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趣事,多所天意巧合。
“首届叶向高杯围棋对抗赛”2023年4月30日在叶向高故乡福清市举行,中国当代“棋圣”聂卫平一行出席开幕式,并到访叶向高祖地港头镇后叶村及叶氏宗祠。编者应邀作为叶向高裔孙后人代表,回福清出席开幕式,参与祖地接待和解说叶向高“围棋文化”。当此之际,喜获《叶向高墓志铭》拍图,收藏于手机里。此时,编者从后叶村云山叶泉州支宗兄那里也已获得同样的《叶向高墓志铭》拍图。其巧至极。
三个月飞逝,到2023年9月1日,午夜时分,福清方面通过“个微”发来《叶向高墓志铭》“标点断句稿”。喜出望外,漏夜通读……
关注点之一:填补空白,丰碑耸立
首先仔细读知《叶向高墓志铭》碑名全题41字如下:
明故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加赠太师谥文忠叶公墓志铭
这41字与正文开算之第一二竖行所刻41字有二处小也不同:一是没有了“加”字;二是“叶公”二字改为“叶先生”三字。
由此,连日来,一直作“比对”阅读;首先比对1999年“墨托”——1999年,闽侯县博物馆曾江馆长以《洋洋大观的叶向高墓志铭》为题发文《福州晚报》,说1998年8月在东台村出土一块神道碑……最近厚贶《叶向高墓志铭》墨托一张(如图)……介绍了……记述了……记述了……记述了……(以上文字,编者编入2019年8月的《叶向高研究》丛书之四《叶向高祖源探析》)。
两相认真比对——以2023年4月的“志铭拍图”,比对1999年“墨托”;以2023年9月1日的《叶向高墓志铭》“标点断句稿”,比对1999年《福州晚报》发的曾江馆长文《洋洋大观的叶向高墓志铭》,读者当可得出一句断语:《叶向高墓志铭》之碑石原件还在民间(很可能在泉州地区),其文字就是此“标点断句稿”!
因而,或许可说《叶向高墓志铭》“标点断句稿”,填补了叶向高个人资料和叶向高研究史料的一大空白,自成了一个完整系统与系列;一座丰碑由此巍峨耸立于史上世里人间。
当然,有力支持的质证还有崇祯朝的《叶向高谥文》、明末何乔远的《叶向高行状》、林欲楫的《叶向高碑记》、董应举《苍霞草·序》郭正域《苍霞草·序》林尧臣《苍霞草·序》等历史文字以及之后的《明史·叶向高传》、《明季烈臣传·叶向高传》《明名臣言行录·叶向高》等。
关注点之二:唯一真迹,足现规制
同朝父子墓志铭,或许已然不多见。
在前作比对1999年“墨托”基础上,再比对《叶朝荣墓志铭》,当可感知《叶向高墓志铭》,与“叶向高陵园”,实乃真真切切的明季朝廷“循例规制”。
叶向高父亲叶朝荣(1515—1586),1586年去世于任上(养利州知州,“从五品”)。此前三年的1583年,叶向高“举南宫,入翰林,为编修”;叶朝荣为贺更为“训”,复信叶向高,严以家教:“惟恬淡可以立身,惟忠信不欺可以事君处友”(之后叶向高终身躬持“三无自矢”与“三未自念”)。同时也以此为“同朝父子”立下“互勉共处”之心志(一如其言“立心”)。
在叶向高三年丁忧间,1588“戊子年冬十二月十二日”《叶朝荣墓志铭》——《明故奉直大夫养利州知州叶公墓志铭》问世;其墓碑由“孤子向高向亮向亨泣血立石”。
从中可知其一:“入土安身在前,立碑纪事在后”。如叶向高在《蘧编》年谱中所记:万历十五年丁亥(1587),其冬,葬少师公于罗湾山祖坟之左。
可知其二:叶向高是以“翰林院编修”职名(其1585年“翰林院编修”当为“正七品”)为请朱赓撰文、林如楚书丹、谢杰篆额的。
而其时,朱林谢三人之“是职”都高于叶向高——
朱赓:1535—1608,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赐进士出生,通议大夫,太子宾客,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经筵日讲官,会典副总裁,记注起居,山阴人;可知至少“正五品”(其后累官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务;卒赠太保,谥文懿)。
林如楚:赐进士第,中宪大夫,广东按察司副使,奉敕提督学校,前刑部清吏司郎中;可知也至少“正五品”。
谢杰:赐进士第,中顺大夫,南京太常寺少卿,前光禄寺少卿,行人司行人,奉使琉球,赐一品服;可知太常寺少卿为“正四品”。
都至少“正五品”的朱林谢三人,为“从五品”的叶朝荣作墓志铭,当相当合适;为其时“正七品”的叶向高之请而作,足见叶向高虽为“翰林院编修”,但其人品才识之誉已然朝廷上下。
那么,40余年后的《叶向高墓志铭》,其朝廷所“循例规制”,显然是其父叶朝荣所概不及的。
从崇祯元年1628年“五月初六日”第一次廷议叶向高“善后”事,思宗皇帝就非常明确说:“旧辅叶向高,明德元老,曩在政本,匡赞功多。其应得恤典。著该部从优具复。”之后以圣旨颁行诸“善后”事。
“七月二十九日”和“十月二十九日”又两次廷议“祭葬”事和“赠荫”事(礼部尚书何如宠、吏部尚书王永光、工部右侍郎王洽、大学士韩爌等先后“疏请”、“题疏”“俱题”),分别议定:一“准照例,与祭九坛”。二“遣本省与政司上官致祭,仍加祭一坛。”三“差官开圹合葬”。四“还与他谥”。五“准照申时行例,赠太师,荫一子,予做尚宝司丞。”六循例规制“神道碑”和“墓志铭”(明确撰文者)。
从资料可知,崇祯朝在1628年“五月初六日得知“旧辅叶向高”逝世,到1630年“正月初十日”“中书科中书舍人吴甘来,奉命至,开圹合葬,引谕祭一圹”,头尾三年,从审定《叶向高谥文》、“赠予谥号”、“赠荫予做”,选定叶向高寿域“赐塋”(以叶向高生前亲自勘定督建的被受“封一品夫人”俞氏的寿域“赐塋”为建“叶向高陵园”),规划“叶向高陵园”建设(据记载,按“正一品”元辅“规制”设计、预算和施工;占地万余平米;地上所有功能建筑,详见编者《叶向高研究》丛书之十《叶向高研究与实务》之《“叶向高陵园”相关文字与图片》),到落成奉祭、引谕祭(之前的“行谕祭”有1629年“四月九日”布政司左布政使吴国仕“行谕祭四圹”、“十一月二十九日”布政司右参政徐日久“行谕祭五圹”),全过程、各方面,都是“朝廷规制”“朝廷官办”“朝廷经费”(可说中央经费);都是其老爸叶朝荣所无可比拟的。包括“朝廷规制”“朝廷官办”“朝廷经费”的《叶向高墓志铭》,也是其老爸叶朝荣根本无可比拟的。简作如下与析。
《叶朝荣墓志铭》撰文者朱赓(1535——1608)其时官衔虽至少“正五品”但也不及《叶向高墓志铭》撰文者、天启朝后期的首辅朱国祯。编者见有一说,作如此记:“时任内阁首辅的朱赓为叶朝荣作墓志铭”。这,可能不符事实,可以不作讨论。
朱国祯(1558—1632)在位官衔、撰文署名如下——赐进士第,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知○经筵○日讲官,制诰总裁,○○国史实录,○○○○,○○○○,特○○加太保吴头侍生。
其于天启元年擢礼部右侍郎,天启四年拜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改文渊阁大学士;于叶向高、韩爌罢后继任首辅,累召太子太保,卒谥文肃。
而且两志铭之两碑书丹人与篆盖者的职衔也有相当不同——前者林如楚不及文震孟:赐进士及第承德郎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讲堂同经局充日讲官少詹事掌司经局□□印□○○○门人文震孟书丹;后者谢杰不及郑三俊:赐进士第资政大夫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篆盖。
再比较用地、用材等各个方面,也都显然殊异。
如,叶朝荣墓占地约两亩,叶向高陵园万余平米(15亩之多);叶朝荣墓碑用“花钟乳石”(86高公分,宽42公分)打造“千字碑文”(1700余字),叶向高墓碑用“黑石”(黑油质岩,像歙砚石;140高公分,宽78公分)打造“万多字碑文”(76行,11000余字)。
借此向读者简要说明“万多字碑文”之现存状态:因墓碑历三四百年如盤风雨、多少次惨遭毒手而不理想,遗憾至极(万幸“叶向高神道碑”现存完好);除编者今次订正补缺252字外,《叶向高墓志铭》“标点断句稿”正文尚残缺244字,文末铭诗尚残缺114字。这些不理想,只能寄望于日后在朱国祯《文肃公全集》中查到《叶向高墓志铭》全文而得以美善。
又如,叶朝荣墓乃“私家”建造,叶向高陵园系“朝廷敕建”、头尾三年竣工;全部工程由皇帝负责,全部费用由朝廷投入。
还如,叶向高陵园的神道碑,高4米,宽0、6米,厚0、3米(如附图),这般巨大,更是叶朝荣墓所不可有的。
叶向高陵园原建有一亭,亭立一碑,于2008年5月11日被发现(乃白色花岗岩打造,高约82厘米,宽约102厘米,厚约10厘米),可惜因失管而后被人私作他用,只剩余下半截;从下半截残碑文字仍可知,其记叶向高陵园“修建”过程的详细情况,包括朝廷 “遣官前去福建”,“差官前去墓所”;包括“将本官合用开圹夫匠共五十两”“行给”,“该司仍委堂上官一员”“督理开圹”,“备将给……过数月造册”;包括“九月二十日奉……十一月初三日奉……”包括写有申时行、王永光、韩爌等至少三人名与事;等等。都足见工程浩大且规制毫不走样。
所有这些,都是叶朝荣官位(“从五品”)大不及叶向高(“正一品”)使然;都是官场逻辑使然、政治历史必然;都是唯一真实,足现规制的。
叶向高在《家谱内传》之《俞夫人传》中也曾如此记:“帝闻,心为之恻,然不待陈,即下礼曹议,赐予祭葬。”足见先有“特予”成例。
于此,也可以何乔远《行状》之论述为足现——公孙中翰益荪述公遗疏,意称谢,得旨有“明德元老,政本功多”之语,盖若嘉公羽翼光考者,而殿工许辞免以成公志,诏所司议,恤务极优。于是,礼曹以祭请,上予九坛例外更加其一……与俞夫人合窆焉。往例开圹不专遣,盖异数云,而以勋爵例,特加柎楄一。予谥曰文忠。贲终之典,极其隆渥。
此外,林欲楫《碑记》之首句亦可足现——
“阁师元辅叶文忠公,天人也。辅相三朝。今上登极,首询师,有召用意,而师不作矣。讣闻震悼,赠太师,予祭葬,备极优渥。上,方慎重易名,不轻一字。辅臣两拟以请,特予文忠。中外翕然,称无愧焉。”
本节结语一句:朱撰文的《叶向高墓志铭》,是得到当时最高统治者认可的经过“廷议”的“官制”志铭,似不可也不宜一般化视之。
关注点之三:铭文时间,可作四看
上接关注点一二,于此作朱国祯撰文时间析,符合逻辑。
福清有位叶向高研究者著书《三朝名相叶向高》(2019年出第三版)说,从1999年“墨托”的《叶向高墓志铭》,可以看出撰文或刻碑“时间为崇祯二年(1629年)”。这一说法,可作深入讨论。
前述叶向高得赐“开圹合葬”于崇祯三年1630庚午“正月初十日”,那么其墓志铭当在此前“撰好、书好、刻好、制好”,可析知落实这“四好”至少数月,也即在1629年间落实好。这或许是最为直感的。但作四五看。
一看何乔远《行状》。朱国祯是撰文之第二竖行即说“司徒匪莪《状》至”。第59竖行又说:“司徒《行状》可二万余言。”
那么何匪莪(讳乔远,晚号镜山;福建“温陵人”;崇祯二年起任南京工部右侍郎;卒赐工部尚书,予祭葬)的《太师大学士叶文忠公行状》撰文于何时?从《状》题可知,当在崇祯“钦点文忠”之后。
据叶向高长孙叶益蕃“续写《蘧编》”(或作《追记》)可知,“崇祯二年(1629年)己巳三月二十五日”,大学士韩爌等“俱题,谨按词林,例得谥文”。先是韩爌等人请求“循例”给叶向高“谥文”(有如当今中央政府的《追悼词》),之后“原拟文定,今更拟文端。钦点文忠。”此处之“今”,应在一个“之后”、一个“之前”:一在“崇祯二年(1629年)己巳三月二十五日”之后;二在“崇祯三年(1630年)正月初十日”“中书科中书舍人吴甘来,奉命至,开圹合葬,引谕祭一圹”之前。
故说朱国祯文,作于“崇祯二年(1629年)己巳三月二十五日”之后、“崇祯三年(1630年)正月初十日”之前,较为真实准确。
编者此析,与朱国祯自己落款撰文时间:“崇祯三年岁在庚午寿王正月榖日”—— 一也!合也!
二看林欲楫《碑记》。林欲楫,1576—1662,叶向高门人,也是温陵人。其《相国叶文忠公碑》开篇即说:“阁师元辅叶文忠公,天人也。”因也冠以“文忠公”,故亦可知其作“碑记”乃于1629年三月二十五日之后、1630年正月初十日之前。
三看《明史》传记。《二十五史》之《明史。叶向高传》,终句“崇祯初,赠太师,谥文忠”。
四看何乔远《闽书》之《叶向高传》。其终句“仕,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太傅、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卒。崇祯初,赠太师,特旨谥文忠”。
另有(清)佚名者撰的《明季烈臣传》之十七《叶向高传》,终句“崇祯初,赠太师,谥文忠”;《皇明名臣言行录》之卷七二《少师叶文忠公向高》篇,文题直书“叶文忠公”——其《传》其《录》可供参阅。
五看《福建编年史》。其中的《叶向高传记》也说:“崇祯初,赠向高太师,谥文忠”;结句说:“向高既已投老家居。这时首郡人才辈出。而翁正春、谢肇淛、曹学佺、董应举、徐熥、徐渤等,奉向高为领袖,以提倡学术,宏奖风流为事。首郡人文见空前的盛况。这是可以大书特书的。”
前述诸本史书史籍,都因记之那9字,故均著作出版于“崇祯三年(1630年)正月初十日”之后,而不可能“之前”;一如叶向高长孙叶益蕃的“续写《蘧编》”(或作《追记》),也当写在“崇祯三年(1630年)正月初十日”之“其后”。
《二十五史》之《明史·叶向高传》、何乔远《闽书》之《叶向高传》、《明季烈臣传》之十七《叶向高传》,《皇明名臣言行录》之卷七二《少师叶文忠公向高》篇,以及《福建编年史》之《叶向高传记》,当都出版于“明末或清乾隆”时段!
关注点之四:铭文依据,或当有三
如前“之三”所析,朱国祯撰文作于天启朝后期的“首辅”被罢之后(其“首辅”乃继任于叶向高“二次罢归”之后;崇祯朝建立之前),在其自己1632年(崇祯朝建立之初即果断“消灭了”魏忠贤阎党集团)病逝前撰文的(见前“一看”);其撰文时署如下官衔——赐进士第,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据此可知他所阅不寡,所知不少,其撰文依据,至少有五。
一是《叶向高谥文》。崇祯二年(1629年),叶向高“例得谥文”;全文两段如下:“叶向高两入中书,综今博古;代言有体,可谓曰文。再接纶扉,再疏吁谟远计。凡用人、理财、筹边、议饷、减税、救荒、补牍,殆无虚日。至于推点阁员,允合推贤,为国之忠。而册立东朝,及福藩之国二事,赞成调剂,备极苦心,尤忠在国本矣。”“按,向高主持国事,前当倭虏交讧之日,庙算不致周章。复值珰局将萌之际,飘然见几而作。其端品、定力、秉正、嫉邪之守,更可节取。”
这个“崇祯朝《叶向高谥文》”,一如当今之党和国家的《追悼词》,弥足珍贵;其“素养”“能力”“政绩”“品行”“魅力”,得到一一高度概要;两段两结句(“尤忠在国本”;“更可节取”),都不可多得,更难以获得;被朱文贯穿始终(后面续析)。朱参与拟文与审定,都相当可能。
二是叶向高《蘧编》。《蘧编》是叶向高生前特别自撰的年谱(从出生写到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九日逝世前两个月,即六月二十六日);撰文之第59竖行写下;先生“自述《蘧编》倍之,字字典实,更何以如。”其时还没有刻行、还是手书稿的《蘧编》,朱国祯已经获得阅读优先权,故而得出一个断语:《蘧编》记夫人“倍之”于叶向高《家谱内传》之《一品夫人俞爱玉传》,而且给出八字精评:“字字典实,更何以如”。可见读之精到,领悟深刻;真难能可贵!
三是叶向高著作。即如撰文之第64竖行写的:“书法圆媚,大书尤雄伟。所著《苍霞草、续草、余草、奏草》《纶扉尺牍》《史随笔》,诗则《纪游小草》《赐归》。凡三篇,行于世。”撰文者一定都是有所赏读,更是有所潜研,而后点赞以精辟一句“大书尤雄伟”。
四是何乔远《叶向高行状》。前述之三已言及朱国祯撰文之记说“司徒匪莪《状》” ——《太师大学士叶文忠公行状》;朱文若干文字取之于《行状》,似乎相当的明白。编者于此不一一赘举。
五是林欲楫《相国叶文忠公碑》。作为叶向高门生高足及同郡乡人,林欲楫当是第一时间撰文悼念与追思恩师叶向高的,还深知“阁师元辅”生前委以朱老臣老友作志铭,故而自己敬送《碑记》。
朱文前引那句:“所著《苍霞草、续草、余草、奏草》《纶扉尺牍》《读史随笔》,诗则《纪游、小草》《赐归》。凡三篇,行于世。”分明其来有自:自之于何文:“所著有《苍霞集》《续草》《余草》《纶扉奏草》《尺牍》《读史随笔》,诗则《纪游》、《小草》、《赐归》。凡三篇行世。”也为林文所引。
关注点之五:亮点诸多,尤有卓识
编者反复潜读《叶向高墓志铭》“标点断句稿”全文,总体感受,一如文前提到的闽侯县博物馆曾江老馆长1999发于《福州晚报》的《洋洋大观的叶向高墓志铭》文所言之“八写点”——
一介绍了“叶氏自固始徙闽的渊源历史”;
二介绍了“叶向高出生道旁败厕的惨状,以及随母东奔西窜、流落他乡、忍饥受冻、几经生死的历程”;
三记述了“叶向高自幼聪颖过人、六岁从父读书、试为文即工、门下士皆逊其敏,十四岁中秀才,县令公堂置酒为其择配等轶闻趣事”;
四记述了“叶向高多须飘洒,才情姿表,谪仙人也,和纵谈无失言、信笔无失手、入俗无失色、缪结忙迫无失步,气度不凡、胆识超群的风范”;
五记述了“叶向高与按察使曹学佺、工部侍郎林如楚、都御史薛梦雷、工部主事方懋学、户部主事吴奇逢等姻亲血缘缔结”;
六“以较大篇幅”概述了“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国家的内忧外患。叶向高独撑残局、整饬朝纲、忍辱负重、力保忠良的高风亮节,以及宰相肚子能撑船的宽博胸襟”;
七记述中涉及官宦有“数十人之众”,“掲示了明末朝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政治内幕”;
八评价说“该墓志铭具有一定的证史补史价值,不但是研究叶向高生平事迹和明末历史的宝贵文物,也是极为难得的书法艺术珍品”,“据说还是我国目前发现文字最多的古代墓志铭”。
认同“八写点”之外,编者还读知感悟其“四亮点”。作为崇祯初廷议者之一,朱国祯明了阁首老前辈叶向高“善后事”议定全程与全部,尤其参与“崇祯朝《叶向高谥文》”研拟,对谥文所及的十三大政绩和四大官守之内涵要义,不仅熟知,而且依循于墓志铭写作,尤其突出政绩之“尤忠在国本”五字和官守“更可节取”之四字,将九字之精髓贯通全文,亮点纷至沓来。
亮点一,把“被”字说透。
铭文在惯例写卒写生写藉贯写先祖之后,即从1579年举于乡、1583年进士选庶吉士写起,说1590年“当典浙试”时,被“荐以代,实挤之”;“凡两年,始转中允”;说1598年充侍班官,被皇子称“飞须先生”,1599年“升南署部”,未几“兼掇户礼事”;说官场晃忽,被“淹南中,凡十二年”。
如此记述,与叶向高所言“踽踽而行”四字合也一也!然而朱国祯感同何乔远《行状》,又引其别有韵味之说:“先生才情姿表,谪仙人也。”仅一句便把“被”字说透。
于此之后的叙事抒情,更是字里行间,亦不乏卓识主见。
亮点二,把“透”字说白。
在叙事叶向高独撑残局、整饬朝纲中,少见地不厌其烦地引言,写下叶向高“六曰”(一个“疏曰”,五个“又曰”;请读者详见其竖行第15到17),于此即精确地评说一句“皆人所不敢言、与言不能透者”。所精心援引的“六曰”,皆精诚辅政治国之“三言”(警世之通言、喻世之明言、醒世之恒言)
之后又引皇帝语录——“二十年来,无此阁臣。”作“能透者”一点赞矣。
亮点三,把“名”字说清。
朱国祯记说叶向高二入中书,“既至,内外相庆”。先是“寻请发帑金,济边得二百万”,继之“请补前总兵戚继光赠谥”。于是论之四字“人心肃然”。
在入阁前,朱国祯记说“始加太子太保”,进文渊阁。首次允归时,特记说“旨务从优,著加少师,坐蟒乘传行”,还评说“从来所无”。二次允归之际,又记说,“王牒成,晋中极殿”,“复以光皇实录、三镇捷功,皆加上柱国”,特别说“允辞”上柱国;记“考六年,加太傅”时,特别说“不授”太傅;记“允归,加太傅,府子护送,赐……坐蟒,加赐如之……夫廪从优”,“复叩金台”“陛辞劝上”时,朱国祯至感说:“余方侍班,见先生飘然度桥若登仙。念如此宝臣放使回山,国事何赖?”之后又至评说:“我朝名相第一,何疑焉!”
于此,编者忆及曾读朱国祯《叶台山相公赞》:
“公孙颀颀,纳约孜孜,一诚格主,卓乎四朝之大臣;振羽轩轩,矢口便便,两忘其道,飘然三界之贞仙;专气于于,握瑾姝姝,独窥其奥,渊乎百世之名儒”,
可知朱国祯其时其《赞》其《文》其《志》之认知、评价合也一也。
其《赞》语还称说:
——“台山寄尔子孙,见我两人生死骨肉之相关”;
——“台山先生至远书,寄示曰:知我者,莫如子,并以见属。”
——“余细读,一唱三叹,有味其言,慨然曰:天下一人,彼我共之。”
——“后两月,得捐馆之信,倍增伤感。既为之,文以祭,复泣而志云。”
不仅把两人生死骨肉之“相关”说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明言写《祭文》在前,作《志铭》随后,都是一个时间的寄情为作。
亮点四,把“姻”字说全。
编者于朱国祯是文之后篇,第一次读到叶向高诸子孙辈聘娶婚嫁及其姻亲俱详之记,直呼填补自己认知和之前叶向高家族研究诸空白(以朱国祯撰文之时为准)。特亦胪列如下。
叶向高三子之姻亲。
长子叶成学(1578——1614),字汝习;曾任尚宝司丞;先聘后娶“光禄典薄”龚爟女。第一次读到该女“封安人”。生三男益蕃益苞益荪、三女(三女未见其名)。
次子叶成孽(1586—1590),记其“侧室汤氏出”;之前读到其名叶成敏,或叶成祚(成祚名见《叶朝荣墓志铭》);第一次读到其聘“都督”呼良朋女;因出水痘早夭而未娶。
三子叶成季(1590—1594),之前读到其名叶成昌;第一次读到其聘“都御史”薛梦雷女;也因出水痘早夭而未娶。
何乔远《行状》记益蕃益苞“俱官生”,益荪“中书舍人”;记“曾孙四进晟进昱进昇进暹”。
叶向高三女之姻亲。
长女叶命(1575——?)适“工部侍郎”林如楚子昌兆;第一次读到其适之于“林如楚子”和“昌兆先卒”。
次女叶湖(1582——?)适“工部主事”方懋学子方乔嵩。生一子三女。
三女叶江(1590——1602)“许聘”“通政使”林才(林楚石)子“户部主事”私衍○。
叶向高三孙之姻亲。
长孙叶益蕃(1595——?),字君锡;荫中书舍人;娶“知县”陈○彰孙女(编者注:叶向高记娶兴业县知县陈连云长孙女:“孙女六,其长者适余长孙益蕃。”);生二子进晟进昱、一女进○。第一次读到记其“监生”。
次孙叶益苞(1596——?),字君节;荫尚宝司丞;娶“户部主事”林云女;生一子进昇、一女进端(1640——1660)。亦第一次读到记其“监生”。
三孙叶益荪(1599——?),字君馨;中书舍人,聘“应天府○”陈一元女,娶“同知”郑爠女。生一子进暹。
叶向高二孙女之姻亲。
长孙女适“按察使”林茂槐子诸生国炫。
次孙女适“知府”林裕阳子诸生逢平。
叶向高四曾孙之姻亲。
曾孙一叶进晟,字子器,号霞丞;聘“兵科给事中”林正亨女;生一女叶芝官(即叶向高玄孙女)。
曾孙二叶进昱,聘“按察使”曹学佺子举人孟嘉女。
曾孙三叶进昇,聘“选贡生”陈朝亮女。
曾孙四叶进暹,聘“知府”何玉成○○○○女;生一女芝官。
叶向高二曾孙女之姻亲。
长曾孙女一叶进○(文记叶益蕃女),许聘“太常卿”王化行子诸生爽(编者注:有记为“闽县国子监王爽妻”,生三子;列《福州府志。烈女》)。
次曾孙女二叶进○(未记何者之女;不可能是叶进端),许聘“户部主事”吴奇逢子○○(编者注:据曾江文推测其许聘者吴奇逢子)。
……
有关叶向高家人子孙之记,编者所见如下,录以助析。其一,《叶朝荣墓志铭》(1588年)
——按状,公之先,自蔡徙闽,至宜兴公始大,子孙多显胜。国时十数传,而为广彬,即赠大夫,公父也。母郭宜人,以正德乙亥十月十六日生公,其卒也,以万历丙戌五月二十日,享年七十有二。元配郭氏、继康氏,俱赠宜人,继林氏,子四人:向高即编修君,室俞氏廷御女;向亮室郑氏子英女;向永前公卒,室薛氏道进女;向亨聘佘氏新建尹梦鲤女。编修君林出。其三子则皆侧室林出也。女二,长适林守定,强死殉夫,有烈士风。郡邑方上其事;次适何乾斗。孙男二成学成祚。(编者注:成祚,其父为谁?是否“成敏”?)
其二,叶向高《先母林孺人圹志铭》(1590年)
——孤同母惟一妹。弟向亮向永向亨,皆庶母林出。孙男三:成学成敏成昌。孙女六,婚嫁聘字,具
先大夫志中。(《蘧编》记:次儿生1586年;三儿生1590年,先于“太夫人讣”;《亡女圹志》记三女叶江,“俞淑人出”。)
其三,叶向高《家谱列传》
——向永(1567-1584)娶薛道进女;因无嗣,以成纬为继。向亨娶海口镇佘梦鲤女(编者注:向亨生三子:成文成章成裔。成文字汝质,平越知府)。
其四,叶向高《亡儿圹志》
——“余举六子”;成学(1578-1614)娶于龚,为光禄典簿龚公爟女,生三子益蕃益苞益荪;女三,少殇;孙女二,孙男一。(编者注:三女少殇又失其名;1614年时,孙女二、孙男一,各为谁出?各自何名?待查。)
其五,叶向高《庶母林孺人圹志》(1606年)
——孙成经成纬成纲,亮出;成文成章成裔,亨出。成经,官生,文庠生。独弟永未有出,以成纬嗣;其生以隆庆丁卯,没于万历乙酉,年仅十九。(编者注:庶母林孺人,1535-1606)
其六,叶向高《长弟碧山处士偕配郑孺人合葬圹志》(1617年)
——“余更四岁得弟”,元配郑氏,“更娶林氏”;子男六人:成经,阴官生,娶郑检校时乐女;成纬,为余次弟永嗣,娶林一定女。皆郑出。成绶,娶知县高公一福女;成缨成组成绩,皆林出。而成绩以弟亡一月生。女四。
其七,何乔远《太师大学士叶文忠公行状》
——元配俞氏封一品夫人,俭勤懿德,具公自为志中。子三:成学,尚宝司丞,祀卿贤,邑人又为特祠。成孽,侧室汤氏子。成季。俱殇。孙三:益蕃益苞俱官生,益荪中书舍人。曾孙四:进晟进昱进昇进暹。
令人不解的是,何乔远记叶向高三子之名(成学成孽成季),何以不同于其称太师之叶向高自己之所记;而且朱国祯也以何乔远之记“入铭”。
何乔远《行状》之文末一句:
“益蕃以日月之有时命,远叙公历行事,以求铭于当代名公。远叙公不敢后朱紫阳,所以叙陈正献王弇州,所以叙徐文贞者。谨状。”
则令人从中明白朱国祯撰文乃叶向高之长孙叶益蕃“求铭”的——朱文诗句或也与说:“为先生作志”。
编者谨以是句为本《读析》文结语,或有当乎?
本文作者:叶立俊,笔名昶烨,男,1948年出生于福建福清,居福州,叶向高13世孙,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历任福建师大中文系教师、省监狱局办公室副主任、省少管所副所长、省警官学校副校长、省司法学校校长、省政法学院副院长、省江厦学院法学院负责人(党委委员)等职。退休后任世叶总会常务副总会长兼公关委副主委、会刊编辑部副主编(执行主编)、《世叶总谱·世系卷·福建版》编委会主编;第三届省叶委会常务副会长兼学术研究与会刊编辑组召集人、《福建省叶氏通谱》编辑部主编,原福建《叶氏研究》编辑部主编;第四、五届省叶氏委员会顾问。
往期链接
¤ 叶维军丨一场家族共产主义的试验——浙江临海《墨崖虞氏宗谱》考察记
¤ 叶树福丨莫道桑榆晚 人间重晚晴——与豪哥在省叶委会十年共事的回忆
¤ 叶育新丨明哲君子,豪彦长者——叶明豪宗长生前旧事点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