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律
公众号｜明律如是说
前一阵子，明律去外地办案子。事情办好后，因为当地没有机场，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去临近城市的机场赶飞机回沪，整个车程大概有一百六七十公里吧。
网约车是一辆特斯拉的毛豆3，司机是一位微胖的戴眼镜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上车后开了大概一两百米，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扭头问坐在后座的我，哥，我和你商量一事情。
我问他，咋了，电量不够了么？
他说，不是的，哥，电够的。我是想问，咱这单能不走平台吗？平台抽成太踏马狠了。
我说，我无所谓的，只要你给我发票就行。
他问，手撕发票行不？
我说，可以的。
司机很高兴，说，谢谢哥啊，哥一看就是好人，体面人。这样吧，这一单走平台的话车费是500块左右，我收你450块，你少付点儿，我多赚点儿，行不？
我差旅费是客户实报实销的，车费高点儿低点儿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的，但考虑到平台对网约车司机的抽成确实挺高的，网约车司机也不容易，我就同意了司机的提议。
于是，司机就终止了行程，并叮嘱我，如果平台来电询问原因，哥你就说行程有变，今天不走了。
我点头称是。
车上高速不久，有法院电话进来，我说了几句案子上的事情。
我挂了电话后，网约车司机欣喜地问我，哥，你是律师吧？我想请教哥一件事儿。
我说是的，你想咨询什么事情？
我想当然地认为司机是想法律咨询，想白嫖，然而，我想错了。
司机说他是学建工的，学校就不说了，一所普通的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阴差阳错地进了法务部门，因工作需要，自学了法律，法考也过了。
干了小10年后，房地产行业不景气了，他也失业了。他去找工作，不是别人嫌弃他，就是他嫌弃别人。他也想过出来做律师，但又听人说律师很难熬的，不容易出头，也不稳定，就一直在犹豫。
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的他在家宅了一年多，有点儿颓废躺平，摆烂了。前几个月，媳妇怀上了二胎后，他感觉没法再躺下下去了，就出来开网约车。他想问我，律师这行到底难熬不？能出头不？
果然，法学是有名的人员过剩的红牌专业，学法的人就是多。法考通过率提高以后，网上戏言，律师、外卖员、快递员是当下的三大托底职业。
这不，随随便便坐个网约车，就碰到一个学法的，过了法考的，想做律师的......
我问司机，你这边房地产法务干了这么多年，应该攒了一点儿资源、人脉吧？
他想了想，说，算是有一点儿吧，失业后，还有几个小老板想让我帮忙代理打官司呢。
我又问他，你工作这么多年，应该也有点儿积蓄吧？要不也不能在家里一躺一年多。
他说，有点儿钱，但也不算多。
我说，不管做哪一行，行业肯定是有影响的，但主要还是看个人。我当年入行时，加过一个全部是新律师的QQ群，当众人吐槽新律师不好混，缺钱时。一位坐标西北某小县城的大哥说，他觉得律师挺好做的呀，他执业第一年就轻轻松松创收大几十万。我们连忙向他请教先进经验，发现他的经验根本借鉴不上。
司机捧哏，啥经验？
我说，那大哥是当地电力局副局长，升不上去了，索性提前病休了。病休无聊，索性考了司法考试，然后就过了，然后就签了一堆和电力行业相关的企业的常法.....
司机，握草，那是没法学习的。
我说，律师入行难熬不假，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的。你虽然不像这位大哥这么有底蕴，但好歹也是带艺入行，半路出家，有理论有实务的，还有资源人脉。你应该比那些毕业了就做律师的新人好熬一点儿。而且你还有积蓄，也熬得住，撑得下去。
司机问，熬不是目的啊，律师能熬出头吗？大概要几年能熬出来？
我问，你就在本地执业，还是想去一二线城市？
司机说他是本地人，也成家了，就在本地执业。
我问，你们这里律师多吗？过得好吗？有没有穷得揭不开锅的？
司机说，不多，我们这里小地方，就几十名律师，好像过得都还行吧。
我说，如果你想创收高做大佬，那你得去一二线城市，因为本地水池子浅，养不出大鱼。如果你只想做个收入尚可的律师，本地执业应该能实现的。归纳一下，要发财，去大城市几率高一些；要小康，在本地几率高一些。
再说稳定，律师是不稳定，但网约车司机也不稳定啊？论职业前景与天花板，律师应该还是可以想象一下，坚持一下的。
我说，个人意见，仅供参考，你自己意思自治哈。
司机说，谢谢哥，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了。我决定了，今年就想办法去挂证实习，做律师。
我说，就我个人感受而言，你比我适合做律师。
司机问，为啥？
我说，你一张口就哥啊姐的，交际能力强，亲和力高；还有刚开了一两百米，你就想撇开平台，脑子灵活，会规避规则；而且你敢于开口，敢于尝试，能提供解决方案，我是说手撕发票的事儿......
然后明律把司机好一顿夸，又说了一些行业干货，瞎说了一些大实话。
我看司机虽然嘴巴上使劲谦虚，但表情还是挺受用的，得意地笑。
另外，平台始终也没来电问我终止行程的原因。
到了地方，我准备扫给他450元，司机死活不肯，让我付440元，说是事事如意，好兆头，还说是谢谢我的指点。
咳咳，敢情明律说了半天，咨询费就值10元钱啊？这是在侮辱我吗？
我是能用钱侮辱的人吗？
嘿嘿，我还真是的，请尽情地用金钱侮辱我吧~
再说了，说不定阴险如我，也是在忽悠这司机呢，反正他入行也是在当地，和我也竞争不上。
忽悠一个算一个，卷呗，死道友不死贫道。
*明律，陈明，上海瑞富律师事务所律师，主要从事民商事诉讼，电话1312259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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