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兴初:实习厨王(外二题)

文摘   2024-09-24 07:00   河南  

小张当了十多年厨师,做得一手好菜,被业内称为厨王

有了厨王的名号,来请小张主厨的酒店饭馆自然踏破了门。可小张每到一个酒店或者饭馆,都不急于主厨,而是要求在厨房实习两天。

于是有的酒店嗤之以鼻,说小张其实没有几刷子厨王的名号是冒牌的,到厨房实习无非是想偷师学艺。有的饭馆则偷偷一笑,说反正后厨不好招工,实习就实习吧,白增加一个帮手。

然而小张每到一个酒店或者饭馆,最多实习了一天就走人。就这样,小张失业了。

一个朋友见小张成天无所事事,就给他介绍了一家路边店。

这天中午,小张到达店里,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老板迎过来,还没看清小张面容,就见他径直往厨房走。

中年老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也好、也好,厨房正忙不过来呢。小张一听,回头顺眼一看,这家路边店的屋内门外摆了十三四张桌子,果然桌桌都是满员。

深夜十二点多钟,厨房的烟火终于熄了下来。中年老板在吧台算完账,便和店的伙计们一起坐下来吃晚饭。

中年老板端着酒杯径直来到小张跟前,说:张师傅,辛苦你一天了,我敬你一杯。我这小店真是人手太少了,如果你不嫌弃,实习完这两天就留下来吧。” 

小张站起来和中年老板碰了杯,说:不再实习了,明天我就和你签合同上班,工资由你来定。

什么?中年老板端着酒杯僵在那里。小张的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小张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示意中年老板也干了,这才打开话匣子。原来,小张就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厨师。他十六岁学艺,先后在北京、上海、成都、深圳工作过,拜过不少师傅,什么菜都会做,并且做得非常出色,拿过不少烹饪大奖,因而被人们称为厨王。这两年虽然有很多家酒店饭馆都高薪聘他,但他都觉得没有合适的。

小张继续说道:不是我眼光高,也不是要求工资高,而是那些酒店饭馆都没达到我的三个条件。

中年老板和伙计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小张。

小张又说道:我之所以在上班前要实习两天,就是到厨房暗中观察,如果哪个酒店饭馆没有满足这三个条件,我立马走人,给再优厚的待遇也不去。

哪三个条件?中年老板和伙计们异口同声问道。

这三个条件是:第一,绝不能用地沟油;第二,所有食材一定要新鲜;第三,客人吃剩的饭菜坚决倒掉。小张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中年老板和伙计们长舒一口气,都欣慰地笑了。

中年老板拿起酒瓶,给大家的酒杯一一倒上,然后自满一杯,抬起手,朗声说道:为我们今后的精诚合作,为我们永远做健康放心的菜品,干杯!

七八只酒杯地碰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菜香……

(原载2022510日《华西都市报》)
回家吃饭
到一个小县城出差,办完公事,在一家咖啡厅,我和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见面了。

寒暄几句,话题自然转到家人。朋友深情地谈起了他和继父的一段往事。

去年,朋友苦心经营近十年的小公司遭遇变故而关门,妻子和他闹别扭也跑到沿海打工去了,他拖着刚上幼儿园的儿子艰难地过日子。

家就在咫尺,但不想回去。因为那里有他的继父。

在朋友十多岁时,他的父亲死了,母亲带着他从乡下来到县城里打工,后来经人介绍走进了继父的家。继父年过四十,妻子去世两年,膝下无子。一见继父不苟言笑,成天板着脸,朋友就对继父没啥好感。母亲说:“你爸为了我们娘儿俩,为了这个家,成天在外面东奔西走,没法子高兴。”可朋友总是一见继父就心烦,决心和他对着干。继父叫他好好读书,他偏不读,高中没毕业就到工厂打工。继父反对朋友和妻子结婚,他偏结了。最后一次见到继父时,朋友和继父为一件家庭琐事大吵了一顿,朋友抓住继父的衣领一推,年迈的继父几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家不能回,朋友就花150元钱租了间楼梯下堆杂物的小屋,搁一张单人床就算一个家。小屋子阴暗潮湿,虫子肆虐,每天咬得儿子红斑点点,疼痒难忍。最难熬的是那个冬天,异常寒冷,朋友每天打零工回来,只有搂着儿子蜷缩在床上。每天吃的都是馒头,间或吃一盒方便面就算打牙祭,吃得儿子脸色苍白,面容消瘦,成天哭哭啼啼。

一天,朋友的母亲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下落,跑去看他。一见他和孙子都晚上八点了还在啃冷馒头,母亲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搂着孙子说:“走,回家吃饭。”

朋友的儿子高兴得跳起来,朋友却迟疑不决。母亲看出他的心思,说:“放心,不会碰上你爸,他这个时候还在跳广场舞呢。”

母亲为儿孙俩重新煮了饭、炒了菜,两个人呼哧呼哧吃得满头是汗。母亲看着儿孙俩吃饭的样子,哽咽着说:“以后每天晚上七点钟的时候就回家来吃饭。”

从那以后,朋友每天晚上七点钟就带着儿子回家去吃饭。母亲都特意为他们做了许多好吃的。可时间长了,朋友也有些担心,每次回家去就屋里屋外查看一番。母亲笑着说:“安心吃吧,你爸天天吃了晚饭就出去锻炼了,不到十点钟不回来。”

有一天,天下着雨。朋友心想继父下雨天可能不会出门,就没有回家去吃饭。谁知刚过七点半,母亲就打着雨伞提着保温桶来了,一边打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边责怪他:“说好了天天回家来,怎么啦?”

朋友说了他的顾虑,母亲一边给儿孙俩盛饭菜,一边笑着说:“没事没事,你爸跳广场舞上瘾了,天晴下雨都要往外跑。”

吃完饭,外面还下着雨,朋友送母亲回去。刚走到家门口,就碰上继父回来。继父看了看他和母亲,温和地说:“回家住吧,吃饭也方便,娃也不遭罪,别让我天天在外面东游西荡。”

“是呀,你爸常念叨着希望你爷儿俩回家来住。以前全家的重担压在你爸身上,脾气有些不好,现在赶上了好时代,我和你爸都有政府发的养老金,再不为生计发愁了。你就回家来吧,安心干你的事情,孩子我们带。”母亲趁机说道。

朋友怔怔地望着头发花白的继父,只见宽大的衣裤裹着他瘦小的身子,滴答着水,眼眶顿时湿润了。

(原载2022年10月28日《山西晚报》)
陌生电话
一天下午,我突然在堆满杂物的墙角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小纸片。捡起来,展开,纸片上有一串数字,是个电话号码,区号是老家内江的。心中一动,好奇心使我把纸片悄悄放进了衣兜。

回到寝室,我掏出手机,拨了那串电话号码。

“喂,你找哪个?”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乡音,我不知怎么回答。

“你是林森嘛?你妈妈说估计你这段时间要打电话回来,今天天一亮就到我这里守着呢。”中年男子在电话里说。

“你是哪个?”我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我是村支书。”中年男子答道。

“林森,我是妈,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突然,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女人惊喜的声音。

手机在耳边不自主地抖一下,我连忙摁了挂机键。

放下手机,手心里冒汗了。玩笑到此结束,我在心里说。可还没舒口气,手机铃声响了。

“喂,喂!林森!”那个苍老女人居然把电话拨了回来。

我屏住呼吸,不敢答话。

手机里忽然兴奋地喊:“林森,你好久都没打电话回来,不好意思啊!嗯?”

“嗯。”我不得不应了一声。

“林森,活路忙不忙?过得好嘛?”苍老女人问。

“差不多,好、好。”我含混地说。

“林森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得了感冒吧。你最容易感冒了,要注意身体哟。”

“谢谢妈。”

“跟妈还客气啥子嘛。林森,自从有了疫情,你整整两年没回来了,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好高兴哟......”手机里传来抽泣声,我吓得不敢出声。

“林森你干嘛不说话?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我又当妈又当爹把你拉扯大,就养成了这犟脾气,老和儿媳妇合不来,惹得你们俩经常闹矛盾,连打工也不在一块儿。对不起哈,林森。”

我一时语塞。

停顿了一会儿,苍老女人又问道:“喂,林森,儿媳妇还好嘛?你们带娃儿没有?”

“没,没有。”我慌乱地回答。

“哎,结婚都几年了,该带娃儿了。林森,你要给我保证,今年就带哈,也让我去见你爹之前先看到孙子嘛。”听筒里传来呵呵的笑声。

笑声和我刚去世的妈的很像。我的眼眶突然一热,泪水直打转:“晓得了,妈,我忙得很,再见。”刚要挂断电话,那边却大声喊:“林森你等下,妈知道你忙,但我最后还求你个事儿,你要答应我!”

我哽咽着说:“妈,你说。”

“林森,妈没得其它啥子要求,只想能经常听到你的声音。你很忙,我也不耽搁你,你一个月打一次电话回来,好么?”

我已经泪眼朦胧,手机从耳边滑下来,里面仍传出苍老女人急促的声音:“喂、喂,林森,你听到妈说的话么?……”

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拿起手机,听筒里已是“嘟嘟”的盲音。我立即回拨了过去。

“林森,你还有啥子事?”村支书问道。

我说:“书记,麻烦你跟我妈说一声,我每月都会打电话回来的。另外,还麻烦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我想给我妈打两千块钱生活费。”

(原载2023年1月下《参花》杂志)

作者简介:夏兴初,男,汉族,70后,四川省作家协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民晚报》《章回小说》《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中国文学》《四川文学》《故事会》《今古传奇》等发表文学作品,曾获文化部“星座奖”、民政部文艺创作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西班牙)世界华文小小说奖等,出版小小说集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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