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匿在流风

文摘   2024-11-17 03:14   尼泊尔  

谁会是这公文包的主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身上有什么故事,又怎么这么不小心丢了包,包里有百万元的欠条。

“怎么这晚回来,我都准备报110。”听到我急促的脚步声,小檬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画眉点唇一身蓝色的运动装,早已梳妆打扮好,等我很久了,本来说好今天上午去通海的古街走走,听说那里有一家“烤肥”吧特别赞,手磨coffee口味纯正,哈哈,受我的弥勒老王影响,我已经习惯卷着舌头把咖啡说成了“烤肥”。记得曾经不懂装懂,一本正经地告诉老王coffee应该发音“开肥”,他梗着脖子语调生硬地告诉我澳大利亚就是这么说“烤肥”的,哈哈,当时我心中冷笑了,一股醋意翻江倒海:还不是你前女友的前夫是瑞典人么,那男人怎么说女人也怎么说,你跟着说,八国联军,到你这里都不知几手,有啥值得念念不忘的,估计那女人床上功夫非比寻常,18岁出来跑江湖,其他本事没有,女人的本能还是有的。有关“coffee”我冷笑的最终结果,从此老王再也不说“烤肥”,捋直了舌头改成了标准的普通话“咖啡”。想来好笑,明明在手机上查任何版本的字典,一分钟彻底搞明白的知识点:coffee指饮料,cafe 指饮料也指咖啡店。他觉得我强势,也是有一定道理。

“跑步的时候,在湖边遇到一个熟人,几年前在内蒙古的锡林郭勒一起骑马认识的,他拉我一起吃了一个早饭。”连草稿都没有打,我把根本没有的事编得有鼻子有眼,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更好。

“在云南遇到一个老朋友的确很开心,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怪不得回来这么晚,估计是一个大帅哥吧。”

“再帅,也没有我的弥勒老王帅。”我恬不知耻地笑道。

“必须啊,否则你哪里会动心。”小檬笑着说。那天我忍不住给她看了许远春的照片,我手上他唯一的照片,那天早上在弥勒的一家米粉店,许远春在柜台前点餐,做甩手掌柜的我悠闲地坐着,突然灵机一动,伺机举起手机偷拍了他的侧脸,像最敬业的狗仔队,抓拍我是专业的。

这段时间也是苦了小檬,时时刻刻忍受我和老王缠缠绵绵,电话从天不亮的清晨腻腻歪歪到夜深人静的半夜,她只能戴上了耳机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估计换了别人早提意见了,好在每天早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檬,对男欢女爱毫无兴趣,她和老公分床至少十年。正在盛年的弥勒老王说,这样的女人,谁遇到谁倒霉。他的前妻就是这样的女人,白披了一张女人的皮。我说小檬是没有遇到可心的男人,没有遇到她的RIGHT先生,女人是水,男人给糖女人是甜的,男人给黄连女人就是苦,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27小时主动享受9次,而一个月前,杀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如此强烈的欲望,曾经认为自己是性冷淡。

“你赶紧洗澡,后背的衣服都起一层盐花了。”边说,小檬边悄悄把她那只水杯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小檬比较持家,出门会带装满水的水杯,这个习惯和我一样。

拿上挂在衣架上的那顶日式风格的草帽,对着门边的大穿衣镜,戴在头上端详了一番,一切满意,小檬出了门,她袅袅娜娜的背影哪里像人到中年的大妈,怪不得比她大十多岁的老公骂她常年在外肯定有野男人。

用语音我问了Siri现在的时间,居然到了十点半,中间居然还漏了老王的几个未接来电,这是因为我那副airpods3耳机放在宾馆里充电,没能塞在自己耳朵里。从小我喜欢新鲜玩意,不知不觉做了高科技的奴隶,智能手表,智能耳机,家里的大小家电能凡能挂蓝牙智能,包括体重秤,全部连上。"occupy mars" ,我一个不喜欢豪车豪宅名牌宝宝的中国女大妈居然有这么一件黑T 恤,估计没人信。

“怎么了?”一只手解扣子脱衣服,一只手拿着手机给老王电话,哈哈,前几天为了方便和已经回葱省的老王联系,我特意办了一个全国情亲网号,包月10元,怎样打都不心疼,而且信号特别赞,钻进相对密闭的洗手间,通话质量也非常清晰。

“阿猫,移动Wi-Fi已经收到,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接受不到信号,我拿到办公室,请懂行的同事帮我操作,好像也不行。对了,这一个上午,你去哪里了。”

“捡到一个包,去了一趟派出所,做了笔录。”我言简意赅,砍去了粗枝大叶。

“捡包就捡包,为啥要去派出所呢?”

“这个么,一时和你说不清,我现在洗手间。先搞定Wi-Fi要紧,一会我联系客服,看看问题出在哪里,不要着急,肯定能用,我买了最高级的设备,目前还没有一个差评。”哈哈,作为曾经的学霸,现在的老王动手能力差得一笔,和他自己说的一样,用进退废,像开通Wi-Fi这种小事,也要请同事帮忙,明明自己看说明书就可以搞定的事。先不去管他,我得赶紧洗澡,然后去古镇的那家咖啡馆,来一杯现磨的咖啡,来一份刚出炉的欧包,如果再来一小碟cheese更完美了,牌子我无所谓,我不讲究,反正万元的大餐我欢天喜地,10元的快餐我照样津津有味。

名不见经传的云南通海县,其实很繁华很现代,一条溪水穿城而过的古镇上有着一家接一家的面包房烤肥吧,从室内摆设到风味品质,都有模有样,刚来的那天匆匆看了看,这里不仅有来自国外蓝山、曼特宁等的烤肥豆,还有云南本地的烤肥豆,豆子本身的品质,加冲泡的水平之高,走在飞檐白墙木窗的古镇上,一阵阵烤肥的浓香,街头的或粉或黄或白的或紫鲜花、一盆盆精心修剪的绿植,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或厚或薄的鞋底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石板路,我恍惚到了欧洲古老的小镇,和国外老王们眉来眼去。我的六个闺蜜之一英语老师小飞,说,爱情不需要语言。她至今未婚,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和灯灯曾经讨论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我们对小飞父母在厨房分头做饭、分头吃饭影响深刻,小飞家巴掌大的厨房有两只燃气炉两只液化气瓶,两套油盐酱醋等调味料两套铲子菜刀砧板等锅具,分别装在几个黑黄色马粪纸做的纸箱里,这原来是装成套瓷器餐具的纸板箱,事实上小飞家没什么家具,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大小书籍、被子床单枕头毛毯,几乎都装在这种纸板箱里,大大小小一只只随意摆放,像随时准备打包搬家似的,安安静静的家里凝固着一股紧张不安的空气,“估计逃难,也不过如此,”小时候小飞经常为了和爸爸说话还是妈妈说话、说几句,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微笑还是冷漠,而费尽心思。现在想想,真是心疼小飞,按照她的实力,完全可以考大学,却去了师范中专,“读师范包吃住还有津贴,两年后毕业马上有工资,我马上搬出去,不要再看他们的脸色,再做夹心饼干。”像一个凡事都深思熟虑的大人,18岁的小飞平静地告诉我们她三年的规划,看来她早蓄谋已。

好了,不说小飞的事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就像我和虎子离婚,我能告诉大家离婚是因为婆媳关系吗?所以,我尊重小飞的选择,而且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我的闺蜜。

通海县老街上的几家咖啡店的确让人惊喜,现磨的“烤肥”回味醇厚,带着炉温的法棍又脆又韧是我喜欢的口感,单面煎的鸡蛋不老不嫩还有溏心,那碟淡黄色chess配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黄油刀一起端了过来,从菜品到餐具到服务到环境,颇有五星级酒店的味道,吃饱喝足价格不过50元。吃早饭的时候,我联系了Wi-Fi客服,他们让我把设备编号发送给他们,他们需要开通后,才能使用,难怪老王和他的同事搞了半天,都无法连接网络。购买设备时,销售根本没有告诉我这个重要环节,老王说说明书里也没有这条提醒。

刚搞定了弥勒老王的Wi-Fi,上海老王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这个大忙人在上午给我电话,很少见,赶紧接起来,”阿猫,啥时安排你男朋友到上海面诊,我同学很忙,下一个月要去日本参加一个会议,临时接到通知的。“上海老王做事还是很靠谱,不枉我去年夏天屁颠屁颠做了他的导游,那么热的天,咬牙陪他一路开车回上海,当然我在老家浙江嘉兴自己小区门口下的车,这里离上海不到100公里,走高速公路一个小时,他一个人独自开车,完全没有问题。

本来,背包里带了笔记本电脑和一本小说《弗兰德公路》法国作家克劳德西蒙,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打算在这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店一边喝咖啡一边读小说。我师兄说,平时看看国外实现性的作品能有所启发。作家写作的同时,还要善于吸收别人的营养。

不过今天好像沉不下心,看书进不了状态,估计是被早上捡到的那只公文包骚扰了。好吧,结账,冲着前台招招手。

“小姐姐是上海人吧。”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姑娘手里拿着一纸账单,笑盈盈地走过来,用上海话对我说,虽然深蓝色牛仔裤,木耳领的棉质白衬衣脖子上挂着红格子围裙,头戴一顶明黄色的贝雷帽,俏皮活泼的装束像是服务员的打扮,但细看一言一行气质上完全是掌握全局的老板。

“差不多吧。”估计刚才我和上海老王手机通话时,我说的是上海话,这让她感觉很亲切,所以特意走过来和我聊几句,作为非景区小城,这里貌似没有江浙沪游客。“我是上海隔壁,浙江嘉兴的。这家店是你的?蛮灵咯。”边说,边接过账单,一行一行,仔细查看账单,一小杯espresso22元,和杭州西湖边的咖啡店一个价格,性价比不算高。

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因为客流量不大,利润比较薄,如果在丽江、大理,我们这个店每天至少应该有1.5万元的流水。”女老板用软糯的上海话解释,又精明又可爱。刚才我和上海老王手机通话时,我说的是上海话,估计这让她感觉很亲切,所以特意走过来和我聊几句。我到通海这么几天几乎没遇到什么游客,更别说江浙沪的游客。

”你怎么会在通海开咖啡店呢?”环顾四周,墙上是一组法国巴黎街头的照片,黑白风格,不论是取景还是用光,很有艺术品味。

“这里生活慢节奏,不太卷。我们俩是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女老板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在通海开店已经有大半年了,生意不温不火,勉强持平。

我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店里的客人,除了我,靠窗的角落还有一个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捧着一杯咖啡,对着人来人往的窗外发呆,桌子的那朵黄玫瑰早被他从花瓶里拎出,娇嫩可爱的花瓣早被他揪得光秃秃,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杆顶着一颗拇指大的花萼,一桌面凌乱的黄色碎片,像一桌子支离破碎的心事,但愿他不是随时爆发的精分人士,现在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不少。算了算,好像从我走进这家咖啡店到打算结账离开,进来消费的客人前后不过五六位,按照每人60元算,一个上午营业额撑死500元,就算营业到半夜,一天营业额不会超过2000元,而正经咖啡店根本不会营业到大半夜,又不是做夜场的Y总会。

“父母砸重金让孩子去法国留学,结果孩子学成回国,跑去云南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开了一家勉强保本的咖啡店,估计开咖啡店的资金也是来自父母的腰包,这叫什么事,早知道不要让孩子出国留学,直接在上海开一家小咖啡馆更省事,要说上海父母就是开明。”如果被娟子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说,大约二十多年前她嫁了一个棚户区的上海老公,她跑到上海开了一家上海口味的小餐馆,破破烂烂一直没装修,但生意火爆客人要取号排队用餐,儿子高中毕业接了她的班。现在她胖成了250斤,

对初次创业的年轻人,咱要鼓励为主,他们出国留学的钱又不是我出的,“你们的设备很正宗,咖啡的味道也很赞,如果价格再亲民一点,估计生意会更好的。”但作为一个来去匆匆的游客,我还是实话实说。“我还会来喝咖啡,但不会天天来。”在泰国老挝马来西亚菲律宾这些隔壁东南亚国家,街头一杯 现磨的咖啡七至八元,人人喝得起,作为普通饮料的咖啡在中国却成了装阔气装品味的轻奢品。

走出咖啡店,暂时也不知要去哪里,太阳正当头明晃晃的,有点刺眼,已经是中午时分,算了还是回宾馆午休一会。

回宾馆,要经过那个花园,在花园小坐一会吹吹风,也好。看了看手机,也没有特别的电话,那个派出所所长答应我,如果找到失主,会告诉我。

想来包的主人应该就是欠条的主人,当时我仔细辨认过欠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几张借条的的债权人都是同一个人—“刘振东”,一般来说,这个名字应该70后或80后,反正不会是90后。

此人真够人心大,丢了这么重要的包,居然没有一点反应,不会是什么不义之财,包丢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自认倒霉吧。

巧的是,我在花园里刚坐了几分钟,包的主人来了,低着头东张西望,恨不得身体趴在地上,一寸寸,把地翻一个遍,哈哈,他的打扮我很眼熟,他脖子上的金项链,身上的与弥勒老王同款的阿玛尼短袖T恤。

“小姐姐,你看到一只公文包了?”哈哈哭丧着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看到了,”我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是咖啡色的,对吧。“

救命稻草,哈哈像打了一针兴奋剂,像青蛙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包在哪里,哪里,”他的声音都变形了。

“刚刚,被一个老太婆捡走了。”我一脸遗憾地说,“就在五分钟前。包是你的吗?”

“什么!苍天啊。”哈哈像鬼魂附体般脸色煞白,冲到我面前,两只手绝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被一个老太婆捡走了?你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现在这幅心急如焚捶胸顿足的样子和昨天趾高气扬财大气粗的样子,反差太大简直判若两人,我差一点笑出声来,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那个老太婆好像是外地人……”

“完了,彻底完了。”听我说捡到公文包的,是一个外地的老太婆,哈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彻底泄了气,像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都怪我,昨天喝高了。”

“你坐地上干什么,地上有蚂蚁,听说云南的蚂蚁会咬人,一咬一个包。”理了理头发,我动作优雅地仰着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很重要吗?这里好像也没有监控探头,否则你可以去派出所看看监控。”看上去哈哈挺淳朴的。

“肯定重要啊,这次完了,三年白干了。”

什么,三年他能赚100万,什么生意啊这么吸金,我暗暗纳闷,看上去他并不像能赚大钱的人,也不像经营有方的大老板。我想起公文包里那个做工精致的罗盘,莫非他是看风水的。

“小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告诉我那个老太婆长什么样子……如果你帮我找到她,我必定重金重谢。”哈哈双手作揖,几乎要跪倒在我的脚下。

“你也不要谢我。对了,老太婆走的时候,说,她要把包送到派出所……“

“真的吗?”哈哈打断了我的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我几个回合,他已经被我折磨得心理崩溃。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如果我是你,马上去派出所,万一老太婆真的把包送过去呢。”

听到这里,哈哈像是突然开了窍,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像屁股着火的猴子,直接跳到几米外的大街,像疯子一样站在马路中间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的玩笑是否开得有点大,万一,哈哈情绪起伏魂不守舍,一不小心出了车祸或者其他什么,我不是成了罪人。

这时我的手机微信铃声响了,许远春要和我视频连线,试试新买的Wi-Fi质量如何。“阿猫,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当然我这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告诉他实情,肯定会挨骂。


退出江湖的姐
喜欢旅游,抄我作业,就对了。30年自由行旅行经验,看尽世间风景尝遍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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