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匿在流风

文摘   2024-10-30 23:28   尼泊尔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非景区有非景区的妙处,没有头戴统一的小礼帽,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游客,物价更是喜人,一小碗米线5元,任何品种的芒果均2.5元一斤,豌豆苗4元一斤,这东西在浙江起码10元一斤,说不定老得塞牙缝……因此,像我这样旅居者冬天去温暖的地方夏天去凉爽的地方,根本不会选择所谓的网红景区。

玉溪的通海是我离开昆明后的暂住地,选择这里,第一是因为这里夏天的温度最高不过26度,第二这里离弥勒不远,坐汽车不到2个小时即可达到,况且弥勒老王有一辆荣威SUV,如果他真对我有感觉,一脚油门的事,万水千山也挡不住一个男人的爱。我这个年纪也经历过几段感情,又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吧。

“阿猫,他对你说心脏有问题,这不会是委婉地劝退你?”手机里,听我的讲诉,阿迪帮我分析。这几天,她先生去迪拜出差,她一个人很清净,有心思帮我理清思路。

“具体我真说不清,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我叹了口气,进而赫赫笑了:“我感觉自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枚傻呼呼的感情小白,每天总患得患失……其实我最担心,他有女朋友,而且感情还好。”

在弥勒,在我循循善诱下,许远春告诉最近的前女友——和他一起三年的浙江温州女人,比他大一岁,他们是在大理苍山脚下的某客栈认识的,许远春住在那里,她是老板的闺蜜。“巍峨的苍山下,一座白族的小院布置得特别有情调,门口有一盏铜质的风铃,微风中铃声叮咚有一种特别的禅意。我独自平躺在树荫下的躺椅里,阳光从斑驳的枝叶间散在脸上,深深浅浅的光影在我皮肤上跳动,孤独如潮,整个人像一段坚硬的木头,斜着沉在水里,万事皆空。“六年前,许远春一个人来到了大理。这个地方号称失意者避世的天堂,聚集着落魄的诗人,创业失败的loser,情感受挫的二哈,吃软饭的男人,以及伺机发财的骗子。

“在大理的情侣,基本是女强男弱……”许远春告诉我。

“为什么呢?”女强男弱,其中也包括他和他的前女友?我暗暗思量,迈着四方步走到花园的深处,声音一定要平静,不带情绪,我提醒自己。

“在游客如织的大理,其实来定居的人内心都寂寞,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根本活不下。像诗人Y夫他们,基本两三个月来一场狂欢,参加者个个喝得烂醉,然后,脱光了衣服集体Y乱。他们的精神太空虚了,需要释放压力,事后根本记不清谁是谁。”

一丝不挂的男女纵横交错,这画面太黄太暴力,“你怎么知道的?”调整了一下手机,我坏笑着,反问。这个男人的胃口挺杂啊。

“她是其中之一啊。她的儿子是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周一去特殊幼儿园,周五回来,第一件事是便便,憋了整整五天,估计在幼儿园遭到了暴凌。那孩子智商极高,就是无法和人交流,一半的时间,除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就是对着墙角发呆。她抱着孩子哭,说等她走了,孩子怎么办,拉屎都不会。”许远春絮叨着,看来根本不在意前女友的过去。

我默默听着,不再接嘴。从一个人的过去,也可以判断他的未来,而我是奔着结婚去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独自闯荡,反正她晚上不回家,父母也不会找她。”

“她家的兄弟姐妹很多吗?一般只有多子女的家庭,父母才没有精力管教子女,把他们一个个养大,都已经很不容易。”我忍不住说,在我们家,我放学回家晚了一点,妈妈都会找到学校,如果夜不归宿,估计腿都被打断。

“她独生子女。18岁的时候,她到了澳洲,认识了很多男人,所以我叫她八国联军。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瑞典男人,想尽手段结了婚,并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那个又聪明又笨的孩子。”许远春声音干涩地笑了笑,“阿猫,我说这些你,不介意吧。”

“哈哈,没事,谁没有过去。我要真心感谢你的前女友们,她们帮我调教出这样知冷知热,又懂女人的男人。”我很大度地说,像一个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事实上我是一个杀伐果断大女主,根本不会在意那些鸡零狗碎的往事。“你们在一起,谁负责生活费呢?”

“肯定是我承担生活费。那时我挺装B的,什么都要最好的。她以为我是有钱人,其实我就是一个小公务员,工资收入不过17万。”

”你每月固定给她一笔费用?”

“那倒不是,反正去购物,都是我买单。”

明白了,不算他包养了她,他和她都是单身,许远春说她的英语非常棒。估计他的烤肥、嗯哼,OK……这些装模作样的洋腔洋调都是跟她学的。他说,她和他三年前已经分手,那么他和她认识应该是六年前的事,正是他无比失意的时候。

“在一起三年,就没有想过结婚?”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了。

“我提过,但她没想法。”

“哈哈,没有想法,就是你不入人家法眼了。”我乘机煽风点火,必须彻底切断他对前女友的所有幻想,我才是他的神队员,坚强可靠有勇有谋,无论是门当户对还是价值交换,我们俩才高度匹配,可以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

“因为爱过,所以懂的,因为懂的,所以慈悲。”后来,我把这句话打在微信上,发给了他。成年人的恋爱,何尝不是一种费尽心机审时度势的战争呢,我输不起啊---也许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飞蛾扑火的爱情,我可不想粉身碎骨。

“看不见阿猫,心里痒痒得紧。”尽管有手机联系,但弥勒老王还是不满足,我又何尝不是呢,“我要见你。”

虽然我办了移动的亲情网,可以肆无忌惮地手机通话,但哪有视频连线,看到对方的一笑一颦能缓解彼此的思念,后悔没有在弥勒的时候,多拍几张他的照片。“阿猫,发照片和八字来,我让人合合我们的八字。”

想要我的照片直说,又扯什么八字。早问过我老妈,她说自己也不记得,反正我哥和我姐放学背着书包来产院看妹妹,长我八岁的哥哥兴奋过头一脚踢翻床边的热水瓶,那时塑料壳的热水瓶很珍贵,心疼得我妈差一点动手揍他。

“我已经在网上买了移动Wi-Fi,估计三天后肯定到货。你记得收货。”回葱省的弥勒老王,早已把他家的具体地址告诉我,“记住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哈哈,话说以前没有视频微信QQ,我们不是照样热火朝天地恋爱吗,记得我和前夫虎子热恋的时候一个月的通话费至少250元,差不多我1/4的月工资,而现在的全国亲情网只要每月10元的话费。早知道,早知道又怎样么。感谢四年前自己的果断,去法院一纸起诉,兜兜转转,让我遇到了眼前的right老王。损失那点财产算什么呢,反正人这一生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我反正要浪迹天涯,把所有的资产撒在路上,一具臭皮囊么沟S沟埋路死路葬。

“阿猫,我是一个长情的人,说好一起,我们就不能分开。你要有思想准备哦。”

“可是你现在不方便出国啊,要不,一年里,给我三个月自由活动的时间?两个月,两个月可以总可以吧,”我讨价还价。现在,许远春的护照在市局某个办公室的柜子里统一保管,体制内都这样,哈哈,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全占着。

“休想!”对我独自出国旅行的请求,电话里,他斩钉截铁地送我两个字。

也罢。我要的就是你的义无反顾,要的就是你的斩钉截铁,有困难,我们一起克服,有甜蜜,我们一起分享。大不了,一年有四个月蹲在葱省的W市,像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婆娘。

“阿猫,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弥勒,我们居然没有用小杜,万一……你慌不慌,怕不怕?”时隔多日,他居然想起这件事,真是反应迟钝,放在军事片,估计活不过前三集。

“哈哈,现在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反正就算有病,我们也一起治。我们两个都是公费医疗吧。”其实,那天从弥勒回来,高铁上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真得了A滋病,我也咬牙认了,这是放纵的代价。活该。

吃了早饭,暂时不知往哪里去,本来打算和小檬去4公路外的杞麓湖走走,小檬说,“昨天走路踩了一个坑,好像脚脖子有点扭了,今天休息一天。一会,我老公可能来微信视频查岗。估计需要你配合一下。”

之前,我以为小檬和我一样,是单身。“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

突然想起,去年夏天搭上海老王的车,到了饭点,我们去餐厅吃饭,菜上齐后,他非要拉着餐厅老板面对面坐下,合影,这个位置本来是我的。看着手机镜头,上海老王不仅脸蛋笑成一朵花,而且他和初次见面的老板仿佛比亲兄弟还要亲,这种基友照肯定是传给他老婆看的,以示一路的清白,身边没有女人哦。“还挺会装阿。哈哈,现在的医生鬼点子真多。”我边举着手机帮他们合影,边暗笑,老王的老婆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没发现与老王合影的男人脸蛋每次长得不一样,一会是白胡子老头,一会是愣头愣脑的小年轻。

男人啊,就喜欢自作聪明。好吧,心明眼亮的我们不如成全他们,当什么都不知道,皆大欢喜。

“阿猫过来,这是我家先生。”在窗口眺望远处的小檬接到电话,赶紧招呼我,她挤眉弄眼示意我出镜,好像她还很在意她先生,还在意他的感受,这样看来,他们的感情还没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姐夫好啊。”对着镜头,我笑眯眯地挥挥手,拿出人畜无害的单纯,我笑起来露出两只虎牙还是很善良很幼稚的,许远春说,那次接站第一眼他以为我小他四岁,什么银发背包客什么肥猫,都是骗人的。

镜头里,出现一个腮帮严重塌陷,额头一道道的横皱纹,脸上没有二两肉的男人,看上去起码比小檬大十多岁,隔着屏幕,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一股很有心机,谁都不相信的犀利。

这样的男人睡在身边,的确有点可怕,一辈子你都是他的敌人,怪不得小檬不想回家,宁愿和我这个陌生女人四处流浪。

后来,小檬告诉我,她晚熟,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比她大18岁,天天死皮赖脸地到她店里,一会寻死觅活一会甜言蜜语,他是体制内的小官,认识工商的税务的公安的,她有点怕他……她和他没有啥感情,她吃素,结婚后没过几年,他天天骂她,他们很早分房睡了,他要她,她没感觉坚决不肯。到后来,长途旅行回家,宁可睡客厅沙发也不睡床。

“这个男人也是可怜。”许远春倒是很同情小檬的先生,他说,“可能由于小檬长期吃素,体内严重缺乏荷尔蒙,她不论嫁给谁,谁都是灾难。”许远春不赞成我小檬没嫁对人的观点。

哈哈,记得他曾经说过,他的前妻性冷淡,生了儿子后,拒绝与他亲热,这种生理上的煎熬对男人来说太痛苦了。

出轨就出轨,还给自己找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要脸啊。我在心里想,那位风雨中一手打伞一手抱着孩子的银行小妹,事隔这么多年,现在会不会后悔呢,明知是一段遭人唾弃的孽缘。

和小檬先生简短地寒暄了几句,背上我的小双肩包出门,言多必失,省得小檬尴尬,小檬是要强的人,极要面子,虽然她知道我收入比她高,但她什么都与我算得清清楚楚,不肯占半点便宜,那天逛街我买一把香蕉劈开送她一半,她红了脸马上要微信给我一半钱,“我一个人吃这么多,肯定要滑肠,你当帮我的忙好吗?”我这样恳求她,她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在云南通海一把香蕉不过8元,这么斤斤计较没意思。要说和我年龄相仿的小檬照顾我多多,每天傍晚我洗了澡洗了衣服,湿答答的衣服随手挂在门边的衣架,她一声不响,和她的衣服一起拿到顶楼的晒衣区,第二天再一声不响地收回已经干透的衣服,侧坐在自己的床上,把我的内裤、文胸、T恤、袜子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折叠平整,一声不响放在我的床尾,像传说中温柔勤劳文静的田螺姑娘。

“春春,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肯定会爱上她的,才不和你好呢。”手机里,我对弥勒老王感慨道,女女才是真爱,不求回报没有算计。

“谢天谢地,你不是男的。”

背着包,拉开门,我溜了出去,暂时不知道去哪里,随便走吧,小城就是安逸节奏缓慢,十字路口一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一棵参天大树树荫遮蔽,围墙里传来朗朗的书声,隔着雪白的水泥栅栏,简易的操场上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奔跑,再一转,到了另一条街,一小片绿地,两张木质的长靠背椅,漆成深绿色,我干脆坐下来想想心事理理思路,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说不定以后一半时间在葱省生活,我一个浙江人能不说适应葱省的气候,最关键能不能与弥勒老王慢慢磨合最后白头皆老,他的心脏病严重到何种地步?……

慢慢理吧,都说船到桥头自会直,患心脏病的,不是他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医学很发达,在我精心照顾下。至少他的情况不会继续恶化,他比我小四岁,应该能陪我走完人生路,按照我们的经济实力,天天住五星级宾馆顿顿喝拉菲不行,但衣食是无忧的,他打算明年七月提前退休,也好,退休金少了一点,但获得了彻底的自由。为了自由,可以抛弃所谓的生命和爱情。

虚虚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一个人天马行空地想着,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像人一样,迈着细细的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来,歪着脑袋,琢着我脚下的什么东西,我眼神不好,又近视又老花。对着那只胆大的小鸟,我撅着嘴嘘嘘了几下,小鸟一振翅膀“嗖”地返身飞上了天,不见了,一会来了几条不大不小的土狗,毛色发亮身材俊俏有型,狗狗们无拘无束汪汪地欢叫着,在草地上翻着身打着滚,像几个荷尔蒙过于旺盛、一脸青春痘的的少年;三三两两,挎着竹篮慢腾腾走过此地的大爷大妈,看了它们一眼,慈祥地笑了起来。对了,云南人民的菜谱里,好像没有狗肉。

“太阳不是突然下山,人心不是突然变凉……”手机响了,不用问,是我的弥勒老王,我把他的来电设置成了特殊的铃声《你可以大胆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若没有人为你踏雪而来,喜欢的风景你自己去看。”

“亲爱的阿猫,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手机里,我的弥勒老王兴奋地说,语气像一个孩子。

“先说好消息。可以视频吗?”头皮一紧,抑制着砰砰的心跳,我要他先说好消息,我想见他。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拿到心脏造影报告,医生也有了比较明确的评估。

一个不大的县城,几条古色古香的老街,中心位置有一座类似岛国金阁寺的木质结构建筑,不论是微微翘起的飞檐还是一楞楞的格子窗,不但做工精美而且外观大气,白天光线足的时候,建筑给人一种堂堂正正的霸气,到了晚上又是灯火飘摇的璀璨梦幻,


退出江湖的姐
喜欢旅游,抄我作业,就对了。30年自由行旅行经验,看尽世间风景尝遍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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