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我一丝不挂的女体同时吓倒了门外的两个男人。
宾馆老板“嗷”了一声,捂着眼睛,连滚带爬地扭身就跑,像一头受惊的的野兽,估计这是他从业生涯里罕见的一幕。
弥勒老王,我的许远春,全身血液凝固在脸色,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定格,他一脸络腮胡子和头发,根根向外竖起,像剑拔弩张的钢丝,哈哈,炸毛。他手里的袋子跌在地上,牛油果、水蜜桃、冬枣,咕噜噜滚了一地。
相比之下,还是我比较沉着冷静,嘴巴里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后,长发一甩脸一扭,像嘴里叼了一段鱼干,被人发现还舍不得扔的野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式,用膝盖撞开半开半闭的卫生间,像泥鳅般一个大扭腰,光滑浑圆的屁股蛋抵住了格子形的玻璃门,我不忘关闭卫生间的灯。
我在暗处,他在明处,他走来走去,变形的身影在门外晃,又焦躁又忧郁。“我没有别的意思,阿猫,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抖得厉害。
聊就聊,你莫名其妙带老板来算几个意思,怕我想不开自杀,还是人多能给你壮胆呢,如果这个老板足够八卦,不用10分钟,我光辉灿烂的原始形象传遍了他的朋友圈,30分钟,传遍整个宾馆。不过我无所谓,我蜂腰丰臀我气质轩昂,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这里,谁也不认识我。
“阿猫,不要不说话。不要生气,你知道我不会说话。”蹲在门口,老王喃喃着,他矮下一截的身影一动不动,像一只受尽主人的拳打脚踢,依旧忠心耿耿的狗狗,态度卑微又诚恳。
他的身体是如此低,像低到尘埃里开出的花,我不由得心疼了,黑暗中不觉缓和了语气,隔着门,低声开了口:“为啥要生你的气,是我主动脱你的衣服,是我像踩了8年,不18年的缝纫机,像从没见过男人一样强B你,你正当防卫,合情合理合法。”
我没有说以“阳W”做正当防卫,男人都要面子,打人不打脸,怎么说我都要给他面子,他是我的铁杆读者,这几天人家好心好意接待我,带我吃昂贵的野生菌,开车带我泡无比浪漫的温泉,结果我荷尔蒙上头兽性大发,把人家扑倒,不成,还恼羞成怒,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阿猫,你不要这么说,羞煞我也。”
“老王,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放在沙发的那几件,谢谢。”隔着门,我对老王说,终于风平浪静不带一点情绪,像对邻床女伴的语调。
一会儿,老王抱着我的内裤胸罩睡裙站在门口,显然他在犹豫怎么给我。伸出了一只光溜溜的胳膊,像给某种信号般一左一右转动了两下,我的掌心粉红指甲圆润,像岛国小电影暧昧的前奏。又性感又纯洁,我听到老王“嘶哈”一声巨响,倒吸进一口溢出口腔的口水。
这不能怪我,我总不能一辈子蹲在卫生间,一辈子一丝不挂吧。无路可退的时候,大家心平气和好说好商量,这才是成年男女应该有的风度,至少彼此给彼此了最后的尊严。其实阳痿也挺好,生了许多无谓的爱恨情仇,肉体缱绻后大汗淋漓心动过速血脉喷张……这些动作很危险,马上风的事情经常出现在宾馆、度假村,有经验的老板们在前台抽屉的深处放有一盒速效救心丸。话说,四十五岁以上的男女要考虑养生,伤痕累累的心肝肾脾胃,神经系统呼吸系统泌尿系统消化系统生殖系统……都需要静心调养,我们才能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想着老王不过我拇指大的小公鸡,比大A还萎靡不振,投喂仙丹打强心剂都无济于事的样子,我笑出声,原来生活处处有快乐,看你怎样想了。做纯纯粹粹清清白白的朋友,不好吗?干嘛非得滚床单像野兽般用彼此狰狞的下半身交流呢。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借着外面的光线,我站在莲蓬头下,闭着眼睛冲了一个澡,水流又细又密又烫,一针针狠狠扎在我的肩膀,胸口,腹部,背部,我的手习惯性游走着,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怕自己被旋转着的激流吸进去,冲下万丈深渊。
在密集的水声里,我侧耳听了听,一门之隔的地方,静悄悄的,老王好像走了。我承认,这一刻我怅然若失。开了灯,抓过不锈钢毛巾架上的白色的大浴巾,胡乱擦着洗手台上大镜子,蒙蒙的水汽里,若隐若显一个三围分明曲线优美的女体,红红的粉粉的,像枝头熟透的桃子,而她披散着齐肩的黑发,凹陷的眼眸,失血的嘴唇,满满都是寂寞、孤单、饥渴无比。
狠狠地,把那块大浴巾甩了过去,“吧嗒”掉在积了半池水的洗脸池里,镜子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会无底线放大我们的弱点,心情沮丧的时候,不要照镜子,那是自寻烦恼式的自虐。
看了一眼掉入水池,差不多湿了大半块的浴巾,我吐了一口长气,带着一身水珠,光着脚丫,光着身子,懒懒散散地走出卫生间,懒得穿衣服,反正老王也走了。对了,回昆明第一件事马上找一家高端医美院,护肤补水去黄去皱提升,全套酷刑都来一遍。昆明哪家医美性价比高,菲菲知道。康哥也知道,康哥说他比女人还懂女人,女人是两面派,嘴里骂着男人心里却念着男人,要征服女人通过Y道即可。看到他唾沫星子横飞一副原创的样子,我不得不提醒他,半夜张爱玲会来找他要版权的。
挂在墙上电视机开着,深墨绿的窗帘也开着,阳光从纱窗里透过,光柱里细密的灰尘悬浮着,柚木色的地板晃着一块长方型的光斑,折叠式的置衣柜上康哥给的龙骧包拉链半开半合,露出一条��淡黄色带蕾丝边的女人内裤,门边,一双灰蓝相拼的男式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顺着鞋子看过去,看过去,1.8米的大床上,隆起的被子,枕着两张高高的枕头,老王露着脑袋折叠着脖子,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电视机,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包括脚趾严严实实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远古时代的泰山。稳得一笔。
他是来专门来看电视的?还是专门来练习气功的?我的后脑勺倚着大衣柜的门,手臂交叉抱在胸前,遮挡着蹦蹦跳跳的凶器,迅速调整着我500度近视+400度远视的眼睛,我上下打量着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这番神操作是几个意思?
“你,你想好了吗?”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口干舌燥。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甚至没有看到我这个大活人,他无动于衷的表情激怒了我。好吧,谁怕谁呢,你是自投罗网,我是飞蛾扑灯,这回,不行也要让你行。
事实上,他彻底与刚才判若两人,力拔千钧摧枯拉朽风情万种。我们的身体在空中横飞,眼睛眉毛牙齿鼻子,胸腹腰臀Y,膨胀变形的器官一个个独立着,无序碰撞、弹射,碰撞,有几次热辣辣的分开了,嘴唇和舌头还是牢牢地粘在一起,要把对方吞吃进自己的身体,生吞活剥狼吞虎咽,从床上到地上到沙发上,无缝衔接,这是一场器官与器官的纠缠、拉扯、搅拌。不要问我灵魂,我没有灵魂,此刻我彻底沦陷在感官的俯冲升腾里,几次因缺氧几乎昏迷过去,太爽了。
我像在不见男色的地方,埋头蹬着踏板在飞转的轮子踩了18年的缝纫机,今天再怎么拆天拆地也不过分,错过着这饕餮盛宴,是可耻可笑的。我不肯停,他也不肯停,他如此丧心病狂,一度,我以为他刚刚怒气地出门,是去偷吃小蓝片,否则,解释不通。
不要问我接下的时间是怎样度过的,这是我这一生中最荒唐、最Y荡的美好时光,我和他互相贪婪地索取着奉献着,像两只发情期的野兽。除了偶尔的喝水,去卫生间,吃几口他带来的水果,昏睡的时间及其短,我们舍不得闭上眼睛睡觉。就算睡着的时候,胳膊大腿手心也是折叠着交叉着粘连着,像明天不再来临的癫狂。
“阿猫,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你完了。”
“你将万劫不复,牢牢绑在我的战船上,你也完了。”
“我愿意。”“我也愿意。”
“以前,有过这样吗?”小憩的间隙,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这样问。
“这个,这个我记不清了。”我含糊着,他可管的真多,连我前世今生都要问。“春春,我口渴了。”我打岔道。
他裸着身起床,去写字台取矿泉水,我翻了一个身,在被子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定睛看他,他的肩膀宽阔胸肌发达,腹部平坦没一点赘肉,他后背的背阔肌,臀中肌、臀大肌,线条分明充满男人的力量。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他被我看得害羞起来,柔声斥责道,把两只矿泉水瓶遮在下体。
“哈哈,别说,我真没见过。原来男人是这样的,可大可小,可咸可甜。”我打趣道。
坐在床边,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递给我,我摇着头,闭上眼张开嘴,示意着。他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低头,嘴对嘴,徐徐地,把他含在口中的水,徐徐地灌入我的口中,“阿姐满意了吧。”
“不。”我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摸着他野性的络腮胡,我不知羞耻地说,“我还要……”
“阿姐的胃口太好,幸亏是我,否则养不活了。”
好了,继续忙活,又是一场大汗淋漓。
“哈哈,别人的男人,不用白不用,不要心疼,反正医药费营养费,不要我��负担一毛钱。”
听到我这么胡说八道,他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个巴掌。分量不算轻,我回头,拿眼瞪他。
“我可是良家妇男,你要对我负责哦。”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无限依恋的样子。我笑出声,他适合反串。
在洗手间,我们边互相洗着身体,边聊天,像共同生活了20年的老夫老妻。
“今天我们几次了?”
“不知道,我没空数。”
“我数了,7次。”
“我的个乖乖,破了我年轻时的最高记录。”看了自己微微肿胀的下体,我笑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还有这番激情。
“你最高记录多少?”
“不告诉你,友情提醒知道太多,要被灭口的。”我一脸贱笑。
“问你一个问题,好吗?”他在那里。边用蓝条的新毛巾擦身体,边要问我一个问题。哈哈,他这个家伙早有预谋,出门一趟,水果、毛巾都买齐了。不过,他这么细心的人,怎么没买一盒安全又卫生的小杜呢?
“你想问什么呢?”关了水龙头,我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他不会问我的具体年龄、收入,资产情况吧。说来也是搞笑,到目前为止,都滚了床单,我依旧牙齿紧闭没告诉他我的真实姓名,只是在第一天含糊地告诉过他我简单的工作履历,他倒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许多,不过这些真假难辨,这么短的时间我就算有福尔莫斯的本事,也无法考证真假。
“你和上海老王,真没哪个吗?老王这么优秀,你怎么没下黑手呢,上海医院的外科医生很牛掰。”
原来问这个,我松了一口气。“牛掰个毛线啊。其实老王也不咋地,书呆子一个,而且还清高的不得了,一身的臭毛病,比如餐具带了三套,一套喝绿茶一套喝红茶一套喝生普,婆婆妈妈要命,他一天要洗两个澡,为了他洗澡,每天早上我要算准时间起床……”哈哈,没想到弥勒老王,对我笔下那个半真实半虚构的上海老王,念念不忘,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
“其实我倒是很喜欢上海老王,我也是有三套茶具,一天洗两个��澡。上海老王活得很精致,看到你的描述,我哈哈大笑,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和我一样的男人。我喜欢。有机会,我们认识一下。”
“你还是不要认识他,这个家伙脑子有病,现在一天要上16个小时的班,他说要把损失夺回来。”
“他和你一起自驾云南贵州,有一个月吧。”他算的可真清楚,比我还清楚。
“嗯,连头带尾一共36天。”这个数字,是上海老王告诉我的,那是我们分别后的第一次再聚,他请客在上海某最烧包的餐厅吃饭。嚼着法国来的生蚝,我说他有钱没地方花真痛苦,我可以代劳。然后,他说我虚情假意。
“这么长时间,不发生一点啥真可惜了。”他面带惋惜地说,”你后期的字里行间,不知不觉流露了对他的依恋。他也蛮喜欢你的,每天给你做早饭,给你泡茶,去哪里都听你安排。“
“哈哈,不要套我的话。”我斜了他一眼,“我是有底线的,他再优秀,我再喜欢,我坚决不碰有婚姻的男人。“我言下之意很清楚,因为你是单身,老娘才会对你下黑手。不要以为,老娘单身久了,看到一个男人,就上。
“老王几几年出生的?阿姐艳福不浅啊。”
“他好像比你小,小一岁。好了,想听我的故事,有机会我慢慢讲,现在我肚子饿好饿, 我们出去吃饭吧。你也辛苦一天了。”我反手摸着自己的腰,暗暗呼痛。发克ing真是一个超级耗能的体力活,估计今天一天体重起码轻了三两。
“你不累?”
“为人民服务。不,为猫姐服务。”
穿好衣服,抹了一点唇膏,我们俩加起来快100岁的男女,手拉手出门像18岁的情侣,老板在前台端坐着,看着我们经过,做了一个鬼脸。老王倒是从容,大大方方和他打了招呼,“我们去吃饭。”
我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拉着他,赶紧走。
“哈哈,没想到,我叱咤江湖的猫姐,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猫,也会害羞。”他朗声笑道,他充满爱意的笑声,像蓝色天空里纯净又热烈的云,让我深深迷醉分不清东西南北。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陡然,我无端地害怕起来。下午三点半的街头,过于明亮的太阳走在身后,煌煌的人影浮在光里,尘土也是浮动的,人脸就这样忽明忽暗,有点假。放眼四周,巷子里安静得过份,几幢粗劣的自建房高高低低,黑洞洞的窗子大开,像掉光牙齿的口,有人家房子阳台上的仙人掌虎虎生威,像只会虚张声势的绿夜叉,几只野猫打着架从屋顶跳了下来,一溜烟不见了,仿佛来自虚构的世界,明明山盟海誓你浓我浓,不料转了一个弯,站在高处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冷冰冰地宣布“一切结束。”巨大的幕布跌落下来,我和他灰飞烟灭。
“老王,我害怕,抱紧我。”在那个有红墙遮挡的角落,我猛地回身紧紧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胸口,我不想这么快地结束。
“傻猫。”他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吻了吻我滚烫的额头。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瞬间,我眼前跳过这么一行字,然而,我不会告诉他。我要看准了,看准了再说。
和我认识20年的闺蜜阿迪说,我是恋爱脑,这没有充分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