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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律
公众号｜明律如是说
上世纪80、90年代，年轻人的文化主阵地并不是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电影院，而是租书摊租书店与录像厅录像馆。
租书摊租书店出租武侠小说与带色儿的小说，录像厅录像馆放映着江湖情义、咸湿风月。
那时的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生活都不像现在这么丰富，物质匮乏，精神食粮贫瘠，但人们又满怀憧憬与激情。
小青年们聚在街头，抽着香烟，吹着口哨，百无聊赖；少年们背着书包两点一线，单调乏味枯燥之余，看着街头小青年们扎势装逼，渴望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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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书摊与录像厅收留了他们，让他们的荷尔蒙与青春有处可去。租书摊与录像厅都有江湖与风月，相对于租书摊，录像厅更胜一筹，因为它有声有色更有味道。
当时的国内城市、乡镇到处都是录像厅，一般一条街上就有两三家。录像厅刚兴起的80年代，还在上小学的我是不看录像的，我看电影，准确地说是“蹭电影”。十字路西北口的胡家庙工人俱乐部有个通过安全出口和影院相连的厕所，我每次就趁着没人时从厕所的窗户翻进去，再走出厕所，走进电影院，免费观影，碰到什么看什么。电影院是国营的，国营的电影院后面就有私人开的录像厅，那里门窗紧闭，隐约能听见屋内传出的打斗声、呻吟声，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触目惊心夺人眼球的片单。电影“免费”，录像厅要收费，用零花钱投票的我，当然选择看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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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的排片主要以爱情片、动作片为主，还行吧，挺好看的。但当时的影片数量不多，看来看去，也没几部。时间一长，放映爱情片、动作片、爱情动作片，且片单天天更新的录像厅看着、听着就挺馋人的。有一次我翘课去蹭电影，哼哧哼哧翻进去一看，片子都看过两遍了......眼瞅着时间还长，恰好我兜里也有点儿零钱，我终于还是没抵挡住录像厅的诱惑，买票走了进去。我掀起厚重的棉门帘，一头扎进去，两眼一黑，又亮了起来，然后被猝不及防地好好“熏陶”了一下：烟味儿脚臭味儿混合着汗臭味儿廉价香水味儿，太上头了！![]()
剧情什么的，我忘了。我只记得一部叫《头条好汉》的香港古装武侠片，里面昏黄的月亮应该是摄影棚里的假月亮，超级大，特别醒目，很让人出戏。还有一部香港警匪片，片尾曲居然是崔健的《一无所有》，老崔都唱完了，屏幕都起雪花了，老板也不知道干啥呢，居然忘了换片。于是，场内嘘声一片：额zei！老板，换片了！退钱了！可能是因为是白天吧，没放那种演员穿着皇帝的新衣的那种影片。我看到放学的点儿，就回家了。四部片子，我只看了两部多一点儿。![]()
因为零花钱不多，我那时去录像厅并不算多。而且相对于光线晦暗、空气污浊、气味儿感人的录像厅，我更喜欢去租书摊租书看，我感觉文字更能让人安静，更有想象空间。博览了通俗文学庸俗文学不知道多少卷的我，一天天地长大了。90年代初，读高中的我住校了，兜里的钱比走读时多了不少，也没有大人在身边，我去录像厅看录像的次数也略多了一些。当时录像厅里香港商业片一枝独秀，记忆中，每当“嘉禾”的LOGO咚咚咚依次打出来时，观影的人们就会颇为兴奋期待，和打拖拉机时摸了四个王一样兴奋期待。我在录像厅里认识了一些香港男星：张国荣、周润发、成龙、刘德华、周星驰等等，当时录像厅里最火的是两周一成一刘四人组：周润发、周星驰、成龙、刘德华。四人组中的录像厅王者是周润发，周润发是录像厅年轻人心目中的港星老大，《英雄本色》、《龙虎风云》、《义盖云天》、《秋天的童话》等他主演的电影，让无数录像厅小青年如痴如醉。男星主要厮混在江湖里，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江湖道义，街头喋血。我记得有部片子里饰演小弟的张学友对饰演黑老大的刘德华递刀说，要我的左手？可以啊，大哥，你要，尽管拿去，皱一下眉头算我输。轻生死，重情义，兄弟热血的交情就是这样拳拳到肉，短兵相接，说一不二。![]()
我也在录像厅里认识了一些香港女星：钟楚红、王祖贤、张曼玉、关之琳、周海媚、张敏等。
但是担当录像厅票房保证的女星却另有其人：叶玉卿、李丽珍、翁虹、舒淇等。她们演的影片被标注为“少儿不宜”。![]()
到了晚上，录像厅的年轻人们就开始追求低级趣味了，发哥刘德华该下场歇歇了，该换人了。黑暗中传来一嗓子，老板，换片！众人纷纷附和，热情洋溢，荷尔蒙洋溢。![]()
印象中，也就高三后半学期，感觉学无可学，刷卷又太累，看过两次深夜场。看的什么我忘了，好像有一部是叶玉卿主演的，剧情也忘了（话说这种片子，观众们也不太关注剧情），光注意看叶玉卿穿得皇帝的新衣了。另外有一部是邱淑贞主演的，啥内容也忘了，就是感觉邱淑贞很漂亮，很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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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裹挟着风月，卿卿我我的喘息声，映入我有点儿错愕的眼里，吹入我的耳朵里，砸进了我躁动的心里。
黑暗中，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挺低级趣味的，成了低级观众。
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挺低级观众的，于是我的不好意思就单薄了一些，继续观影。
然后，高中就结束了。
大学生活开始了。
90年代中后期，高校周边的录像厅星罗密布层出不穷，达到了辉煌的巅峰，而且高校附近的录像厅里不仅有武打片风月片，还有西片和文艺片看，不错呦。![]()
还有，高校派发的录像厅宣传单也写得比较含蓄，那种带色儿的影片写的是“待定”，这很知识分子。我又看到了发哥，《赌神2》里的发哥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邪魅一笑，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满溢，霸道总裁风范尽显，邪魅一笑就KO了对手。![]()
《赌圣》挺搞笑的，不过让我最惊艳的是邱淑贞红衣用嘴叼着扑克牌发牌那一幕，惊为天人。![]()
李连杰的黄飞鸿系列，方世玉系列是录像厅里常放的武打功夫片。
成龙的在《醉拳2》里打着醉拳，成绩也不错。主演成龙和观众们都以为功夫片方兴未艾，还会更上一层楼，殊不知功夫片已经开始由盛转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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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江湖系列电影《古惑仔》兴起了，录像厅也快关门了。
关于古惑仔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帅哥郑伊健饰演的陈浩南的戏份，而是山鸡自我介绍的“我叫山鸡，鸡ba的鸡”，以及乌鸦哥掀桌子那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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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录像厅的王者已经不是周润发了，换了另一个姓周的——周星驰。![]()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风度翩翩的猪肉王子。
——《国产凌凌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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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女神钟丽缇饰演女主角
不是，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破坏之王》
《九品芝麻官》里的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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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芝麻官》里的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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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录像厅老板和学生观众们都以为录像厅会一直这么存在下去，一如自己的青春。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它们回光返照式的最后的辉煌了。
我对录像厅观影的最后记忆有两帧。
其一，某夜，我和同宿舍的伟哥特意跑到外院门口附近的录像厅去学外语。结果没看到一部“待定”，全部都是正经片子：《阿甘正传》、《云中漫步》、《甜蜜蜜》等。
伟哥观《甜蜜蜜》未半而很激动，他拍着我的大腿说“关于爱情这回事，哥悟了！”我一边不动声色地引导伟哥去拍他自己的大腿，一边问：“你悟到啥了？”伟哥的眼镜片反射着录像厅里的幽光，他幽幽地侧头说：“道可道，非常道。”我羞愧我自己没有“开悟”，只好瞪着眼睛继续观看黎小军和李翘的故事。![]()
其二，临毕业时，我最后一次去录像厅，居然看到了一部印象中一直是乖乖虎形象的苏有朋主演的三级片（好像也是他唯一一部三级片）《情色》。![]()
苏有朋饰演一名叫老五的有病的寂寂无名无人问津的寡言内向的画家，他的疾病让他很可能活不到30岁，所以老五的所有的人生愿望都是截止到30岁的。
我依稀记得老五的三个愿望：30岁以前，开一场画展；30岁以前，坐飞机去外国旅行；30岁以前，谈一场恋爱......![]()
没过几年，到了90年代末期，随着VCD、DVD、网吧、互联网的兴起，那些承载了人们欢喜悲忧、爱恨离愁的录像厅就烟消云散、了无踪迹了。![]()
现在想起录像厅，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进录像厅闻到的那股子烟味儿脚臭味儿混合着汗臭味儿廉价香水味儿，太上头了。
那是很醇厚很别致的味道，也是记忆的上头的味道。
还有就是那句，老板，换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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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律，陈明，上海瑞富律师事务所律师，主要从事民商事诉讼，电话1312259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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