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萤火虫

文摘 2024-08-10 07:31 河南

七月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一个个爱情故事也在人间上演。

磊磊来了，要带上全家人去吃宵夜。磊磊是姐姐的男友，是一家外企的总经理助理，拿年薪，虽离“高富帅”尚有一段的距离，但有车，有房，有存款，属于男人中的抢手一族。

小玉推辞不去。

姐姐恍然大悟，嗤笑道，你在等大顺吧，木头人一个，他知道今天这个日子？

妈妈也说，小玉，婚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别儿戏。

小玉跟大顺来往后，全家人没有一个投赞成票的，都说大顺是榆木疙瘩，老实人一个，是个打工的，苍蝇撞在墙上，一没光明，二没前途。鬼使神差，连小玉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大顺哪点吸引了她。

小玉打工的烩面馆离大顺打工的工地不远。有一次，大顺到烩面馆吃饭。一个喝了点酒的男人在小玉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大顺正好看到，上前赏了那个男人两拳。这以后，每到饭点的时候，大顺总是出现在烩面馆。有时是吃了饭来的，就那么干坐着，傻傻的，很滑稽。

还有一次，小玉发现大顺没有要烩面，也没点菜，而是把其他客人吃剩的饭菜给扒拉扒拉吃了。当时，小玉惊讶地张大嘴巴，仿佛大顺是个要饭花子。大顺没有不好意思，告诉小玉说，不吃倒掉可惜了，同时还不花一分钱。有时他吃烩面，也要把被人吃剩的饭菜打包，说他们工地有个流浪狗，像个没娘的孩子，看着怪可怜的……

总之，大顺怪怪的，很另类。就是这么个怪怪的人，另类的人，一来二去，两个人就黏糊上了，就好上了。

磊磊带着姐姐他们走了。小玉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月奶奶升起来了，挂在天边，饱满而又明亮，似乎注意到了窗前的小玉，调皮地问她：小玉，在等大顺吗？不知羞。小玉呢，似乎听到了月奶奶的调侃，忙转过身来。不错，她在等大顺，一方面盼着大顺早一点来到，一方面又怕他来。大顺会给自己带什么呢，是衣服，还是鞋子？是钻戒，还是玫瑰？又一想，不可能，姐姐说得没错，大顺太实在，不会这么浪漫的。他知道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吗？他会来吗？

一阵“等你来”的音乐响起，手机短信，是大顺发来的：小玉，我晚点儿到！

小玉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她走出家门，来到了大街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洌的花香，飘散着爱情的味道。她贪婪地嗅着，玫瑰花的味道真的很好闻。眼前不断闪过勾肩搭背、偶偶私语的靓男俊女，女的手里捧着鲜艳的玫瑰，一脸的甜蜜，像是要进洞房的新娘；有的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里面装的是萤火虫，据说是从乡下买来的……这年头，萤火虫也成了有情男女表白的利器。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大顺也不是实心眼，知道该怎么做。

看到街头出双入对的情景，小玉心里有着苦苦的、涩涩的感觉。她抬起头，天上繁星闪烁，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了。喜鹊还没飞上天给他们搭桥吗？不知为何，小玉的鼻子酸酸的，眼角潮潮的。

不只是家人，就连要好的朋友、姐妹，都说大顺穷，不说买车子，房子也买不起。是啊，现在这年头，人都很现实，爱情都可以买卖。

已经晚上十点了，大顺还没有出现。磊磊已经把姐姐他们送回来了，临下车的时候，小玉看到磊磊从车里捧出一大束红玫瑰送到姐姐怀里，把姐姐的脸都映红了。

大顺的短信来了：小玉，我在收集萤火虫。

萤火虫？！谁说大顺老实，这不也挺浪漫的吗。大顺要干什么，把萤火虫收集起来装在瓶子里送给自己？小时候，每到夏秋季节去乡下的姥姥家，一到晚上，到处飞舞着萤火虫，这儿一只，那儿一只，像是流动的小星星。她跟着村里的孩子们追逐着萤火虫，一边跑一边唱：“萤火虫，到俺家。俺家有个大西瓜，够你吃，够你拿……”这几年，再去姥姥家时，发现萤火虫越来越少了，会唱那首童谣的孩子几乎没有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大顺气喘吁吁地来了。

小玉发现，大顺两手空空，手里什么也没有。

顺着小玉的目光，大顺意识到了什么，摊开自己的双手：“小玉，我把萤火虫快递寄回乡下老家了……”

小玉一脸的茫然。

大顺忙结结巴巴地解释：“它们也是一条条命，寄回去让爹娘帮着放生，城里不是它们呆的地方。小玉，我把钱都用来买那些男孩女孩手里的萤火虫了，也没给你买啥。我、我……”

小玉的心里暖暖的，想给大顺个笑，脸上却一下子淌出了盈盈泪光。

作者简介：山歌，本名侯发山，河南省小小说学会秘书长，郑州作协副主席，郑州商学院客座教授，巩义市文联兼职副主席、作协主席。著有小说集26部。有7部作品被搬上荧屏。有180多篇入选全国各地初高中语文试卷。部分作品被译介到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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