把世界打扫干净了。


冯雪峰曾经回忆,有一天毛泽东到他家来,说今天我们不谈别的、专谈鲁迅。冯雪峰就说,有一个日本人说过:全中国懂得中国的,只有两个半人:一个蒋介石、一个鲁迅,还有半个人,就是毛泽东。毛泽东听了哈哈大笑。


教育也只有两个半人懂: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性,还有半个人,就是儿童。我没有论据,只是觉得,老人有经验,女性代表美丽和善良;儿童,最纯洁。这才是教育的全部。


这也许不对,但比起那些无情的“洁癖”,还是有点人性吧。



文侯读书
随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