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见状,连忙给罗萍服用了两颗硝酸甘油,欧阳云说:“把她的身体放平躺好,不要随意挪动!”
欧阳云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罗萍的胸口聆听,然后对吴婶说:“萍儿的心律有些不正常,我看要马上送到医院去检查!”
雅兰问:“情况有那么严重吗?”
“你别忘了,上次检查我们医院的主任是怎么说的?她现在可是怀孕八个月了,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会危及到母子两条生命的!”
吴婶一听慌了,急忙说:“那我去拿钱,赶紧送医院吧!”
欧阳云这边打120急救电话,那边雅兰吩咐肖红:“你去商城了解一下失火的具体情况,回头再和我们联系!”
罗萍住进了医院,欧阳云凭借自己的关系,请来了心血管科和妇产科的几位专家为她会诊。会诊的结果令人不敢乐观,正如当初那位妇产科主任的诊断,因为胎儿发育良好,对母体营养的吸收量加大,所以罗萍的心肌供血出现了明显不足。冠心病人就怕情绪上受到意外的刺激,那样极容易导致胸痛,胸痛如果持续十五分钟以上,发生心肌梗塞的可能性非常大。综合两方面因素,专家建议罗萍住院治疗,并实行24小时严格观察。
雅兰、欧阳云、香香和吴婶在病房外商量,吴婶说:“宁逍现在在海南旅游,要不要立刻通知他?”
欧阳云看看雅兰,有些迟疑的说:“宁逍毕竟不是她的直系亲属,我看首先要通知她的家人!”
雅兰没说话,吴婶接着说:“萍儿只有个姑姑,就住在城外的居士林。”
“病人喊你们进去呢!“一个护士从病房里探头叫道。
大家进去,看见罗萍半靠在床上,神情看上去非常平静,“你们把门关上,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吴婶,我姑姑马上到医院,你去楼下接她一下!”
吴婶答应着,开门出去了。
罗萍又说:“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好姐妹,我要你们先发个誓!”
雅兰说:“好!我们答应你!”
“其实,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云儿,姐姐在这里求你了,请你叫医生们一定要保住我肚中的孩子!这一生,我是来爱宁逍的,对他毫无所求,只想给她留下一个女儿!”罗萍右手按在胸口上,稍稍喘口气,继续说道:“雅兰,你们几个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在他面前保守下面这个秘密:就说孩子没有保住,和我一起走了!”
雅兰和欧阳云她们震惊了,对罗萍的嘱托简直无法理解。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我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毁了他的家庭和事业,”罗萍说到这里,嗓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静安居士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雅兰她们正在黯然垂泪,她坐到床边,心酸的抚摸着罗萍的头发,意味深长的说:“你真是个傻姑娘!人为情痴,生死不问,执心如此,其罪无赦。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难,无爱即无忧,无忧即无难。今只怀爱欲,终不见道,岂非前生之宿命矣?”
四天后,罗萍胸部不适症状加重,处于持续昏迷状态,心电图监控显示,她的心律恶性失常,间断有室速和室颤现象发生。妇产科主任建议,如果想保住胎儿,必须马上要实施剖腹产手术。
罗萍的意识还非常清醒,她紧紧抓住静安居士的手说:“姑姑,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让你费心啦!”
手术非常成功,罗萍果然产下一个女婴,虽然是早产,那个孩子足足有六斤八两重,一切体征正常。护士抱走了婴儿,罗萍还在麻醉状态,医生们继续给她的伤口缝针。
“患者出现了心肌梗塞,部分心肌坏死,建议立即直流电除颤!”
“患者心脏骤停,立即胸外按压心脏进行心肺复苏!”
“患者气管内出现大量粉红色泡沫痰,呼吸困难!”
静安居士抱住那个婴儿,自言自语道:“奈何宿命,孽债难偿!世事如幻,人心不明!”
海南岛三亚亚龙湾潜水码头,宁逍看着罗萍发来的短信,“我这生是来爱你的!现在我太累了,想睡觉啦!”
宁逍回复道:“宝贝,我也一样爱你!安心休息,再过两天我就回来啦!”
随后,他换上沉重的潜水服,慢慢走进海水里。海南岛的天空永远是阳光明媚,宁逍跟着导游员潜入半明半暗的海水中,他意想不到,明媚的背后往往就是忧伤,此时,那个无怨无悔深爱他十多年的女人的灵魂正在飞向天堂的路途上。
罗萍离去后,宁逍喝酒变得毫无节制,不仅在外喝得酩酊大醉,而且一个人在家也三天两头闷闷不乐的喝酒。斯飞实在看不过去,有时忍无可忍,刚说上两句,宁逍随手拿到什么就扔什么,趁机把内心深处的痛苦发泄出来。开始是诸如花盆、茶杯和饭碗之类的小物件,后来把结婚时买的那套上千元的音响也给掼的稀巴烂。
一次,宁逍喝醉了又在家掼东西,昊南吓得躲进妈妈的怀里,斯飞流着眼泪哀求道:“宁逍,我对不住你,明明知道你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偏偏还惹你生气!你就行行好吧,看在我们儿子的份上,不要再闹啦!我们母子还得依靠你生活,你就听我一句话,以后少喝点酒吧!”
宁逍发愣的时候,昊南怯怯地跑到他身边,小声的说:“爸爸,奶奶在电话里说,要把我接到城里去上学!”
宁逍用生硬的态度问斯飞:“你和我妈说什么啦?”
“那是昊南自己打的电话!”
“我和奶奶说,爸爸喝醉了酒就在家扔东西,昊南害怕,想去城里!”
宁逍颓丧的坐下来,心疼的把昊南搂在怀里,喃喃的说:“爸爸以后不会啦!爸爸以后不会啦!”
罗萍的一周年忌日,宁逍来到冶父山公墓。他手里捧着一束黄菊,恭恭敬敬的放在墓碑前。时令已是金秋十月,公墓四周的山坡上,大片枯黄的树林间,偶尔有一群鸟雀噪叫着,惊惶的飞来飞去。公墓下方的池塘边,有一棵柿树,上面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柿子。
宁逍在山坡上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不锈钢酒壶,木然地喝着酒,眼角间慢慢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通往公墓的小路上走来几个衣着时尚的女子,她们是雅兰、雅娟、肖红、欧阳云和香香。肖红眼睛尖,大老远就看到了宁逍,她喊了一声:“宁逍哥在那里!”然后飞快的朝山坡上跑去。
中午,雅兰请大家吃饭,宁逍很少说话,几个人都担心他情绪不好喝多了酒,所以没有点白酒,只要了两瓶干红。
从公墓回来后,肖红一直不离宁逍身边,欧阳云看在眼里,心里感到不是滋味。喝酒前,雅兰为了活跃气氛,想了个主意:“我们五个人快有一年时间没见到宁逍哥了,今天喝酒要打破常规,换个新喝法。”
香香说:“我们干脆翻扑克牌,翻到哪个数字按顺时针数下去,数到谁谁就和翻牌的人喝一杯,下一轮再从被转到的人重新开始。”
雅娟首先拍手表示赞同,肖红问道:“如果翻到六,怎么办?”
欧阳云笑着说:“那还不简单,自己一个人自杀两杯好啦!”
雅兰目视宁逍,他微微颔首道:“这样挺好!”
服务员刚拿来扑克牌,肖红就一把抢了过去,顺手放到宁逍面前,“宁逍哥,从你开始!”
香香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雅兰白了她一眼。这时,雅娟把大家的杯子都倒满了酒,宁逍随手翻开第一张扑克牌,是个红桃三。
香香笑着说:“轮到云姐喝!”欧阳云坐在宁逍对面,马上站起来,和宁逍轻轻碰了一下酒杯,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了。
肖红手快,不等宁逍坐下来,把扑克递给了欧阳云。欧阳云说:“别急,等我吃口菜接着来!”
欧阳云翻牌,竟然又是一个红桃三,肖红低声嘀咕了一句:“你们两个交上桃花运了!”
宁逍没怎么在意,倒是欧阳云感到自己的脸顿时滚烫起来。她面对宁逍,眼神有些慌乱,喝下酒后,头也没敢抬,伸手把扑克递了过去。
罗萍的葬礼上,欧阳云目睹了宁逍伤心欲绝的样子。从海南回来后的宁逍,脸上的皮肤晒得黝黑,加上为罗萍的灵堂连续守了两个夜晚,神情极其惨淡黯然。欧阳云的内心突然涌出某种奇怪的情感,她要抚平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所受到的心灵创伤,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变得开心快乐起来。